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烛无伤听完姜盈月的分析,只问了一句:“都说完了吧?”

    姜盈月抱臂不语,不明白烛无伤的意思“……”

    却引来了烛无伤恶狠狠的怒视:“若被我发现还有什么欺瞒,仔细你的皮!”

    “也就差不多了。”姜盈月坦然。

    烛无伤冷漠的斜睨着她,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对她开口:“所以你计算着在月圆之夜,我来取血之际,弄伤自己的腿,好让我被巡逻的守卫发现,是想让我被抓?”

    话音未落,烛无伤就推翻前面的话:“不对,你助我逃离,又缠着我不放,是为了亲身来查探我,并且找到失踪的幼童,从而来肯定自己的判断,或者还想看看我有没有同谋。”

    姜盈月:……这妖怪是活的越久越聪明吗?

    “可若你要寻找的犯人真的是我,那你要如何逃离呢?”姜盈月觉得烛无伤的表情格外阴森,似乎她要是说出一句让他不高兴的话,他能就地把她掐死。

    所以她避开了问题:“我还是希望不是你,这样我会高兴一点。”

    可烛无伤油盐不进的继续话题:“让我猜猜,你准备了信号烟,想要把这里的情况传递出去,可惜没有成功,所以你才会想知道这是什么阵法,没想到居然是结界!”

    姜盈月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我并非有意揣测怀疑你,但大部分证据……”

    烛无伤无视她说话,继续分析:“你的信号发不出去,接下来打算找什么借口离开?”

    想到刚才他说:若被我发现还有什么欺瞒,仔细你的皮!

    姜盈月现在确实头皮发麻,她定了定神,垂下眼深呼吸吐出一口气,再抬眼时,眸中疏朗如月,她直言:“你只需告诉我,有没有做过这个事情,若不是你,我可以向你道歉,若真的是你,只要你把孩子都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说完姜盈月背过手去,准备好了再次强行动用灵力的法术,掌中发出莹莹光芒。

    烛无伤将她手上的动作看在眼里,可神情却表达出了,他丝毫不把她视死如归的举动放在眼里,“你敢再动一次灵力,必死!”

    他在提醒姜盈月,可姜盈月不为所动,一双天生带着娇气的丹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此刻烛无伤觉得这双眼一点都不显娇气,反而隐隐透出杀意,有种想把这个总是高高在上的帝姬打落尘埃的冲动,莫名得让他热血沸腾!

    烛无伤觉得有趣和不解:“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值得吗?”

    值得付出一个帝姬的生命?烛无伤翻身撑着脑袋,姿势懒散的靠在榻上。

    随着他的动作,姜盈月戒备的后退一步,且用一种不容质疑的语气回道:“盘国的子民,没有一个是不相干的。”

    此话刚落,烛无伤从榻上坐起了身,目光戏谑的打量着姜盈月。

    他本就生的妖异俊美,此刻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姜盈月,那邪气又带着蛊惑的眼神,让她感觉到一阵呼吸微窒,但下一个呼吸她的手腕就传来了剧痛!

    原来是烛无伤在瞬息之间来到她的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腕顺手一卸,她手腕脱臼灵力汇聚不成,莹莹光芒消散在掌心,手也无力的垂下任由烛无伤抓在手里。

    这样的剧痛对烛无伤而言并不算什么,甚至在给她把手腕接回去时,眉头都不皱一下。

    可姜盈月已经痛到冷汗直流了,她此时鬓发被汗水浸湿,柔顺如瀑的长发只用了简单的发带绑起,随着晚间的劳动早已凌乱,全然没有了往日里作为帝姬的精致华贵,可即使是这样的狼狈,也无损她的颜色和高贵,她坚定且不曾后退的目光,仿佛神女降世。

    在尸位素食的皇族里竟然藏着这样的神女。

    烛无伤更加细致的打量着她,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破绽,冰蓝的眼中透出浓重的肃杀,眼神越发的凶狠阴鸷。

    姜盈月早已做好了与他拼杀的准备,若能救出孩子们固然是好,但就怕消失的孩子都已经遇害了,那么现在杀了烛无伤阻止下一个孩子遇害也不错!

    一直盯着姜盈月的烛无伤早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他轻笑出声,用一句话阻止了姜盈月:“不是我。”

    “你怎么证明不是你?”

