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实

    龙年年看着面前异常沉默的沈鸢,也不再多问。于是她选择换一个话题:“现在情况稳定下来了,你可前去让连翘给你看看。”随后她头一偏,叫了一声:“连翘姑娘。”

    连翘戴着白面纱,正俯身查看着受伤弟子的情况,听见龙年年的声音,还是将注意事项交待好,然后起身朝着她们的方向走去。

    “这位就是沈姑娘。”

    连翘郑重朝着沈鸢行了一礼,“连翘多谢沈姑娘救下我妹妹白露,再谢刚刚沈姑娘出手相救。”

    沈鸢虚扶起她,“我有一事想请连翘姑娘帮忙。”

    “姑娘但说无妨。”

    沈鸢往前踏出一步,“我出生带毒,天生体寒,有人说,我体内的毒或许是无忧寒,所以想烦请姑娘替我看看,我体内这毒,到底是不是无忧寒。”

    *

    “卢飞泉,我不管你用了什么腌臜手段杀害我师兄,但今日,你拿命来祭!”

    唐  诗尘飞身横扫,剑势在半途一顿,剑尖朝卢飞泉的心口点去,好一招“点水”,变幻莫测,卢飞泉展臂后退,却没想到对方穷追不舍,他已来不及抵挡,就这样硬生生被刺了一剑。

    卢飞泉捂住胸口,实际上距离赵吉祥离开已过了许久,却没有援军要来的迹象,他就算再迟钝,这下也倒是反应过来了。

    他被弃了。

    卢飞泉出关后,清点旧部,筹谋了两日就直奔天山派而来,他出关后,看见了许多陌生的脸,他都不认识,他是上任教主的义子,他从未想过花心思和别人打交道,他只一心一意替教主做事,教主身死后,教主的儿子任新任魔教教主,卢飞泉却根本不关心,出关后心里也只有复仇。

    卢飞泉以为,他为魔教做事,问心无愧即可,可他不曾想过,新任教主容不下他。他想不明白,都是魔教中人,他位列三长老之一,教主的父亲也是他的义父,他们明明都是一条船上的人,甚至比旁人更亲近些,他怎么就被弃了呢?

    卢飞泉被唐诗尘刺中一剑,体内似有火烧。他踉跄了几步,呕出一大口血来,抬起头来看向唐诗尘。

    唐诗尘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持剑对准卢飞泉的心口,卢飞泉咧开嘴大笑出声,“好好好,如今我已是弃子,但我大仇得报,我死而无憾,但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卢飞泉突然转身,朝着青台下的弟子们袭去。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有弟子被他穿心而过,横死当场。一根不起眼的棍子横扫过来,重重打在卢飞泉的背上,他双膝一软,半跪在地上,半晌缓不过神来。

    唐诗尘朝下望去,看见萧景良提着棍皱眉看着卢飞泉。

    “咳……咳咳……”

    “噗呲”一声,是长剑没入身体的声音,卢飞泉费力抬起头来,看向给他致命一剑的人,时有漪面不改色地抽出剑,那把新筑好的剑身上已是血红一片,她居高临下地看向这个濒死的人,眼里没有一丝喜怒,直到卢飞泉的身躯缓缓倒下,时有漪才随意地将剑身一擦,别过眼去。

    *

    连翘正在替沈鸢把脉,江朝就走了回来,他低头看了一眼沈鸢脱下的护腕。

    连翘松开手,没有说话,却是看向了江朝和龙年年。沈鸢将护腕重新戴好,不在意道:“连翘姑娘直接说吧,他们是知道我情况的。”

    连翘点了点头,“沈姑娘这毒,确实是无忧寒不假。虽说是生来带的毒,这无忧寒却只是从孕体析出的一小部分,因此沈姑娘到现在也只是体温比常人低些。不过这毒不管多少,却是无法使用内力的。运转内力会将这毒蔓延至你的全身经脉,加速死亡罢了。不过,姑娘的丹田似乎……”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感觉到了沈鸢毫无内力,可沈鸢武功奇高,体内却没有内力运转,只有可能是有知情人,刻意让沈鸢只修体术。

    “再多啰嗦一句吧,沈姑娘体温比常人低,意味着姑娘要比旁人小心些,若是受了很重的外伤,好得也会比别人慢上许多……”

    江朝和龙年年听都有些诧异,而当事人的反应却很平淡。

    沈鸢只是表面上很平淡,心里其实已经百转千回,她远没有表面的淡然,她的脑海中有短暂的空白,十岁那年,阿爹将她交到卫霄手中,他们二人避着她谈了许久的话,最后阿爹躺在床上握住她的手,“溪山,去罢。多添衣衫,多加餐饭,平安珍重。”再无多的话了。

    “沈鸢,你没事儿吧?”龙年年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打断了她的回忆。

    沈鸢回过神来,“多谢连翘姑娘。”

    “待我回到百药山后,我给姑娘寄些药材。”

    几人听见一阵欢呼声,回头望去,众人正在庆祝卢飞泉已死。

    然后天山派的大师兄程澈站在了青台之上,他的眼底一片猩红,像是强忍着某种巨大的悲伤。

    “还请各位稍做整理,祭祀会于酉时开始。”他的嗓音像粘连着什么,有些含糊不清,他的话却激起了些许不满。

    “魔教怎么有机会下毒的,你们天山派莫不是出了内应!”

