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忙

    白流星说完这些似乎累极,她刚回客栈便歇下了。白流星只想痛骂给这毒取名的人,什么无忧寒,什么无忧。她毒发后天天做噩梦,把她根本不愿回想的灰暗片段一股子重新塞回她的大脑里。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眼下却是一片通红。为什么只有她的童年是天涯亡命,九死一生,为什么只有她终日惶惶难抑,久病中梦魇缠身。她倔强不让眼泪落下,还是因为难以抑制的情绪波动而轻轻颤抖起来。

    她今天一股脑说给沈鸢,心中的郁气倒是疏解了不少。

    沈鸢是个外冷心热的人,和她被绑走时,照顾她的那些哥哥姐姐们一样。白流星想到此处,拿出玄英主托沈鸢交给她的黑匣子,那里面装的是在雪山顶长成的冰莲,据说可用来治疗寒毒,或者助修极寒内功的高手修炼。

    可她活不长了,这东西用了也是浪费,不如留给沈鸢好了。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这一次,梦里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

    苗赋容听着沈鸢完整描述了白流星的病情,她思考了片刻道:

    “苗疆有一种会吸食毒物的蛊虫,引入体内后会顺着经脉吸收毒物,然而引出体外,再培养成毒蛊。白少庄主的毒是传闻没有可解之法的毒,我只能一试。”

    只要还有可能,总是要试一试的。等到明日小白醒来,便让她来试一试。

    秦牧轻却担心地问道:“溪山,你自己的寒毒……”

    沈鸢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我无事的,除了体温有些低,并无大碍。”

    苗赋容早些年照顾匡昂也照顾秦牧轻,加上本就爱看医书,她便替沈鸢把了把脉。

    “你这毒像是先天寒毒,而且你的丹田里……”

    苗赋容说不出来,她不会武功,自然不知道沈鸢练的什么内家之法,她只能看出沈鸢与匡昂的丹田真气运转不太一样。

    秦牧轻在不周山与沈鸢过招时,很早就发现她的体内似乎没有内力,可她将内力注入乘风刀时,这内力也伤不到沈鸢分毫,甚至打入她体内的真气犹如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那时就问过沈鸢这件奇怪的事情,沈鸢只说是父亲为压制她体内寒毒专修的内法,她自己也不知其中详情。

    沈鸢只是体温比常人低些,因此在不周山时,除了练功,便是躺在师兄门口的树上晒太阳。

    “溪山,你和那白少庄主……”秦牧轻迟疑地开口,她觉得自家师妹和那少庄主似乎关系好过头了。

    沈鸢之前早已得知小白为女子,可她忘记了其他人可不知道。所以在其他人的眼中,沈鸢和白少庄主有些亲密过头了,他们不仅一路同往洵洲城,甚至还手牵手逛街。即使江湖上传言白少庄主在群英会上就看中了沈鸢这位魁首,两人可能好事将近,沈鸢也丝毫不知,此时听见师姐问起,才后知后觉品出一丝不妥来。

    “师姐放心吧,我和小白是好朋友。等她明日醒来,我便带她来给赋容前辈看看。”

    秦牧轻心中叫道:什么好朋友会手牵手逛街啊!而且大家都叫白少庄主,怎么你就能叫小白!

    *

    沈鸢刚刚走进房间,就敏锐察觉到一颗石子朝她飞来,这人手法相当老道,早一秒出手就会打在门框上,晚一秒出手就会给沈鸢躲开的时间。

    她退了半步,抬手将石子牢牢握在了手里。

    “玄英主只会扔石子吗?”

    一声轻笑传来,“沈姑娘莫怪。我是来请姑娘帮个忙的。”

    哪有人一边扔石子,一边说是来求帮忙的。

    沈鸢将手中的石子丢出门外,看了看微红的手掌,没应声。

    阿朝从屏风后走出来,便看见沈鸢低头在看自己的手掌,他也顺着看过去,她的手掌有些发红,他心虚地看了她一会儿,准备打破这古怪的气氛。

    沈鸢却先一步开口,“不帮。”

    阿朝沉默了,他从衣袖里拿出一瓶伤药递给沈鸢,“沈姑娘,这是上好的外伤药,你的手很快就会好的。”

    这姑娘看上去冷冷淡淡,平时也没什么表情的样子,没想到会偷偷生气。

    沈鸢慢吞吞地涂上药,两人一坐一立,等了半炷香,她的手掌果然不红了。

    于是沈鸢开口问道:“什么事?”

    阿朝觉得自己好像了解一点儿这姑娘了,听她松口,赶紧道:“想请沈姑娘今晚去一趟百花楼,找一位叫柳白露的琴师,取一味名风鞭草的草药。”

    “百花楼是什么地方?”

