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波光粼粼的湖边长满了野花,好些说不出名字颜色各异的花儿一起绽放,本是日光正好的日子,姜盈月却皱着眉头,独自一人坐在湖边,一边脚疼一边头疼。

    回想起烛无伤刚才冷厉的眼神,她有点不确定,如果这人真的是幼童消失案的主犯,她是否能单独将他解决。

    烛无伤可真不好骗啊!

    不仅身手诡异,脑子转得挺快,早知道昨晚就让刑骑尉的人先把他抓起来!

    可是,姜盈月也没想到,烛无伤会这么轻易将她带来这个地方。

    她回望身后异常破旧的军营,心想:这里应该算是他的“巢穴”吧。

    这废旧的军营就在玄静山脚下,也很是诡异,她可从来没听说过这附近曾经有过战场……

    敢在皇家的平安寺山脚下安家?烛无伤也算是狂妄第一人了。

    但是她完全想不明白,烛无伤为何捡这么多小孩?他一个妖怪总不能是日行一善,白白养着一群人类孩子吧,既然无法在烛无伤嘴里打听到,那她就只能从孩子下手。

    即使这里的孩子没有三岁以内的,可也很难保证不是被他藏在了其他地方。

    在姜盈月心中,烛无伤目前还是嫌疑最大的人。

    等到她一瘸一拐回到军营时,三三两两的孩子在大片空地上玩耍着,其他的应该是在某个营帐内休息了吧。

    姜盈月对其中一个看向她,有七八岁的小男孩招了招手,那孩子脸上一喜,蹦蹦跳跳的走到姜盈月面前,很大声的喊:“嫂嫂是要去哪里?”

    她没有第一时间反驳,顿了一下,问道:“为何叫我嫂嫂?烛无伤说他是你们的哥哥?”

    小男孩点点头,忽而又摇头,“不是大哥哥说的,但他就是我们的大哥哥!”很慎重的说完一句,又转而问道:“你不是嫂嫂吗?”

    为了套近乎,姜盈月此刻笑而不语,不否认也没承认,一旁原本在玩耍的孩子渐渐朝她靠近,她问了眼前小男孩的名字,不出意外,又是一个奇奇怪怪的数字名。

    其他的孩子也慢慢靠近了过来,在这个小男孩说完自己名字后,也跟着说了自己的名字,姜盈月感觉到这群孩子对她这个陌生人表现出莫名的依恋情绪,她从前走访查案遇到的孩子,正常来说多少都会对刚见面的陌生人有些警惕。

    昨晚这些孩子一见到她,就热情的围了上来,还有小璎珞,就这么贴着她睡了一晚,一点都不认生的感觉,好像逮着个人就想往上凑……

    姜盈月逐个摸了摸这些孩子的头发,他们看她的眼神更加散发着开心,这种发自内心的开心颜色,无法作假,起码目前为止烛无伤没有做什么伤害孩子们的行为。

    姜盈月笑着对围在她身边的孩子们问道:“你们都是大哥哥捡回来的吗?”

    孩子们整齐划一的点头。

    “那你们还记得自己的父母吗?”

    这次有的孩子点头,有的孩子却摇头了。

    从他们七嘴八舌里,姜盈月了解到,他们都来自不同的地方,有些是还在襁褓里,就被烛无伤抱回来,交给年长一点的孩子养育,有些是被家人遗弃的,走失的,也有些是父母双亡的,各种不同的际遇都有,除了几个说不出自己的来历,其他孩子基本都是落难后,又在巧合之下被烛无伤带了回来。

    总之没有一个是被拐来的。

    “那平时都是你们大哥哥在照顾你们吗?我看这里只有你们这些小孩,没见其他人呢?”姜盈月刚刚就觉得奇怪,这里几乎看不到其他人烟,只有一个破旧的军营和湖水,周围都是群山围绕,可她分明记得玄静山附近没有密集的山脉才对。

    此处所有的东西都透着不寻常的气息,可姜盈月一时居然理不出头绪来,真真是奇哉怪哉!

    而这些孩子很好的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几乎都不用姜盈月问题一出,就把这里的情况基本和盘托出了。

    “我们都是八哥哥和九姐姐照顾的,但我们也能照顾弟弟妹妹!”

    “对啊对啊,大哥哥很少回来的,但每次来都会带很多好吃的给我们!”

    “嗯嗯,还有衣服!玩具!甜食!”

    “这里没有其他人哦,除非是大哥哥带进来的,不然连我们出去了,也回不来的!”

    “上次我跑出去了,怎么找都回不来,还好我聪明守在了湖边不敢乱跑!饿了三天大哥哥才回来!”

