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123

    122

    十分钟可以发生很多事。

    十分钟你可以摆脱36小时没睡觉的疲倦状态,稍许充一会儿电。十分钟你可以从圣芒戈病院的一楼顺着楼梯走到五楼,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不用幻影移形,因为圣芒戈也是一个被反幻影移形咒包围的地方。十分钟你可以绕着五楼的走廊,从一头走到另一头再折返回来,像这样来来回回五次。十分钟你可以和刚来到病房探望自己的人寒暄几句,等访客在自己身边盘腿坐下,两个人一起盯着垂着头睡着的女巫。

    对,那个从布里斯托尔来的、脑袋上缠着绷带的人和莱姆斯一起盯着我,谁都没打算把我叫醒。

    “该死的!我睡着了!”

    面前的汤剂原本应该呈薄荷一样的浅绿色,但是现在出现了由于搅拌过长而产生的深紫色,并且变得粘稠,开始冒出恶心的泡泡。趁它气味变得更加难闻之前,我就清空了坩埚。好在其他四个都没有变得很糟糕,虽然他们应该都煮过头了。因为我开了十分钟的小差,谁知道这些东西从原本我要的魔药变成了什么危险品。

    脑袋上缠着绷带的人对我说,看上去很累的人,实际上会比他看上去的还要疲劳。我刚才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约瑟夫·斯特朗。原来你就是卢平的未婚妻,很高兴认识你——他伸出右手的动作十分僵硬,同我艰难地握了下便收回去,连他的右手上也缠满了绷带,我碰到他手的一瞬间,他疼得龇牙咧嘴——你知道他总是提到你吗,太烦人了,我们听得耳朵快起老茧了。

    “梅林啊,斯特朗,你老是喜欢夸大其词。”莱姆斯说。

    喔,我可没有夸大其词。事实就是,如果我的未婚妻是这样漂亮又聪明的人,不天天和别人提起她绝对是我的脑子里进了粘液。

    莱姆斯对我做了个口型:他就喜欢这样。

    我开始对莱姆斯埋怨道:“斯特朗刚才都跟我说了你们的事,你从来不在信里和我提这些。”

    “我也不能把什么事都写在信里吧,虽然我知道可能会让你担心——”

    “并不是‘可能’,而是‘一定’会担心。”

    我重新往坩埚里丢入材料,幸好还有多余。斯科菲尔德把巴德的大口袋里的材料拿过来分给我一半,他认为自己用不着那么多。巴德应该还在五楼的哪个角落里转悠着,不知道他找到达摩克利斯了吗。

    我用魔杖敲了敲坩埚底下的铁架子,中间升起一窜小火,火焰的最外层舔舐着坩埚坚硬的外壳。扑噜扑噜,泡着清水的材料开始在其中旋转,一个接着一个融化,或是跳起一团颜色各异的蒸汽,然后锅里的液体就变了个色。

    你像在变戏法,斯特朗说。我上学那会儿,魔药课成绩奇差无比,永远都弄不懂该什么时候加什么东西。尽管你只要照着课本做准没错,但和我一样做不出该有的东西才是常态,只能整天面对斯拉格霍恩那张苦瓜脸。

    “他是个好教授吗?”

    有一半时间是的,另一半时间,我们没机会见到他。他看起来更喜欢和鼻涕虫俱乐部的人待在一起——啊,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我也记得这个俱乐部的名字,该不该说这是一件令人讨厌的事情。

    我和斯特朗的谈话像是两个人在接传球,莱姆斯的反应更类似于一个观看我们之间比赛的观众。他没有理由打断受了伤的斯特朗通过聊天的方式找乐子,有时他会把视线投向我面前的坩埚,或是盯着我的脸,如果我在说话的话。

    我希望自己的理解没有错,此时的我和他,都在忍耐给斯特朗念个能让他睡上三天三夜的咒语的冲动。

    123

    走廊上的气灯自动亮起,意味着夜晚的降临。这段时间足够戈登·霍普金斯救治完所有的伤员,把自己关在急救室休息。斯科菲尔德过来接替我,我必须感谢他把我从连续的繁忙中拯救出来。

    “你还好吗?我觉得你现在十分需要休息。”莱姆斯的眼神里写满了担忧。我从来没有哪个时刻比现在更需要把自己分成两个部分,让其中一个部分替我好好睡上一觉,另外一个部分和莱姆斯在一起。

    “我——我需要休息,我也需要你。”

    他的手环住我的肩:“我当然知道你需要我,但你得先睡上一觉。”

    我用发热的手掌根揉搓着眼窝:“和斯特朗聊天耗费了我太多精力,他根本不是重伤患者,怎么有人伤到了头和手还能滔滔不绝地说四五个小时……”

    他被我的话逗笑了,我感觉到莱姆斯的手正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令人安心的感觉爬上了我的心房:“哈利在比尔和芙蓉家。”

    “什么时候的事?”