    “青楼。”

    沈鸢“噢”了一声,难怪请她帮忙,原来是青楼。

    阿朝又递给她一块圆牌,上面写着“秋叁”,“你将这块令牌交给柳白露,她自会将草药交给你。”

    沈鸢接过,表示知道了。

    “我替你跑一趟,若是小白醒了,你便告诉她我有事出门了,让她在房间等着我。”

    *

    沈鸢独自一人走进这家青楼,明明已经快子时,却还是热闹非凡,楼内一片香气缭绕。

    和从话本子上看到的不一样,这家青楼既没有一群莺莺燕燕围过来,也没有脸上笑出一朵花儿一样的老鸨。

    姑娘们各自带领着自己的客人走进房间,也能听见他们的谈笑声,却并不吵闹。

    有人看见沈鸢一个女子走进青楼,也不觉得稀奇,甚至不多打量就忙着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沈鸢没下过山,并不清楚其他青楼是什么景象,她叫住一个端着托盘的姑娘,问道:“请问你们这有没有一位叫柳白露的琴师。”

    那姑娘点点头,回道:“柳姑娘住在后院,我带你去吧。”

    沈鸢道了谢,便跟着这姑娘往后走去,还未走进院内,就听见清越悠扬的琴声在耳畔响起,沈鸢不懂琴,却在此时依然感受到了这流畅的琴音,如潺潺流水上铺满了月华,将这普通的夜晚称得如此幽静深邃,她们都仿佛离开小院身处幽谷之中。

    不用那姑娘指引,沈鸢便朝着响起琴音的房间走去。

    “柳姑娘……”

    “方才同花姨说过了,我今晚没有演出。”

    沈鸢话还没说完,便被屋内的人打断了,她怕柳白露错将她当做客人,准备开口解释。

    一阵肃杀的弦音突然响起,屋内的人将乐器换成了琵琶,一扫刚才的静谧,然而这肃杀之音只响起了片刻,又马上停了下来。

    沈鸢听见一旁路过的人低声讨论道:“大晚上怎么突然弹起了《十面埋伏》。”

    她心下一惊,没有片刻犹豫踢开了房门,或许这柳白露在暗示她,里面有埋伏。

    一声惊呼,沈鸢看见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正用一柄指尖刃抵在柳白露的脖颈处,她看了一眼柳白露,这琴师还算是淡定,只是一双秋水眸里聚起了点点水光,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她并不认识沈鸢,眼里流露出一些疑惑来。

    沈鸢又看向身后那书生打扮、头戴方巾的男人,看上去病怏怏的,面色是病态的苍白,呼吸轻微而不稳,一双手却稳稳当当控制着柳白露,这人还面带着淡淡的微笑。

    沈鸢将那块圆牌举起,让柳白露能清楚看见上面的“秋叁”二字。

    柳白露一看便知这是自己人,当下便松了口气,虽然她没见过沈鸢,但是她拿着令牌,那就是阁内派过来的人了,只是她身后可是魔教的人,相思殿殿主“病书生”李行云。

    “放开她吧。”沈鸢第一个出声道。

    李行云听罢一笑,止不住地咳嗽了两声,“姑娘也是来取风鞭草的?”

    沈鸢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再一次开口道:“放开她吧。”

    她看见李行云的手并没有松开,便知道要动手了。

    沈鸢刚一动身,李行云如鬼魅般的身形带着柳白露已经通过窗户跳走,她急忙使出无影步跟上,沈鸢还未见过如此奇妙的轻功,等她全力赶上李行云,他已经抵达一处僻静无人的荒地,身边是被打晕的柳白露。

    “既然姑娘也要这风鞭草,那我们便依照江湖规矩,谁赢了,归谁。”

    沈鸢一听只用动手,便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但她还是问道:“那如何输赢呢?”

    李行云却是轻快道:“当然是谁死了谁输。”

    这人身上怎么有股熟悉的感觉,沈鸢想了一会儿,问道:“你认识司徒小花吗?”

    李行云又咳嗽了两声,回道:“当然。司徒姑娘是我教左护法。”

    原来是魔教的,怪不得会用一种平静又轻松的语气说生死,沈鸢一方面觉得他们魔教的人将生死看得如此淡然,又觉得他们将别人的生死也没当回事,这种矛盾感让她感到不舒服。

    对于能动手绝不多说的事情,沈鸢一向觉得这样很方便。可是只为了一味草药,这人就要杀人,她又感到烦躁无比。

    就好像回到那日司徒小花回答匡昂的问题一般,她只为一人挥刀。她是为了他人。沈鸢原本对此嗤之以鼻,练功学武为了他人,是她觉得最无趣的事情,可她现在站在这里,因为答应了帮忙,所以她出手也是为了他人。

    她问:“一味草药,值得以命相搏?”

    李行云一副行将破碎的样子,回:“命原本就是虚无的东西,世人多想赋予生命一些意义,殊不知这些都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这世间只有一种东西是有意义的。”

    他又开始咳嗽,夜间的寒风将他的衣袖吹得鼓起。

    他说:“唯有爱,只有爱,才是唯一有意义的东西。”

    沈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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