    烛无伤觉得得寸进尺这四个字应该刻在姜盈月的脑门上,明明一开始只是怀疑,现在反倒要他证明了!“七年前,盘国的守城阵法就有所松动,能潜入进来的妖,可不止我一个。”

    七年前,是国师玉一尘忽然消失的时间,乾隐临危受命坐镇国师府守住这个秘密,但他能力毕竟不足,临帝担心国师消失的秘密被散播出去,只能遣散国师府中所有奴仆,把国师府打造成无人可进出的铜墙铁壁,让乾隐专心修炼守护国师府中的所有的盘国阵法。

    世人皆以为玉一尘国师只是闭关修炼,潜心守护盘国的守城阵法,而姜盈月也是七年前开始,加入了大理寺查案,为的就是能方便四处奔走,修补因玉一尘的消失,而产生的阵法漏洞。

    “你们盘国的守城阵法范围大,精确度就会减少,何况如今比从前松动了不少,只要有隐匿妖气的法宝,不惊动阵法而进入,也不是什么难事。”烛无伤的意思很明显,能进入盘国的妖族,可不止他一人。

    可姜盈月不为所动,“护城阵法可以躲过,可温侯府家的守护阵法,可是用众多珍稀灵石堆砌而成的,什么法宝再厉害,也无法轻易闯入而不惊动人。”

    烛无伤失笑,“这么说,你是非怀疑我不可?”

    姜盈月见他不承认,就换了一个问题:“既然不是你,那你告诉我,这些孩子长大后,都去了哪里?”

    那些孩子白天的时候说,烛无伤告诉过他们,长大了就会离开这里,一直让她很在意,即便他不是朝歌城幼童消失案的罪犯,也一定有问题!

    烛无伤不语,玩味的看着姜盈月,在他的地盘里,还敢这么盘问他,步步不退让,真的不怕死的!

    姜盈月审视着他,一副破罐破摔不怕死活的模样,不知怎么就取悦了烛无伤,他破天荒的解释:“离开这里,是因为他们长大了,我又不是他们父母,还要管他们养老送终吗?当然是放他们离开,以后要靠自己生活。”

    听到这样的回答,姜盈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

    静默一会,烛无伤忽然开口道:“不过,我能带你去一个地方。”

    烛无伤转身离开了营帐,姜盈月也只好跟上,只见来到湖边,他打了个响指,一只腾云驾雾的重明鸟从天空飞落至二人的面前,姜盈月跟着烛无伤一起跃上了重明鸟到背上,她没想到烛无伤能把传说中的辟邪之兽收为坐骑,重明鸟是难得一见的灵兽,不会亲近妖邪鬼怪,可它甘愿成为烛无伤的坐骑,姜盈月实在有些诧异。

    在太阳快要升起之际,重明鸟带着他们来到了一片种满了杜鹃花的山谷之中。

    “你提到的杜鹃花,可是这种?”

    姜盈月仔细端看着花枝的花叶,确定是与大理寺中的证物相同,姜盈月瞭望此处地形,再往东边数百里就是传说困住了魔王的东海之滨,只是从未有人到达过,所以千年来一直都只是传说。

    “你怎知此处?”姜盈月状似不经意的问。

    “盈月帝姬,我不是你的犯人。”烛无伤提醒她的语气,不要把他当成罪犯一样盘问。

    姜盈月眼睛机灵的转了转,甜甜一笑:“你当然不是,烛公子可是我的座上宾才对!”

    烛无伤闲庭信步的走入花丛中,捻起沾到衣身上的叶子道:“你说杜鹃花叶在众多案发地都能发现,那犯人很有可能每次都会经过一大片杜鹃花丛,才会从未发觉到自己携带了杜鹃花叶到现场。”

    姜盈月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城中搜查的时候,让瑶琴多注意各家府中的布局,是否有大量养殖杜鹃花。

    “烛公子知道是谁?”

    “附近住了一只贪心的妖,可我记得他还挺弱的。不像能完成你说的作案手法。”

    姜盈月接过烛无伤手中的杜鹃花叶,扬眉低语:“总要会一会才知道。”

    赞同了姜盈月的话,烛无伤领着她去找人。在杜鹃花丛的最深处,有处深不见底的山崖,崖边长满了紫藤花,一直蜿蜒曲折向下生长。

    姜盈月探头观察一下此处山崖,若有妖怪住在这山崖下,那要离开山谷时,必然是要经过身后的杜鹃花从。

    也就只有常年走南闯北的烛无伤才能一下子精准的找到这个地方。

    烛无伤走到悬崖边,淡淡开口:“下去吧。”

    姜盈月看了下漆黑的崖底,扶了扶刚才被脱臼的手腕,“我手腕刚被你弄疼了,现在没力气,是抓不住藤蔓的。”

    烛无伤抱臂看着她,“不用抓藤蔓,下面是暗河。”

    姜盈月:“嗯?!”

    还没等姜盈月反应过来,烛无伤提溜着她的脖子,和她一起跳下山崖,说是一起跳有些不准确,姜盈月更觉得自己是被他推下去的!

