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

    福林今日左等右等等不来宁轩安,坐在院中瞎想,师父起晚了?不可能,师父这么洁身自好的人,肯定不会起晚。那是觉得我这个学生太差劲,教我有失他的水准?不可能啊,我还是挺聪明的。那就是昨天我们的距离太近,让师父感到不舒服了?可能是这个原因吧。

    早上的风带了一些微微凉意,虽然到了深秋,可庭院中还是有很多花盛开着,每一株都十分娇艳。刚来将军府时,福林就注意到了这些花,会有人每天都会来照料它们,福林就上前问了问。

    福林现在住的庭院之前是宁轩安的花园,这里的每一株花都是宁轩安亲手种下的。宁轩安刚来临北的时候,向福林这么大,虽然年少有为成了一方领帅,但是也是因为年纪上小,会思念家人,没有诏令不得回京中。种花是宁轩安找到缓解思念的方法,有些花前期柔弱又娇贵,必须好好照料,还要把多余的枝叶修剪掉,帮它把杂草剔除,浇水施肥一项都不能少,宁轩安处理完公务,就来看花,没有多余的时间想别的。时间长的宁轩安就养成的种花的习惯,空闲时会到处搜罗奇珍异草,将它们种到盆里。可随着植株的变多,再多的花盆也放不下了,宁轩安只好将它们移植到这个庭院当中。前几年还是宁轩安亲自照料,可后来因北境治理的很好,收到皇帝的重用,没事就会找回京中与他商量重要事务,还因北境地处边境常常会有别国挑衅,边境两国百姓因此会有纠纷,虽不是要打仗,但是挑衅这种事情也不能忍。因此要去调节百姓情绪,警告别国。忙的没有时间照料,就请了一个专门会养,爱养花的人照看这满园的花。

    盯着满院的花看了一轮又一轮,数了一朵又一朵,还是没等到宁轩安。福林准备出门看看,她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不像昨日那么疼走的慢慢吞吞。走到院门口时,撞见了正好进来的送早点的下人。

    “公主,你要去哪?”那人端着刚做好的早点问福林。

    福林见那人端的东西又多又沉,赶紧帮他一起端着早餐又近了院子。

    “师父到现在都没来,我在想是不是起晚了,正要去看看。”

    “将军怎么会起晚呢,他比我们这些下人起的都早,我进府的这七年,从来没见过将军起晚过。”那下人将每个碗碟都替福林摆出来,“我刚才在厨房听别人说,将军今日好像要去上中剿匪。将军昨日没和您说吗?”

    福林听那人这么一说,胡乱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我这脑子,昨日师父和我说过了,我竟然忘记了,还好你提醒我了。”

    “那没什么事小的先退下了。”

    “好,我在这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别的吧。”福林向他摆了摆手,直直看到他离开。

    我的注意力都去哪了,师父说了这么重要的事我都没记住。福林想到这,那一个大包子放进了嘴里。

    包子味道很好,像极了小时候,祖母宫里御厨做的。福林刚吃了一口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拿去给碧萝分享,确定是不是一个味道。

    福林端着包子走的飞快,到碧萝床前时,真的吓了碧萝一大跳。

    “公主,你这是?小心你的腿。”碧萝对这么突然出现在自己床边的人说。

    福林反手就把一个包子塞进了碧萝的嘴里,想说话时发现有个包子还在自己的嘴里,慌乱中竟腾不出手,又着急说话的样子可把碧萝笑坏了。

    “是不是很像碧华宫中的包子?”碧萝一尝包子就知道福林想说什么,碧萝一只手拿着自己的包子,另一只手帮福林把嘴里的包子拿出来,递到她的手上。

    福林不停地点这头,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也觉得像,真的好久没有吃到了。”

    福林后来又来来回回几趟,把送的早点一样样端到了碧萝面前,两个人一个坐在地上,一个人趴在床上一起吃。

    两个人像极了之前在宫里相依为命的日子。

    吃完早饭,福林去院中做晨读,把昨天宁轩安教的通通读了一遍。又练了很多遍昨日师傅教的字,练着练着还自我欣赏了起来。

    “像极了师父的字,福林练得不错!”福林自夸起来。

    这般挥扬洒墨练了好几个时辰,直到正午太阳高照。福林有些练饿了,便出了院。想去后厨看看,路过中庭时,碰到了管家也正要去厨房。

    “公主要是饿了,我让下人送餐过去,何须公主亲自去一趟。”

    “我在院里练字练的有些乏了,正好出来活动活动。还有,今早吃的包子,像极了我之前在宫里吃到过的,想看看做包子之人是谁。”

    “是这样啊,那公主和属下同行。”

    福林点点头,随管家一起进了厨房。

    “刘御厨!”福林冲着正在忙活的人群中喊了一声。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活,看向福林。众人又纷纷看向同一个人,只有那一人一直看向福林,激动的表情难以言喻。

