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银

    第三日。

    午时已至,派往国公府的人依旧没有归来。辛家庄内,众人的心情都如同天色一般,逐渐阴沉下来。

    辛玉宇在庭院的回廊中来回踱步,此刻,他的心如同悬在峭壁边缘,摇摇欲坠。

    他担忧那三万两现银在路上会出什么意外,但又料想,二嫂定会派出国公府的护卫护送。

    辛光霁站在庭院中,眉头紧锁,眼神深邃地凝视着远方。

    他喃喃自语道:“国公府距此不过半日脚程,即便是快马疾驰,也不过两个时辰。这都一日了,为何还未回来?”

    盛瑶珈听到辛光霁的话,秀眉微蹙,安慰道:“至春,你也别太着急,或许路上有些耽搁,再耐心等等吧。”她的声音温柔却透着一丝忧虑,毕竟她也知道事情有多紧急。

    常江雪脸色苍白地撑着身子,眼中满是不安。她是真的喜欢辛光需那个胖小子,乖巧懂事,跟她也很亲。

    邱小娘在一旁焦急地走来走去,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辛光需是她的心头肉,是她的命根子。她无法想象如果孩子有任何闪失,她还如何活得下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辛家庄内一片肃静,只有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

    辛玉宇仍站在庭院,望着远方已模糊不清的山影,心中焦急如焚。

    明日一早,县城钱庄的杜掌柜便会上门拿钱,然而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筹集到足够的银子。

    “不能再等了。”辛玉宇深吸了一口气,毅然转身对常江雪道,“夫人,我决定去找族老开口。”

    常江雪微微点头,她明白此刻的紧迫性:“老爷,你打算去找哪位族老?”

    辛玉宇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我考虑良久,先去找辛季平开口罢。”

    常江雪闻言,眉头微皱。

    辛季平是辛氏一族颇有地位的族老,平时为人严厉,对家族规矩执行得极为严格,且一直与辛玉宇这一脉关系微妙。

    她担忧地提醒:“老爷,辛季平为人严厉,且与我们这一脉素有嫌隙。此行恐怕不易。”

    辛玉宇轻轻摇头:“我知道,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须尽力一试。”

    常江雪看着辛玉宇,心中虽有忧虑,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此时,辛光霁走了过来,沉声道:“叔父,我同你去。”他知道这是家族面临的一次重大危机,作为家族的一份子,父亲不在,他愿意肩负起责任。

    辛玉宇看着辛光霁,眼中流露出欣慰和感激之情。他拍了拍侄子的肩膀,沉声道:“好,我们一起去。”

    月光洒落在寂静的辛家庄。辛玉宇和辛光霁并肩走出祖宅。

    二人来到辛季平的府上,辛玉宇轻轻叩响了大门。

    大门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辛季平府邸庄严肃穆的院落。

    他们向守门的小厮报上姓名,等待通报。

    片刻后,辛季平披着披风走了出来,冷漠的脸庞上没有一丝笑容。

    “这么晚了,有何事?”辛季平的声音冷淡。

    辛玉宇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内心的紧张,开口道:“族老,晚辈此次前来是想借些银两。”

    辛季平眉头微皱:“玉宇,你应该清楚家族的规矩,除非特殊情况,不得向族老借钱。而且,你家族如今的困境并非一日之寒,借来的银子也只是杯水车薪。”

    辛玉宇和辛光霁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族老,眼下晚辈确实急需这笔银子,”辛玉宇尽量让自己的言辞显得恳切,“如果能够渡过难关,定当加倍偿还。”

    然而,辛季平却不为所动,他摆摆手道:“此事老夫爱莫能助,你们请回吧。”

    话音刚落,辛季平便转身回屋,留下辛玉宇和辛光霁站在寒风中,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辛玉宇明白,辛季平的态度代表了大部分族人的想法。在这个关键时刻,没有人愿意冒险借三万两现银。

    辛玉宇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的挫败感如潮水般涌来。他感到屈辱、愤怒、无助……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一旁的辛光霁则是双拳紧握,眼中闪烁着怒火。他无法接受辛季平的冷漠。

    “叔父……”辛光霁咬紧牙关,“我们不能放弃,去找其他族老吧,一定会有人愿意帮我们的。”

    辛玉宇看着辛光霁,挤出一丝笑意:“霁儿,你说得对,不能放弃。去找成鹤族老,说不定他会念在旧情上帮我们。”

    辛成鹤在辛家庄开了多间私塾,教授辛氏族中幼童,故他在庄子里颇受人尊重。但辛成鹤与辛玉宇这一脉素日来并无过多交道。

    辛玉宇与辛光霁二人步履沉重地来到辛成鹤的府邸前。

    辛玉宇双手紧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上写满了焦虑与无奈。

    通报后,二人被引入一间书房。

    辛成鹤端坐在书桌后,神情严肃。他冷冷地看着二人,嘴角微翘。

    “成鹤族老,晚辈此来,实为家中之大事所困。”辛玉宇开口,声音略显颤抖,“还请族老念在同族情谊,出手相助。”

    辛成鹤不屑地哼了一声:“同族情谊?在这个家族里,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辛玉宇心中一痛,他知道辛成鹤所言非虚。但此刻,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争取:“族老,您当年与家父同过窗,还望您能念在旧情,施以援手。”

    辛成鹤冷笑一声:“玉宇,当年你父亲与老夫确为同窗,谁料想,后来却因一桩生意而与老夫反目。如今他的子孙倒长了出息,竟来找老夫帮忙?”