    人族恐高的本能让姜盈月紧紧扒拉住烛无伤的衣领,下坠的过程对她而言实在是恐怖!!

    她一边尖叫一边在心里发誓!此生别让她发现烛无伤惧怕之物,她必定叫他双倍奉还!

    扑通一下两人坠入暗河之中,四处漆黑一团,唯有触感感官被放大,姜盈月被烛无伤牵着在水里游,大概到姜盈月快憋不住气的时候,两人刚好就浮出了水面!

    为何妖怪们的巢穴都喜欢安置在需要潜水的地方??姜盈月趴在岸上,一边把肺里的水咳出来,一边暗暗想着。

    还没等姜盈月平顺气息,烛无伤一把将她拉到一旁的巨石边上,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他还示意姜盈月不要发出声音。

    被莫名拉起躲到一边,姜盈月没有生气,可她一摸烛无伤身上全干的鲛人纱,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他居然用灵力给自己烘干了!也不帮她一把!要不是刚刚都把水吐干净了,她现在就想吐他一脸水!

    她眼中冒着火星,烛无伤想不注意都难,懒得跟她计较,手袖一挥就帮她烘干了身上的衣服和头发。

    几个小妖拿着武器从巨石旁经过,他们躲在了阴影位置没有被发现。等他们走后,烛无伤对姜盈月说:“看来这里已经易主了。”

    姜盈月看着 几个拿着武器的小妖背影,看起来像是有训练过的,这里的主人不是什么善茬就对了,她喃喃的道:“那就更加可疑了!”

    两人对视一眼,难得默契的点头,都打算好好探一下此处的底细!

    对于藏匿气息的法术,烛无伤很是熟练,他把手伸出示意姜盈月牵住他,姜盈月二话不说就搭手上去,两手相触的瞬间灵力交互,姜盈月用着烛无伤的灵力和他一同隐藏了气息,悄悄的进入了一处有妖怪把守的洞府之中。

    行到无人处,姜盈月看着自己的双腿,和烛无伤牵住的手忽然紧握了一下,用小声的气音问:“我现在能行走自如,不用你到哪都扛着,你不应该庆幸吗?”

    烛无伤不想理会她,姜盈月这是回想起前天的事了。

    “你先说说看,为何能恢复得如此快?”

    正常被挑断了脚筋的人,即使灵力再厉害,也要等个三五七年才能重新站立,可姜盈月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能健步如飞了,这不得不让人惊叹!

    姜盈月虽然记仇那天没吃饱饭,可脑子还是清醒的,这话可不兴套啊!就打着哈哈说:“宫里好歹这么多灵丹妙药,我连羽灵丹这种灵药都有,锻筋续骨的还不是多如牛毛嘛。”

    说完她有点心虚的看了看银白色的后脑勺,也不知道他信没信。

    他们贴着墙壁走,时不时就会遇到小妖怪组队来巡逻,只要细心观察,就能发现他们很有规律和组织,完全不像是普通闲散的妖怪。此处山脉还在人族的地界上,虽然偏远渺无人烟,可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多妖族人在这扎营。

    此处通道四弯八叉的,越往深处走,巡逻更加严密,依靠着烛无伤灵力也几乎要被发现了,于是只能匆忙的躲进了一间黑暗的房间里。

    烛无伤打了个响指,掌中燃起了萤火。

    姜盈月看见后,好奇的看了两眼,忍不住用手轻碰了一下,发现居然不烫手!这萤火能照明,却不会烫伤或烧伤人,姜盈月不得不感叹,冰系灵力的人真方便,她就完全不行……

    无视她羡慕的眼神,烛无伤开始扫视着房间。

    房间不算大,可不像是住人的,墙上基本都放满了木架子,放着各种各样的物品,有花瓶有茶具有首饰琳琅满目又整齐的摆放着。

    姜盈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一枚小鼎,上面似乎刻画着古老的图腾,她想上手摸去,烛无伤的声音就从身旁传来:“这是养蛊的容器,不怕死你可以摸上去。”

    他话音刚落,姜盈月的手就僵在原地,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脑海想起一些恶心的虫子,下一瞬立马就把手缩了回来!又忍不住好奇的问“这养的是什么蛊啊?”

    烛无伤好脾气的解释:“金蝉蛊,寄生在心府之上,能左右人的心智,替代人活。”

    姜盈月感叹:真不愧是掠夺了无数珍宝的大妖怪,可转念一想:“可这房间没有上锁,我们轻易就进来了,这么厉害的蛊虫应该不会放在这里吧。”

    “的确。”

    “就知道你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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