    “小公主!”说着那人走向前给福林行了大礼。

    “刘御厨,不必这么见外,现在不是在宫中。”福林赶紧上前一步扶起那人。

    “公主不在宫中也是公主,这是毋庸置疑的。”说着指挥厨房中的其他人给福林行礼。

    弄得福林不好意思了,已经多年没有这么多人对她行过礼了,一下子把刘御厨拉到了外面。

    “今日尝到属于你的味道,以为是哪个你亲传的弟子,没想到真的是你。”福林拉着刘御厨开心的讲。

    “属下没想到会在这遇到公主,公主以后不必再叫属下御厨,属下早已不是了。叫属下刘泽就好了。”

    “我以为你被调到御膳房去了,没想在你来了这万里之外的临北。”

    “当年太后离世后,皇后遣散了大部分宫人,将一些能干办事利落的宫人留下,也想把我们这些太后的御厨归到御膳房,但是我从进宫之后就一直跟着太后,只知道太后的喜好,宫中个个都是难伺候得主,说不定哪天脑袋就没了。对旧主的悼念,留在宫中容易触情生情,就选择离开皇宫,回到家乡。”

    “出来也好,比留在宫里强。”

    后来两个人又聊了好久,福林暗暗地把那些不好经历都隐去,挑重点讲了讲在临北的这月余。刘泽知道太后过世后小公主的日子不好过,也没多问。

    在闲聊过程中福林得知宁轩安也很喜欢吃这个包子,福林想学来做给宁轩安吃。

    刘泽也心领神会,进厨房收拾出一块灶台。

    福林从和面开始学,因为之前都没做过,倍感好奇,可面沾手,对第一次和面的人并不友好,粘的手指关节那通红,刘泽想让福林歇歇,等会再和,福林不愿,说:“万一师父一会就回来了怎么办,我这还没做好,不能让师父等。”

    说完,又卖力的和面,最后终于把面和的圆润光滑。切菜,调馅,福林一下也没让刘泽插手,只是让他在旁边指导她,是么时候该放什么调料,福林就跟着刘泽的步骤一步一步做。但到了包包子,难住了福林,因为怎么弄都会有馅流出来。福林是舍不得浪费,就是另一张皮把它包起来了,留在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上手拿了张包子皮,放上馅,演示给福林看。

    第一第二下,福林都没问题,但到封口时,馅还是流了出来,刘泽赶紧又拿了一张皮放上馅,一直做到最后一步,方慢速度做给福林看。功夫不负有心人,福林做的包子除了前一两个都有模有样。

    放到笼屉上蒸后,福林迫不及待的想让它熟,时不时地就像看一眼,都被刘泽打了回来。福林这个样像极了在宫中时,等包子的样子。但那时福林拿到第一个包子不是给自己吃,而是拿去个给太后。太后也是每次都笑脸相迎,结果福林手中的包子,夸她懂事。等太后吃上第一口后,其余的包子饭菜也都端了上来,福林就跟着吃起来,一切的景象都历历在目,就像昨天。

    “再等等,凡事不能心急,之前就这样,现在怎么还这么等不及。”

    “我怕师父回来了。”

    “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福林坐在灶台前左等右等,真的无聊极了,就开始背诗。从背到《赤壁赋》背到《上林赋》,好不容易等到刘泽说好了。福林迫不及待的不管烫不烫手就去掀笼屉的盖,还好笼屉是木质的不是太烫,福林速度也快,没有在笼屉上停留,没被烫到。可是那包子的时候可不一样了,烫的福林刚拿到手上,就扔了回去。

    刘泽在一旁笑着,拿来了夹子,把包子一个个都夹到盘子里。

    “你怎么不早说。”

    “公主太着急,属下还没来得及说。”

    福林接过盘子,又递向刘泽,说:“师父先吃。”

    福林见刘泽迟迟不接,玩笑的说道:“怎么怕我下毒?我可跟你没有深仇大恨,再说了我的每一步都在你的指挥下,多一步都没有。要不就是怕不好吃,可这配方也是你教的,不好吃也是你的问题,跟本公主可没什么关系。”福林只有在这么熟悉的人面前才能暴露本性。

    刘泽结果一个包子,大口咬了下去。不禁感叹,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公主竟然在厨艺这方面这么有天赋,跟他做的味道一模一样,刘泽吃着在胸前比出大拇指。

    “我就知道,肯定没问题。”福林端起包子,“我走了,今天谢谢你了,等有空再给你做好吃的。”

    还给我做好吃的,难道不是跟我学吗?我自己做不更符我的口味。真是小姑娘。刘泽心想。

    福林端着包子先回了自己的园子,让碧落尝了尝了,碧萝觉得很好吃,福林才说这是自己做的,给师父做的。

    碧萝拿着包子看了又看不敢相信这是公主做了,真的很好吃。

    福林有和碧落说自己在后厨看到了刘御厨,碧萝也甚是惊讶,两个惊讶的事情碰到一起,让碧落吃包子噎住了。福林不停替她拍打着背,好不容易才让碧萝的惊讶消下去,食道也通畅了些。福林就起身准备走,碧萝问是去哪。

    “这是我给师父做的包子,当然送去给师父。”

