初冬，小雪

    上京最近流行了一种很新的吃法，形状为九宫格。里面加上汤汁，在煮上配菜，最适和冬日食用。听晓溪说，此东西名为火锅，深得上京人的喜爱，每日排队去吃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这一日，丹霞阁的小厨房也招呼着做了起来。还将赵蓉赵欢和赵瑶也叫了过来。外面飘着小雪，里面却是很热闹。赵欢也很有兴致的听着赵瑶说话。

    “五姐姐，等会儿积了雪，我们一起去堆雪人吧，好不好？”赵瑶玩心大，总是待不住。

    赵蓉皱了皱眉，“可别，就她这样子，还是在屋子里待着好了，冻着了可如何是好。你要是想玩了，让梨酥陪你玩去。”梨酥正是赵蓉的贴身宫女。

    赵瑶撇撇嘴，“好吧。”

    “这雪不一定积的下吧。”赵嘉柠看着窗外，眸光悠长的说道。

    “还真是，落到地上都化成了水，等会回去可得小心些。你就不要贪玩了，不然鞋袜定会湿了。”赵蓉后半句是对着赵瑶说的。

    “好吧。”赵瑶不情不愿的点头。

    此刻已是黄昏，不过因着下雪整个天空都是雾蒙蒙的，也看不清天色，倒是平添了几分慵懒。

    很快食材便都备好了，“公主，可要现在食用。”

    “都上来吧。”看这天过不了多久便要黑了，她们回去太晚也不好。

    有小话痨赵瑶在，气氛倒不至于沉闷。

    等到要回去的时候，赵蓉偷偷给赵嘉柠塞了一个小荷包。赵嘉柠默不作声的收在袖子里。

    等人都走远了，赵嘉柠回到寝殿，将荷包拿出来，乍看之下，竟觉得有些眼熟，这不是他送给楚聿的吗。

    赵嘉柠连忙打开荷包，里面有张字条。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赵嘉柠将字条打开。

    “一切安好，阿柠勿念。

    ——楚聿”

    隔了这么久，赵嘉柠终于收到楚聿的亲笔信，心中的不安放下了一些。小心将字条放进荷包里，赵嘉柠紧紧握着荷包，走到窗前，将窗子打开了一些。一股冷的吹进来，赵嘉柠缩了缩脖子。

    今年的冬日，冷的早了。

    晓溪正好进来看到，惊呼一声，“公主，您怎么把窗子打开了。”说着连忙取了披风给赵嘉柠披上。

    赵嘉柠看着窗外漫天的飞雪，屋檐上的灯发出昏黄的光，雪花散落下来，好似万千星河坠落，美的让人移不开眼。一时间，赵嘉柠看的入了迷。

    *

    上京中实际上并非表面看到的这么太平。皇上有意不让赵嘉柠知道，赵嘉柠也乐得清静，懒得理会，反正还有五皇子在。至少这个储君的位子，已是众人心中默认的了。

    这一日，赵嘉柠听着承乾宫里面传来的骂声，敛神听着没有进去。等骂声停了，问一旁的云凡，“这几日都是如此吗？”

    云凡道：“先前还好些，可时间长了，总会有些人按耐不住。”

    “五皇子呢？”

    “出宫了，一早便脸色不好的从承乾宫离开，还未回来。”云凡一五一十的说着。

    赵嘉柠给了他一个眼色让他去通传，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有的烦了。

    皇帝听到赵嘉柠来了，连忙将烦躁神色掩盖下去，“快传。”

    看到皇帝眼里的掩饰，赵嘉柠还是试探着问道：“可是有什么麻烦事？”

    皇帝欣慰这孩子心细入微，无奈叹了口气，“无妨，你皇兄已经去解决了，阿柠不必担心。”

    赵嘉柠捏了捏袖子里的手，抬眸开口道：“儿臣即为公主，那便应当承担起公主的责任，还请父皇放心。”

    话落，大殿里安静无声，皇帝嘴唇蠕动，握着朱砂笔的手有些抖。

    阿柠这是，愿意认他了。

    一旁的兰瑄也是有感而发，突的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了下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如等你皇兄回来了再说。”皇帝说完，看了一眼兰瑄。

    兰瑄立马说道：“公主且稍等片刻，五皇子当是快回来了。”

    赵嘉柠颔首，走到一旁坐下。

    皇帝又问：“在宫里住的可还习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朕。”

    坦白说，赵嘉柠在丹霞阁的用度比起瑾兰苑丝毫不差，甚至可以说是有过之无不及。

    “挺好的，您不必担心。”赵嘉柠抿了一口茶，茶水比之以前的淡了很多，且隐约有淡淡的药香，想来是朱御医专门配置的，多饮了对身体也没什么坏处。

    皇帝搓了搓手，“那便好，你习惯便好。”