    “前不久我去找比尔,他告诉我的,奥利凡德也在那儿,我们应该庆幸他们都无大碍。”

    我们找了张长椅坐下,莱姆斯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肩膀上,强迫我休息。只有我的头接触的那一块儿布料还完好无损,他身上其他地方的袍子不是被划破了,就是沾满了发黑的血迹。

    我用很微弱的声音说:“他们会一直待在那里吗?”

    “不知道,如果邓布利多的任务没有完成的话,我想应该不会。”

    “你会一直待在这里吗?”

    “唔……我至少会待到你恢复了足够的精神跟我说再会。”

    我多想像平时那样,被他拙劣的玩笑乐到,假装生气捶他一下。只是我现在更愿意用头蹭蹭他肩上唯一那块干净地方,尽管袍子上全是不好闻的味道和脏东西。我此时应该像极了一只猫,那莱姆斯的肩头一定涂满了猫薄荷做成的染料。我的思绪仿佛一只风筝,抓着它的手一会儿有意识地收紧,一会儿又松手仍它溜走。不知怎么的,我想起曾经无数个失眠的晚上,印象最深刻的应该是我毕业后第一次与莱姆斯重逢后的那个夜晚。风筝受到风向的制约,在空中掉了个头,我转而开始思考,要再睡两分钟,心里数120个数就到了,巴德看到我偷偷休息一定会说我,倒是他自己怎么一直不出现。

    莱姆斯的声音从我另一只耳朵上方传来:“你一直在做了不起的事啊。”

    我发现自己张嘴说话都有些困难,只能用膝盖贴着他的膝盖,一切行为都像猫。

    现在这里不像白天嘈杂,不然我能预感到自己绝对会因为往来的人群而烦躁。但也不是绝对安静,急匆匆的脚步声消失了,除了一部分人不停地哼哼,剩下的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式的闲聊,一个比一个嗓门大,还有一群人爆发出的笑声。

    “如果你告诉我现在我不是在医院里而是在酒馆里,我也会相信。”啊,我忽然找到了张开一直黏在一起的嘴唇的方法。

    “在这种时候,想让他们安静下来,除了把他们都打晕,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每一个人都和斯特朗一样兴奋。”

    我感觉到莱姆斯似乎想要耸肩,肩关节抬到一半,又缓慢地降下去:“他们压抑太久了。”

    “莱姆斯……我想问你个不太合时宜的问题。”

    “你说。”

    我发现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时,周围的空气也会升温:“你喜欢我什么?”

    “嗯……我一直在等你问我这个问题,总是在猜你什么时候会问,却没想到是现在。”他的声音里带有一丝笑意——我的眼睛已经合上了,距离上一次数完100个数,可能间隔着100个数。

    “你竟然会去想这么虚无缥缈的事,万一我没有问呢?”

    “那说明这一点在你心目中不是特别重要——怎么了,人生还长着呢,如果你活到一百岁,那我还有八十年去等你问我这个问题,可能不止问一次。”

    “我还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只能活到一百岁?”

    他吻了下我的头顶:“当然,活到两百岁也没问题,如果和尼可·勒梅一样。”

    我心里默默地纠正了他,尼可·勒梅可是活了六百多年的老头子。说实话,真的要在同一个世界、同样的环境里过着长达六百多年的差不多的日子,应该不会觉得长生是一件好事。可能神秘人除外,他只想着如何征服死亡,却没想过活着也一样痛苦。

    我问他:“你们算不算开了个好头?”

    “关于什么的?”

    “凤凰社。你瞧见斯特朗提到凤凰社时的表情了吗,夸张得我以为他刚知道自己被选上成为魔法部部长。”

    “比起去评估这算不算开了个好头,我倒是认为,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拉锯之后,出现了一个天平逆转的结果,这就够了。”

    “毕竟你们拿回的是一个城镇。”

    “正是如此。”

    我打了个哈欠,都显得力不从心:“晚安。”

    “晚安。”

    他把我的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用外套把我的上半身包裹起来,这种温暖不亚于在寒冷的空间中被一个环绕着的暖炉烘烤。衣领上和外套内侧是属于莱姆斯的气味,我听到了来自脑海中柴火劈啪作响的声音,或许外面下起了雨,泥土的芳香悄悄钻进了我的鼻腔。

    我有很多次会在异常忙碌或者疲劳之后得出一个结论,一定不用我说,大家都会认可。也就是关于现在这一刻,被称作“令人上瘾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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