    话毕,福林就端着盘子出去了。

    福林坐在宁轩安房间里一直等他,坐乏了就出来走动走动,看看师父摆在院里的兵器,有的拿都拿不起来,重的要命。

    宁轩安的园子很大,但很简单。为了练功方便,把大部分都漆成了平地,但一旁种了一棵福林叫不出名字的树。

    在院里逛累了,又回了屋里,直到天光收尽,月亮浅浅挂出。宁轩安还没回来,福林刚刚第一次就做成功包子的激动地心,和喜悦都慢慢暗淡下来。或许是刚刚太过激动,太兴奋,不觉得累,但现在沉下来,福林趴在桌子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直到管家来给宁轩安送今日洗晒好的衣物,看到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的福林。

    管家轻轻拍打福林,小声的叫:“公主,醒醒,困了回房睡觉。”

    “师父回来了?”福林听见有人叫她,立马起来,发现是管家,一直往门外瞧。

    “将军还没回来,公主今日也累了,先回房歇息吧。”

    福林只能点头答应,也正是这时管家看清了福林的脸,跟小花猫一样,满脸的白面粉。

    管家刚想开口提醒,福林已经出了门。

    秋风瑟瑟,月光粼粼,将军府只在路两侧点了几盏照路的灯,还有很多地方是暗着的。借着昏暗的灯光,和微微的月光,竟将整个将军府照的别有一番风味,天上几个稀疏的星星,越显得格外璀璨。一闪一闪,把福林的思绪拉回来皇宫。

    太后在时,也常常拉着福林坐在院里看看。天气好时,太后让人把院里的灯都掐灭,将整个碧华宫陷入昏暗,月亮不负所望,用微弱的月光也能让福林看清桌上太后准备好的吃食,星星一闪一闪的,像是在跟小福林打着招呼。那时的福林不懂祖母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赏月看星,直到祖母走后,福林住进一个连名字都没得偏殿,晚上没有宫人来点灯,福林只能期盼晚上月光能亮点,看书写字时不是一片黑暗。这时的福林更不懂得赏月看星,月光对她来说,只是所需品,不能用来欣赏。而星星,只能陪伴她的存在,那时碧萝为了不让她们的生活过得太惨,常常会去厨房、洗衣苑等等有活的地方去帮忙,碰见好的管事,见碧萝干活不错就赏点碎银吃食。福林也想跟碧萝去的,可是毕竟她公主,太多人认识她,做工被认出来可不好。碧萝就让她留在殿里好好学习,等待时机,随时逃出去。

    福林今天才发现,当星星没有布满天空时,那几颗依旧闪烁的星星璀璨发光,伴月亮旁边熠熠生辉,让月亮这么动人。福林终于懂得了如何欣赏夜晚,也知道将军府这样的布置的用意。

    回到院里,福林先去看了碧萝,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只是将发饰摘下来,就躺到了床上,这时才发现刚才在师父的桌子上趴着睡的腰背酸痛,借着月光,恍惚间进了睡梦中。

    第二日,福林一觉睡到了辰时,跌不得更衣就跑出去。差点撞到来送早点的下人,这次没有帮他一起端进院中,而是问他:“师父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将军昨日半夜回来的,现在正在用早点。”

    “好,那麻烦你帮我把早点送进屋里吧。”福林说完,就跑走了。

    宁轩安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没一会就看到福林跑了进来。

    “师父!”福林气喘吁吁停在了宁轩安桌前。

    “跑这么急干什么?腿伤好了?”宁轩安关心的问,顺手还给福林倒了杯水递给他。

    福林接过水杯,浅浅喝了一口水,拉起宁轩安的胳膊左看看右看看问:“师父有没有受伤?快给福林看看。”

    “我要是真受伤了,现在也要被你扯得旧伤复发。”

    福林听到这话,立马给宁轩安的胳膊恢复原位,嘻嘻哈哈一顿尬笑。

    “昨天的包子很好吃,看小福林这样很是努力了一把。”

    “嗯?”福林听到宁轩安说的话,眉头想皱到一起可是眉头上干巴巴,眉头一用劲,还有粉末飘了下了。“啊!”福林立马用手捂住额头。

    “学生,昨天睡得太匆忙就没来得及。今日这不听说师父回来了,就迫不及待来看师父,请师父见谅,学生仪容不整。”

    “好。”宁轩安回答的很是宠溺。

    “师父,您刚刚说包子很好吃?您昨天吃了我做的包子?我也觉得还不错。但是师父您昨夜吃的应该凉了,味道定是没有那么好了,我再去给你做一次,保证更好吃。”

    福林一口气说了很多话,中间都没有断,宁轩安也没有回答的间隙,都是福林在自说自话。

    “不用了,昨日那个已经很好吃了,很是果腹。”宁轩安在福林停下来,好不容易能说上话时抓紧开了口,生怕福林一溜烟都跑到厨房。现在的福林和刚来将军府的时候太不一样了,现在活泼活泼又开朗。不像刚来时,冷静沉着,一点也不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今日上课时间要到了,快回去整理下仪容,然后换身干净的衣服。”

    “好的!师父。那福林先回去了,师父用完早点再过来。”福林对于上课这事还是很上心的,答应的也是很痛快,说完就跑没了影。

    “真是腿好了,跑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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