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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梦落世(五)

    话说梅花仙随着太阴君飘到一处地方,但见朱栏玉砌,绿树清溪,真是见所未见一处风景名胜之地,天宫寻不出第二个这般好地方了。只是梅花仙平日闲逛并未发现过如此貌美之地,不由心中欢喜,便是在这地方住上一会儿也值了,强过刚才孤寂寂雪洞。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听到山后有人作歌曰:

    “天方猎中原,狐兔在所憎。

    伤哉六孱王,当此鸷鸟膺。

    博取已扫地,翰飞尚凭凌。

    游将跨蓬莱,以海为丘陵。

    勒石颂功德,群臣助骄矜。

    举世不读易,但以邢名称。

    蚩蚩彼少子,何用辩冰坚。

    誉言君失德,骊邑想秦赊。

    政烦方改篆,愚俗乃焚书。

    阿房久已灭,阁道遂成墟。

    欲厌东南气,翻伤掩鲍车。”

    梅花仙听了,随着声音走了过去,由远及近愈发清晰起来。未觉渐行渐远,忽而歌声止,道即变窄,只通一人,侧身缓步而过。渐现迷雾,不能细观,乃惊觉,已是空荡荡、孤寂寂、冷森森之琼宫,伸手不见五指黑。复现明,已身至方寸之地,细微处如囊萤映雪,凿壁偷来三寸光。

    开篇前言斗大篆字:‘龙盘虎踞树层层,势入浮云亦是崩。’后复注言小篆字:‘有云日月照,莫不相宾从;有云扫六国,盖过尧舜功;有云效周文,列国与分封;有谏集权者,焚书将儒坑。’后几字迹模糊,年久不能辩。

    西耳房内置挂六副大挂画,一副足有三尺宽,五尺高,其字灵动飘逸,其画栩栩如生,不同凡响之处必是仙家名品,从左至右赏去。

    第一幅画的是:一浑圆大鼠,枭首挂梁上,心腹置仓中,四散金银珠,两眼泪汪汪。

    题诗云:一车改三毂,本图行地速。不知驾驭难,举足成颠覆。欺暗尚不然,欺明当自戮。难将一人手,掩得天下目。何人取寒水?一解腹中饥。莫恨仓中鼠,东门去自迟。不见三尺坟,云阳草空绿。

    第二幅画的是:一白头老翁,高堂挂宝剑,正于田间饮酒,有清闲之意。

    题诗云:深谋远虑大将军,倾国精兵归帐下。兵出灞上势如神,横扫诸雄作碾中。剿灭诸强屡建勋,唯恐功高震过主。数请田宅非各此,老翁深晓帝王心。

    第三幅画的是:一弃空奁妆,凌乱脚步散,雪满地、满书信,掩酒爵。

    题诗云:谋储进孕姬,贩爵巧观时。三千食邑户,仲父世难双。风头无二两,吕氏有春秋。矢口任雌黄,名篇供指摘。非关胆气粗,实为眼界低。悬书咸阳市,一字莫能易。易之得千金,相国威自赫。目前无定价,未是文章厄。富贵随轻覆,奇货祸更奇。

    第四幅画的是:一泪斑驳道,将军心死,持剑于颈,有自刎而亡之意。

    题诗云:春草离离墓道侯,千年塞下此冤沉。鲜衣怒马少年郎,飒爽银枪多豪气。肝脑涂地立勋功,退却匈奴六百里。一朝为官奸人言,乃使血洒三尺练。生前造就千枝笔,难写孤臣一片心。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再欲看到第五幅,不料现出位……似女非女,似男非男,安知雌兔与雄兔?细而察之,见此人,身高六尺开外,细腰扎背,双肩抱拢,却面似傅粉,弯弯峨眉衬一双皂白分明瑞凤目,鼻如琼玉,口似朱丹,头戴一顶亮银冠,二龙斗宝,顶门嵌珍珠,光华四射,雉鸡尾,脑后飘洒。身穿粉绫色百花战袍,插金边,走金线,团花朵朵,腰扎宝蓝色丝蛮大带,镶珍珠,嵌异宝,粉绫色兜档滚裤,足下蹬一双粉绫色飞云战靴,肋下佩剑,牵一匹簇红如炬赤兔宝马,站在那儿是威风凛钉,气宇轩昂,正虎视眈眈对梅花仙。

    梅花仙对上此目光,着实吓了一跳,做贼般无意轻啊声,转头欲奔走。早见那边走出个美人来,婀娜多姿,光彩照人,与凡人大有径庭。有赋为证:

    貌丰盈以庄姝兮,苞湿润之玉颜。眸子炯其精朗兮,瞭多美而可视。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素质干之实兮,志解泰而体闲。既姽婳于幽静兮,又婆娑乎人间。宜高殿以广意兮,翼故纵而绰宽。动雾以徐步兮,拂声之珊珊。望余帷而延视兮,若流波之将澜。奋长袖以正衽兮,立踯躅而不安。澹清静其兮,性沉详而不烦。时容与以微动兮,志未可乎得原。意似近而既远兮,若将来而复旋。褰余而请御兮,愿尽心之。怀贞亮之清兮,卒与我兮相难。陈嘉辞而云对兮,吐芬芳其若兰。精交接以来往兮,心凯康以乐欢。神独亨而未结兮,魂茕茕以无端。含然诺其不分兮,喟扬音而哀!薄怒以自持兮,曾不可乎犯干。

    梅花仙见是一神女,喜从心来,莲步移去,忙着屈膝行礼,道:“神女救我!小仙误入此地仙府,不知何处,并无冒犯之心。”一瞬头晕目炫,光华四散兮,若白虹而贯日,早是一别番天地。

    那神女道:“现般何如?”

    梅花仙观四景,那般还有那凶神恶煞之影?又见朱栏玉砌,绿树清溪,顿时松口气,问道:“不知神女何方人氏?小仙多有冒犯,望神女恕罪。”

    又听那神女道:“无碍,吾乃巫山之女,高唐之姬。旦为行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旦早视之,果如其言,故为立庙,一说瑶姬,号朝云焉。现居于离恨天之上阳台梦之端,乃巫山放春之巅,无间幻境谴香之主,巫山神女是也。现管天庭之数贵名花,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痴男怨女。特奉西王金母夫人之命,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

    梅花仙听后,知道不便细问,道:“原是如此,多谢神女搭救,请恕小仙无礼。小仙素日居于补梅崖之巅,消息隔绝。今洞中之人不知是何,往日未曾见过,不知神女可曾相识?这奉命西王金母一事又是如何?”

    巫山神女并未回答,且说:“此离吾境不远,有自采仙茗一盏,亲酿美酒几瓮,素练天音仙舞几人,新作曲谱几首,不知仙姑可随吾一游?一解仙姑心中之惑。”

    梅花仙微笑点头,道:“也好。”记起太阴君,欲寻未见。随巫山神女行,忽见前面有一座石碑横建,上篆书‘离恨天’三个大字,两旁一副对联,乃是:

    梦境化蚨真与幻,

    情场逐鹿是耶非。

    转过石碑后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着四个大字,道是‘无间幻境’,也有一副对联,大篆书云:

    南柯黄梁,孰醒孰梦深;

    拂面红尘,亦幻亦当真。

    梅花仙看了,自下心道:“何为真,何为假?真兮真,假兮假。不过真假难辨,善恶难分。若事事如八卦太极般非黑即白,世间哪还有数不清的痴男怨女,冤谴冤孽?不过古今情不尽,风月债难酬。但不知何为‘南柯黄粱’,何为‘拂面红尘’,倒要领教一番。”

    当下随着巫山神女进入二层门内,两边殿皆有匾额对联,一时看不尽许多,唯见几处写着的是“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暮哭司”、“日喜司”、“夜愁司”,皆是通霄仙司,奇怪那“日喜司”、“夜愁司”联上只有半句,合在一起才算完整,道是:“几日喜春晴,花开春未欢。几夜愁云雨,花落春仍醉。”不由心悸,缘听巫山神女道:“虽前未有交集,但吾现也算是尔等这些花花草草名义上之主。司府之事,尔原应早解,未想一拖再拖,今梦里来相会,且随吾来。”玉指纤纤拿着绢子往其中一司所指,梅花仙抬头看这司的赤金九龙大匾上,乃是“无恨司”三大篆字,两边写着对联道:

    春恨秋悲皆自惹,

    花容月貌为谁妍。

    梅花仙看了,便直感叹,心中岌岌,委实不爽。早有仙娥立门而侍,随着巫山神女一并进了,入门见一翡翠春带彩屏风隔断,分了内室外室,地上居中立着三尺多高青绿古铜文王鼎,一边是錾金彝,一边是玻璃盆,两溜排开十六张圈椅,一边金丝楠木,一边青黄竹木,都前对着高堂。又有一副对联,一句墨色鎏金,一句墨色镀银,道是:

    有心争似无心好,

    多情却被无情恼。

    坐定,即有仙娥捧着镂空雕‘寒蕊冷芯’奇楠沉香托盘走上前来,内置一薄画页,在梅花仙面前站定,后跟着数位仙娥,裙袂飘飘,或姿容清丽如出水芙蓉,或妖艳妩媚如绯红晚霞,皆手捧奇楠沉香托盘,只是雕花略有不同。依次而辩,‘芳菲夭采’、‘淡客碎玉’、‘芙蕖菡萏’、‘国色天香’、‘川红玉衡’、‘延龄金翘’ 、‘耐冬薮春’……

    巫山神女道:“此乃十二花神之正册,历朝历代独有数名女子名垂青史,入了仙籍后,特赐一仙品名花以示嘉奖。除去此本正册,还有副册、又副册、又又副册,不尽其数,今日尔所看,不过是寥寥一星半点罢了。”

    “竟是特赐仙品名花,此类女子可有过人之处?”

    巫山神女道:“自是有的,大都皇室贵族出身,非富即贵,乃寻常人不可及也,更有绝世之容,倾国倾城而钟灵毓秀,加之无双才学,冰雪聪慧而不拘一格。比之桀王与妺喜、纣王与妲己、幽王与褒姒。空有江山,难抵美人。其必使九五至尊倾其心魂、忘乎所以,而后一败涂地,永无翻身之日,受万人唾骂而遗臭千年。”

    梅花仙大惊失色,惧道:“这……岂不致使天下大乱?这妖女祸国一说……也算做实了?音容笑貌、显赫之家,既是上天而定,无人为之力,能加之干涉,与其女子何其辜也?一朝君王青眼……哎,无怪红颜多薄命。”

    巫山神女冷冷道:“呵,若是君王未沉溺于纵声、美酒、美色,便可位及人皇,战无不胜而攻无不克。履至尊而制六合,序八州而朝同列,齐三皇而并五帝。彪壮将士见之,而叩首谢恩;老弱妇孺见之,而两股颤颤。乃使天下人服之、惧之、敬之、远之。谓‘创世之先皇,千古之一帝;得无上之荣耀,颂无尽之功德’。”

    梅花仙思虑道:“常言‘水满则溢,月盈则亏,过刚易折,情深不寿’,此乃物极必反之理也。使天下人皆惧其雷霆手段,而并未心悦诚服,必使无穷后患。为人,则必有一死,人皇死,则如山峦崩摧,顷刻土石崩解。届时风云变幻莫测,一粒尘土便激起千重浪,而况山之崩兮?粒之土,尚能救兮;山之崩,安能救兮?假使其救,无辜黎民何其多也?以血而洗之,生灵必遭涂炭。”

    “一人功成而万骨枯,此乃亘古不变之理。以血而祭之,方显其无上之殊荣。将死之人、待罪之身,何足涕也!反倒是应恩谢。没有名就之人,何谈今日的他们?为世间之大道,舍身奉命,实为常数。救与不救,安有分别。”

    梅花仙听后不解,道:“难道,王侯贵胄之命,是命!百黎贱民之命,非命?贵,金贵无双。贱,如草轻贱。同为人,莫非殊途……难归……”

    巫山神女不悦,道:“莫不是糊涂!‘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此乃机缘造化不足,何谈命是命、命非命?人之贵贱,乃至天地鸿蒙初开之时便分为三六九等。女娲娘娘造人,湖边比模样之手捏,到后来,柳条之甩泥点、于掌心吹气而化人,安能一般?万事万物,等级森严,礼乐举止,一行一动,莫不合礼,谁敢逾矩!”

    红尘辗过史书中人的躯体,是善是恶,谁能复往事重现?或流芳,或遗臭,也算让后人知道。夸也罢,骂也罢,也好歹是有的说道。

    帝王将相之家,似布中之锦绣织花,让人一眼就记了去,再难忘,数着风骚雅客,还惹人空挂念,意难平。布衣黎民之家,似布中一丝一线,穿插着,抽丝剥茧难注意,毫不起眼,无人看,谁能知道他们之悲哀、之心酸,是十之九者平常人。

    南山卖炭翁,伐薪烧炭。满面尘,烟火色,鬓苍白,十指黑。卖了钱,何所营?身上衣,口中食。盛世乱世,是兴是亡,谁管?不过为碎银几两,匆匆忙忙。兴,黎民苦;亡,黎民亦苦。

    梅花仙自觉浑说,不再言,任凭心酸。巫山神女命仙侍呈上盘中之物,梅花仙乃过柔荑,观之。

    欲知下回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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