    辛玉宇脸色一白,他知道父亲与辛成鹤之间的恩怨,但他没想到,辛成鹤会如此耿耿于怀。

    他还是不死心,继续道:“成鹤族老,还请您看在家族份上,暂时放下过去恩怨。”

    辛成鹤冷冷地看着他:“放下恩怨?当年你父亲是如何待我的,老夫可还记得清清楚楚。”

    辛光霁见状,忍不住开口道:“成鹤族老,您德高望重,又怎会为这些陈年旧事所困,若您肯放下成见……”

    辛成鹤瞥了他一眼,打断道:“放下成见?你是光霁吧,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在大漠打北寮人了,玉堂乃是我辛氏一族的荣光啊。”

    他顿了顿,又转向辛玉宇:“只可惜,玉宇,你我两家素日来并无交情,就想让老夫借三万两现银?真是笑话。”

    辛玉宇知道,已经没有希望了。他默默地低下头,心中一片凄凉。

    辛光霁眼中闪过一丝怒火,他强忍怒气道:“既然成鹤族老无意相助,那晚辈也不便强求。告辞了。”

    说完,他转身拉起辛玉宇,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月光下,辛玉宇与辛光霁并肩而立,两人的影子在青砖地面交错。

    “霁儿,我们去找辛伯舟。”辛玉宇振作精神,“若他亦不肯援手……”

    辛光霁的双拳紧握,迅速打断了他:“叔父,天无绝人之路!”

    辛玉宇心中微动,扭头望向侄儿,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倔强。他重重点了点头。

    辛伯舟是辛氏一族最为德高望重的长者,年逾八旬,威望极高。

    二人踏着月光,匆匆赶往辛伯舟的府邸。这是他们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然而,辛伯舟府邸前的护院却拦住了他们。

    “站住!来者何人?”护院警惕地喝道。

    辛玉宇和辛光霁对视一眼,心中不禁忐忑。他们知道,要想见到辛伯舟并非易事。

    “我们是辛氏族人,有事求见辛伯舟族老。”辛玉宇小心翼翼地说道。

    护院却冷笑一声:“族老早已吩咐过,今晚不见客。你们还是回去吧。”

    辛玉宇和辛光霁心中一沉,他们明白,这是最后的关卡。如果连护院都无法说服,那他们真的无路可走了。

    辛光霁忍不住上前一步:“护院大哥,我们真的有急事要见族老。还请行个方便。”

    护院却毫不理会:“不行就是不行!快走!”

    辛玉宇心中焦急万分,他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决定孤注一掷:“护院大哥,烦请通报,鄙人辛玉宇,因幼子出了意外,现下性命攸关,如果不能见到族老,恐怕难以回天。”

    护院是知道辛玉宇的,只是没见过。听到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道:“好吧,我去通报一声。”

    辛玉宇和辛光霁心中一喜。

    不多时,护院回来了:“族老同意见你们一面。”

    他们匆匆跟随护院来到辛伯舟的书房。

    只见辛伯舟正悠然地品茶,精神矍铄。

    “玉宇,这么晚了找老夫何事呀?”辛伯舟放下手中的茶杯,声音温和而沉稳,让人心生安定。

    确实太晚了,辛玉宇有些过意不去:“伯舟族老,晚辈有急事相求。”声音里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

    辛伯舟微微挑眉:“哦?我这老头子还能帮上什么忙?”话语里似乎带着一丝自嘲。

    辛玉宇整理好思绪:“伯舟族老,晚辈现下遇到了一些困难……”他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辛伯舟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他沉默了许久,缓缓开口:“没想到光霈那孩子,竟如此冥顽不灵,他也是老夫看着长大的孩子……”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和痛心。

    辛玉宇和辛光霁也不敢多言。

    “玉宇,老夫自然愿意帮你们。”辛伯舟沉声道,“只是我老头子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们可有什么抵押或者担保?”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似乎在试探着两人的底线。

    辛玉宇苦涩地笑道:“伯舟族老,辛家祖宅可做抵押。”他已顾不得许多。

    一旁的辛光霁闻之,心中一紧。

    辛伯舟意味深长地看了二人一眼:“玉宇,这三万两现银老夫不借给你……”

    辛玉宇和辛光霁同时心一沉。难道最后的希望也要破灭了吗?

    辛伯舟话语一顿:“老夫借给玉堂,他儿子既在此,何不以世子身份作保?”他的目光落在辛光霁身上。

    辛玉宇一怔,面有难色:“族老……”他不想让大哥牵连进来。

    “叔父,我愿意。”辛光霁却毫不犹豫地应允。

    辛玉宇心里一暖,面有愧色。

    在月光的见证下,三人达成了协议。

    辛伯舟叫来下人,从自己的私库中取出了三万两现银。

    “玉宇,这些银子你先拿去应急。”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把小胖子带回来。”

    辛玉宇郑重地向辛伯舟鞠了一躬:“族老大恩大德,玉宇必报答之。”

    辛伯舟挥挥手,示意两人退下:“去罢,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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