    姜盈月吃惊,莫非这里是烛无伤设了封城阵法的地方?只有烛无伤带着的人,才能进来。那就能解释烛无伤为何敢在皇家寺庙的山脚下安家了。

    人族守城和封城的阵法秘技,都掌握在皇族的国师和国主手中,如今盘国境内的所有守城阵法,都出自国师之手,按理说阵法由国师亲自设下,就应该本人在国师府里镇守着,可几年前玉一尘没有交代半句,就突然消失,只余下乾隐一人,只能封闭国师府,才能守住整个盘国的守城阵法,不被妖族之人随意入侵。

    守城阵法只针对人族以外的族类,人类可以在阵法内外自由进出,而封城阵法则是只有设阵之人才能控制进出规则,可耗费的灵力巨大,连姜盈月的师傅玉一尘都不会随意设阵,有记载的设阵记录只有两次,都是几百年前与妖族的抗战时期。

    烛无伤居然会人族封城阵法?难怪他平时出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

    乾隐的四方阵在他眼里就跟玩儿一样……

    姜盈月看着一个个眼神天真烂漫的孩子,忍不住问道:“那你们就打算一辈子呆在这里吗?”

    孩子们原本高高兴兴的神情,忽然就落寞了,其中一个单眼皮的小姑娘说:“我们不会一辈子呆在这里的。”

    旁边眼睛大大的孩子补充:“是啊,大哥哥说了,等到我们长大了,就要离开的!”

    离开?

    姜盈月继续问道:“你们大哥哥有说离开去哪里吗?”

    孩子们又一致的摇头,边说不知道。

    幼童消失案都是三岁以内孩子,明显和这里的情况对不上,看来朝歌城内犯案的另有其人!但烛无伤也一定有问题!!莫非他需要年纪更大的孩子?这妖怪是打算养大了这些人族的孩子,然后带走吃掉吗?

    姜盈月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这人不禁能破阵法,还会设阵法,本身灵力强大身法又诡异,现在还会吃人?!

    看来她一开始打的算盘就打错了,此人不仅难以唯她所用,还有可能是个拐骗杀害人族孩子的罪犯!

    ………………………………

    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姜盈月和一群孩子在空地上玩累了,正七倒八歪的坐在地上时,烛无伤冷着一张俊脸回来了。

    他手袖一挥,地上就出现了各种食材和衣物,仔细一看还有一些小孩子玩的小玩意儿。

    孩子们都纷纷从姜盈月身边兴奋的站起身来,一溜烟的围了过去。

    姜盈月看着他又看着地上的东西,正在愣神之际,头顶上忽然黑暗一片,一件的外衣披在她脸上。

    她迅速就回过神来,将外衣拉下,手触上就摸到了一片柔软细腻,这是一件织锦缎绣的衣服,衣身是纯净的白,织着祥云的暗纹,衣摆上绣着天青色蝴蝶刺绣。

    烛无伤看来很喜欢白色。

    罪恶之人,都喜欢最干净的颜色?

    “找个地方,把衣服穿好。”烛无伤冷冷的开口,说完就走开了。

    姜盈月抿唇看着被一群孩子围绕着的人,纯白的背影,挺直的背脊,心中一片复杂。毫无疑问烛无伤是她见过的人里面,长得最好看的,尤其是他身上那一股雪松般的气质,灵力很强虽然身份和行迹诡异,也不碍她想要让烛无伤成为自己的助力,所以她当初不是设局围剿烛无伤,而是用双生咒将两人捆绑。

    等姜盈月换下了一身的寝衣,穿上烛无伤给她带来的衣服后,才回到营帐内,一群孩子和烛无伤已经在吃吃喝喝享用晚餐了。

    虽然今天和烛无伤闹得不愉快了,可这顿晚餐烛无伤倒是用眼神给她指路,示意她赶紧吃好。

    于是饿了一天,又想了一天事情,还陪孩子玩了一天的姜盈月,毫无意外的吃撑了!

    接下来挑水洗漱的活儿,姜盈月不需要烛无伤提醒,也自觉的跟着孩子们一起去做,虽然帮倒忙的事情不少,可孩子们都很喜欢她,做错了事情孩子们围着笑嘻嘻,做对了事情孩子们纷纷停下手来夸奖,姜盈月觉得难得的充实,最后还担当起了给年纪小的孩子洗漱和哄睡的工作。

    等忙完了才发现烛无伤靠在营帐外的树干上看着她,月光从他的身后散落,又凝聚在地上变成了琼林玉树的形状,他披散着头发,发丝似乎带着潮气,几缕发丝贴在他如佛子冷清的脸上,微微侧着头眼中似是审视,也似是好奇。

    孩子们都睡着了,所以他的声音有点压低,沙哑却又异常好听,可语气依然冷冰冰的问道:“听说你一天都在给他们改名字?”

    姜盈月忽而觉得耳朵有点发痒,歪着头压了压耳畔,“是啊,你给他们起一些编号似的名字,听着怪不吉利的。”

    烛无伤似乎看穿她一样,冷冷的哼笑一声,便转身离开回去自己的营帐。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姜盈月鬼使神差的也跟了上去,其他完好的营帐已经住满了孩子,这里确实也没有她能休息的位置了。

    属于烛无伤的营帐点了油灯,姜盈月仔细观察了片刻,好奇的问:“这营帐看着还挺破旧的,要是遇到刮风下雨,会不会容易倒啊?”