    没过多久，五皇子便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父皇，嘉柠也在。”

    “如何？”皇帝问。

    五皇子摇摇头，“其他人都无妨，就是那冯大人，话语里表示要让女儿入主东宫，只是儿臣早就心有所属，自然是不愿。”

    皇帝倒是意外，问他，“哦，是哪家的女儿？”

    五皇子回道：“回父皇，是夏丞相的女儿夏馨韵。”说完，五皇子又补充道：“儿臣已经决定，此生只娶夏馨韵一人。”

    果然，听到前面的话，皇帝还颇感欣慰。只是着后面的话一出，皇上立马生气了，“胡闹，你要娶那夏馨韵朕没意见，可你日后的后宫里怎能只有一个妃子，简直荒唐。”

    五皇子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还请父皇恩准，儿臣不想再看到如母妃一般的女子早逝在这宫中。”

    “你……”皇帝气的说话的整个人都在抖，“混账。”

    五皇子俯下身，态度坚决“儿臣心意已决，还请父皇成全。”

    “滚，滚出去。”皇帝气的转过身闭上眼睛不再看这个逆子。

    五皇子行礼退了出去。赵嘉柠看到他额头都红了。

    从方才她便没有说话，这会儿也慢慢起身，“若是儿臣能让冯大人改变主意，还请父皇答应皇兄的请求。”

    皇帝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怎么连你也……”

    “父皇，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如若皇室里多出来一个二皇兄那样的人，倒不如本就没有。”赵嘉柠一口气说完，想着皇上要是发火了，她应该直接走，还是行了礼再走。

    皇帝罕见的沉默了。赵嘉柠不明所以，只好干站着。

    好一会儿，皇帝叹着气，走到一旁坐下，“过来坐吧。”

    赵嘉柠走过去坐下，等着皇帝开口。

    “你是不是，还在怨朕？”皇帝透着沧桑的脸看着赵嘉柠，语气也有些丧。

    赵嘉柠顿了顿，回道：“守护北璃，是凌家人的使命；亦是姜家人的使命；更是每个北璃臣民的使命；而身为北璃的公主，这本就是儿臣不可推卸的责任。”

    皇帝看着赵嘉柠，似乎实在她的身上找着什么人的影子。

    过来一会儿，皇上突然自嘲的笑了，“当年，你的母亲，凌歌，是有机会杀了朕的，可是她说，身为凌家人，不能让北璃的百姓陷于危难。若朕死了，好不容易平定下来的局势便会再乱，甚至整个北璃也会陷入险境。

    当时朕权力不稳，只好将朝中有权势的大臣家的适龄女子纳入后宫中，以此来巩固朕的权势。歌儿玲珑心性，早就对朕死心了，是朕过于执着一直不肯放手。这才酿成悲剧。”

    赵嘉柠没说话，埋怨不埋怨的已经没那么重要了。

    “这么多年，朕从未梦到过歌儿，想来她还是怨朕的。”皇上苦涩的说着。

    赵嘉柠没回他，上一辈人的事，她没有资格去评判，也没有资格替亡去的人做决定。

    “好，朕答应你。”皇帝似乎是下定了决心，郑重对赵嘉柠说道。

    赵嘉柠起身，“谢父皇。”

    *

    这一日，天气晴朗，赵嘉柠声势浩大的来了冯府。

    “长乐公主，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冯坤听赵嘉柠要来，携着妻女在门口迎接。

    赵嘉柠视线触及冯洁，只一眼便收了回去，“在听闻冯小姐所见所闻甚多，本公主来长长见识。”

    冯坤立马道：“公主严重了，小女一直生活在乡下，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罢了。”

    晓溪皱了皱眉，“冯大人，这是要将公主拒之门外吗？”

    冯坤汗颜，“臣不敢，公主请。”

    冯洁偷偷看着赵嘉柠，眼神里满是希翼，若是她能成为皇后，定然会比这更加风光。不过一个公主罢了，迟早都会嫁人。

    冯府的布置看着倒不是很显眼，在一些官宦人家里也算平常了。不过这个冯洁，心眼倒是不少。

    赵嘉柠上座，冯坤道：“公主，小女在此，公主若有想问的，皆可问小女。”

    接收到了赵嘉柠的目光，晓溪道：“公主要与冯小姐说些女儿家的话，还请冯大人先避避。”

    冯坤点头，“是，是，臣告退。”

    待到其他人都走了，留下的也是赵嘉柠的人，冯洁倒是恭敬的朝着赵嘉柠行礼，“小女冯洁，见过公主。”

    “冯洁，你之前在哪？”赵嘉柠看着她，长相倒是不错了，虽然比起夏馨韵可能还差了一些。

    冯洁回道：“臣女年幼时身体不好，幸得有个化斋的和尚算了命，说臣女在十八岁以前要养在黎川乡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