    “就是就是!天山派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还有,这卢飞泉是怎么知道天山派掌门闭关的准确位置的?”

    ……

    时有漪往前一站,冷声道:“还请各位英雄先行参加祭祀,天山派自会给大家一个答案。”

    段明月和萧向秦站在身后,他看见程澈的手,或许因为情感的大悲而紧紧握着。而段明月自己的手却好似悄悄把什么东西藏进了袖子。

    *

    沈鸢和江龙二人朝着之前的亭子走去,除了沈鸢动了手,衣服上沾了些灰尘,被她随手拍打出去,他俩身上都整洁如新。

    龙年年递给沈鸢一杯热茶,“你说这新任魔教教主打得是什么主意,要借武林之手铲除自己人。”

    江朝拿起一块糕点,漫不经心道:“卢飞泉是上任教主的义子,现任教主孟席玉是上任教主的亲子,按理说他们二人也算是兄弟。第一,孟席玉十二岁时失踪了,卢飞泉跟随孟岐到处作恶,二人的交集少之又少。第二,孟席玉如今上位后,提拨的都是自己的人,比如司徒小花,丁香。而卢飞泉看似效忠魔教,实则效忠的是孟岐,而且他也根本没把孟席玉放在眼里。第三,孟席玉最恨的,便是他的亲生父亲,孟岐。”

    “所以,孟席玉如今地位还不稳固,就把教中长老……”龙年年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样会引起教中有人的不满,所以自己不动手,就利用卢飞泉复仇的事情,顺水推舟,借武林的手为自己排除异己。”

    “不错。这样即使有人心里清楚,明面上孟席玉也是摘得干干净净。”

    龙年年啧了一声,然后突然发现沈鸢在发呆。她心里不免有些同情沈鸢,得知自己体内是号称无药可解的无忧寒,谁心里都不好受。

    可沈鸢却是在想其他的事情,就是那些明月楼的杀手。

    自从江朝跟她说兄长或许是明月楼杀手后,她便在面具人亮出身份后便紧紧盯着这些人,然后她发现那个像是这些杀手的领头人和太清学宫那个女弟子说了一句什么,那女弟子面上不显,却不由得往后退了半步。

    而在李行云走后,那名女弟子似乎也注意到了她。

    于是沈鸢开口问:“太清学宫里那名女弟子是谁?”

    太清学宫只来了一名女弟子,所以江朝很快就知道她问得是谁,“明音。太清学宫掌门人子犀道长的弟子。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些在意。”

    江朝第一次听见沈鸢说对陌生人在意,便接着补充:“据说明音是子犀道长行走江湖时突然带回来的,她经脉有异,无法习武,于是一直在学宫修文道,明音之前名声不显,后来听说出关以后在学宫论道,无人可敌。不过要说太清学宫年轻一辈,她的师弟明致比她的名声更显,明致修武道,武学造诣极高,去年门派大会上,他崭露头角,一手太极八卦掌确实有两把刷子。”

    龙年年磕着瓜子,“什么叫有两把刷子,他可在小辈比试中拿下了第一名。”

    沈鸢回想不起明致的脸,只能呆呆点头,实际上,她不仅注意到了明音看向她的目光,还有太清学宫其他人的目光,她也是之前听龙年年说她用的就是人家学宫的招式,才反应过来那些打量的、疑惑的目光,可她现在还无法解释,甚至,在那之前,她并不知道自己学的就是太清学宫的招式。

    *

    唐诗尘准备着祭祀所需的东西,有条不紊地吩咐弟子做好善后工作,他的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情绪,只是微微颤抖的手暴露着他心中的悲伤。

    等这些事情准备得差不多了,他独自一人走进了临时布置的灵堂,他想再看看霍霜,却看见灵堂里已经跪着一人。

    “明月,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唐诗尘认出了这个背对着他的身影。

    段明月缓缓回头,看上去有些紧张,他张了张嘴,却还是一个字没说。

    唐诗尘看了看周围,问道:“怎么了?你有话要说吗?”

    段明月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将袖口藏了许久的布帛递给唐诗尘,现在师父不在了,唐诗尘同他最为亲近,他只能选择信任。

    唐诗尘疑惑地接过带着温度的布帛,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若我不在,时有漪将为下任天山派掌门人。布帛的右下角是掌门印和霍霜的名字。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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