    “盈月帝姬打探了一天的消息,现在是打算找我查缺补漏?”烛无伤躺在他那种破破旧旧的榻上,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转而又道:“这里不会刮风下雨。”

    果然是可以阻挡天气的封城阵法!

    这实在有点超出姜盈月的认知了,还是说烛无伤已经强大能和人族国师玉一尘媲美?

    若真是这样,那她现在处境就危险了……

    “什么打探消息,查缺补漏的,你说话真是让人听不懂。”姜盈月打着哈哈,“我是没想到烛公子居然这么有善心,照顾着这么多人族的孩子。”

    “我看这个阵法挺厉害的,有名字吗?”姜盈月状若无意点偷偷瞄他的神情。

    可对方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个,直接回答:“这里的不是人族阵法,而是结界。”

    姜盈月更是心惊,“烛公子真会说笑,你还会传说中神族的结界?”

    她简直要头皮发麻,这几个月里她闲时无聊,瑶琴总给她找来一些画本,里面常有恶心的男人总说:女人,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如今她也很想开口说出这句话。

    烛无伤幽幽的开口嘲讽:“你辛辛苦苦陪那些脏小孩玩了一天,什么都盘不出来,还不如直接来问我好了。”

    他慢悠悠坐起身来,银白鲛纱在烛火里似有隐约的微亮,仿佛给他身上镀上了一层影影焯焯的光,衬着那张宛如佛子般波澜无惊的脸,让人一眼就觉得他是天上坠落的神明,而冰蓝的瞳是蛊惑人的毒,他盯着姜盈月,眼里闪烁出摄人心魄的亮光。

    “我没什么……”由于姜盈月听到结界一时心惊到头皮发麻,忽而抬眸对上了他的眼,话说才到一半,神情开始呆滞,嘴巴不受控制:“你有抓过朝歌城未满三岁的孩子吗?”

    只是下一瞬间她就惊醒过来,双眸恢复清明,更是惶恐的往后退了一步:“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反应倒是快得很!”烛无伤凉凉的道。

    接着他轻笑:“原来如此。”烛无伤危险地看着她后退的步伐:“你是破案来的啊?盈月帝姬。”

    刚才一瞬间就让她吐出了真话,姜盈月惊骇的看着他,这妖怪若是想要知道双生咒解咒方法,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可他为何不用?

    能让她一连惊讶几回,烛无伤也算是这些年来第一人了,

    镇定下来后,姜盈月转瞬就想通了,他方才让她吐出实话的妖术,只能在对方走神的空隙施展,若她全神贯注防备,烛无伤就不会成功。

    烛无伤歪头支着脑袋,疑惑问道:“你怀疑我的证据是什么?”

    姜盈月不语,第一次为自己轻敌而懊悔,这道行不低的老妖怪,心智和灵力都在她之上,若不是当时他处于虚弱的情况,她根本不可能给他种下双生咒!这种巧合让她错觉自己能利用他……

    现在既然话已经说出口了,姜盈月干脆就直说:“我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你可以无视阵法,来去自由。”

    “这么说,你觉得此事必然是我所为?”烛无伤戏谑的勾起唇角,语气中透着不悦。

    姜盈月定了定神,委婉补充:“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大理寺卿在十九处案发地点,发现了十二处都有杜鹃花叶,他将犯人锁定在养得起杜鹃花的世家,和能远行千里的妖族人。”姜盈月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烛无伤的表情,可他听得认真,姜盈月一时也难以判断。

    见姜盈月停下来了,烛无伤提醒道:“继续说。”

    “朝歌城内我已经查过了,并没有可疑之人,而三天前,温侯刚出生的孙辈也当众消失了,温家是千年世家,府中有祖辈留下的守护阵法,即便对方灵力再高,也无法重施故技不着痕迹的在众人面前带走孩子。”

    烛无伤唇边勾起了嘲讽的笑意:“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怀疑上我了?”

    “温侯的小孙子消失之后,我之前找人探查杜鹃花叶的情况也有了进展,杜鹃花叶上隐隐有妖气,虽然十分微弱,但我的人就是查到的!”

    也就是两天前,她还在等着月圆之夜时,送到谭老手上的杜鹃花叶,被他查探出带有一丝极其薄弱的妖气,应该是曾在妖族人身上呆过很短的时间沾染上的。

    杜鹃花叶沾有妖气、能随意进出守护阵法、灵力强大到能在世家高手面前悄无声息的带走孩子,能满足这三个条件,除了烛无伤,姜盈月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面对姜盈月严正以待的眼神,烛无伤觉得这位盈月帝姬如此抬举他,实在是要被气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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