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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他出征回来,带回一女子

    我自小享受万千宠爱,却被赐婚给了归降的土匪头子。

    洞房花烛夜,他留我独守空房。

    五年之后,他战胜归来,却带回一有孕女子,还说:“我要纳妾。”

    --

    永盛三十二年春,圣上有意安抚南蛮一众归降的豪横匪徒。

    擒贼先擒王,是最立竿见影的法子。

    他们的匪头叫赵荀,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还未娶妻。

    圣上心念一动,便有了赐婚的主意。

    要体现出对赵荀他们的重视,圣上在选择赐婚对象上,耗费了很多心思。

    最终,这个重任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是大将军胡忠国的遗腹女。

    十七年前,我的阿爹带兵出征西戎,不幸为国捐躯。

    阿娘得知阿爹牺牲的消息,终日郁郁寡欢,我在八个多月时早产,阿娘没熬过去,香消玉殒。

    阿爹本就是个苦命之人,从小是个流离失所的孤儿,没有任何亲人。

    阿娘是圣上的七妹,自小便与圣上情义深重,因而,在阿娘也离世之后,我被接到了宫里,由皇后娘娘亲自扶养。

    这些年来,我所享受的待遇,甚至比皇子公主都要好些。

    可那些好,也不过是帝王一时的恩泽罢了。

    瞧,在选择牺牲谁嫁给赵荀时,公主们理所应当地被保护,而我被推了出去。

    我无依无靠,能倚靠的,不过是阿爹生前的赫赫战功,以及圣上目前还愿意给的那一份怜爱。

    大殿之上,我安分地跪在地上,接了赐婚圣旨。

    “胡安乐,谢主隆恩……”

    安乐,唯念一世安康快乐。

    这是阿娘在虎头鞋上给我留下的名字。

    圣上走下台阶,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语气一如既往地慈爱:“安乐,舅舅如此做是有道理的,你别看赵荀如今一身匪气,只是城卫军的一名副将,舅舅看人一向很准,赵荀未来不可估量。”

    我低头望着眼前那抹明黄色的衣摆,乖巧而懂事:“舅舅待安乐的好,安乐一直都知晓的。”

    他是一国之君,除了应承他,我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朕就知道,安乐一向懂事。”他笑了笑,命公公高明进来,吩咐道:

    “传朕口谕,三日后,以公主之礼送大将军胡忠国之独女胡安乐前往南城,与城卫军副将赵荀择日完婚。”

    三日不长不短,皇后娘娘年少时与阿娘情谊匪浅,从不曾亏待于我。

    如今又有了圣上的口谕,她便更加不敢怠慢,为我置办了十七辆送亲车马,嫁妆更是引了无数人眼红。

    就连她亲生的亦欢公主都整日酸溜溜地将“将来本公主出嫁只会比这更壮阔……”挂在嘴边。

    皇后娘娘每每都瞪她一眼,呵斥她没大没小。

    她们母女斗嘴打趣的画面,让我心中生出无限的酸楚。

    从记事起,我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份,外人眼里我享有无上尊荣,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这一份荣宠,随时都可能停止。

    说是如履薄冰,也不为过吧。

    皇后娘娘拉过我的手,语重心长:“安乐,等到了南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若是那赵荀敢欺负你,你就写信来告诉本宫,本宫为你做主。”

    “会的。”会吗?我在心中暗自问着自己。

    赵荀是开国以来,带着一帮匪徒归降的第一人。他的待遇好了,才会起到带头作用,让越来越多的山匪自愿归顺于朝堂。

    他应该比我这个大将军的遗腹女重要吧。

    去南城那日,天气格外晴朗,连着半月的阴雨绵绵,仿佛瞬间消散。

    这也让这一场婚事,在百姓口中留了个好兆头。

    若真能借他们的吉言,也就好了。

    但偏偏,事与愿违。

    一路南下,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原本我还担心途中会遇上些散匪来劫财,却意外顺利得很。

    看来,赵荀的名号,比想象中的要响亮很多。

    南城城门大开,守城的士兵排成两排,迎接送亲队伍。

    马车的帘子被风吹开,我一眼便瞧见站在人群中央的男子,一身银色盔甲,眉宇间的英气无处躲藏。

    一种直觉,他就是赵荀。

    果不其然,等马车驶近,他握拳行礼,嗓音气势恢宏:“南城城卫军副将赵荀,特来此迎接胡氏回府。”

    许嬷嬷是从小照看我的宫人,如今也跟了我来南城。

    她掀开了马车帘子,阐述了一番方才赵荀的说辞,我点了点头。

    外头一阵嘈杂过后,马车重新启程,大概过了一刻钟左右,到达赵府。

    先前,我并未了解到赵荀太多信息,他年纪轻轻就当了土匪,我以为,他也如我一样,早已失去双亲。

    没想到的是,他还有一个母亲张氏。

    张氏站在门口迎接,面上无喜无悲,我与之对视一眼,一时有些没来由的紧张,不小心绊了一下脚,险些摔倒。

    “小心。”赵荀站在我身侧,扶了一把。

    我自小在宫中长大,未曾与男子有过太多接触,更别提这种肢体的碰撞,他的手掌握住了我的肩膀,掌下温度似要将我灼伤,我下意识地挣脱,并离他远了半步。

    余光里,他的手在空中停滞片刻,动了动指尖才放下。

    “谢谢。”我快速地扫了他一眼,咬了咬唇,轻声道了谢。

    我不知道他什么表情,只听见他没什么情绪地说了句:“进府吧。”

    张氏眉头微蹙,也在这时开口:“府中已经备好酒菜,想来姑娘是饿坏了,快随老身进屋吧。”

    说完也不待我回应,她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踏进了府门。

    赵府算不上多大,毕竟城卫军副将的职位属实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赵府后院有一片小池塘,池塘边种了一棵桃树,这个季节,正是桃花初绽的时候。

    “喜欢桃花?”赵荀突然出声。

    我惊了一下,将目光从桃树上移开,漫不经心:“桃花艳丽,一眼便让人觉得春意盎然,此等物件,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呢?”

    赵荀闻言点了点头,倒是没再过多言语。

    来到赵府的第一顿饭,我吃得并不舒心。饭桌之上,菜色多有辛辣,我吃的清淡,一时难以适应。

    张氏抬眸瞧我,问:“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她的话说得平常,可我没来由地觉得其中刀光剑影。从前在宫中时,太后和皇后有许多勾心斗角,几乎每隔几日便要圣上评一评理。

    听说,婆媳关系向来难自洽,我初来乍到,自然得万分谨慎,于是便道:“没有,只是舟车劳顿,胃口实在不怎么好。”

    许嬷嬷听我这样说,眉头皱得更紧,正要开口说话,便被我打断:“许嬷嬷,皇后娘娘不是送了一壶桃花酿吗?你去取来,给伯母和赵公子尝尝。”

    桃花酿是皇后娘娘亲自给圣上酿的,平日里宝贝得紧,难得送了我一壶。

    “是。”许嬷嬷知道我的性子,便也没再说什么,而是退了出去。

    最终,桃花酿我是一口没尝,整坛送给了张氏。

    回到赵荀为我安排的房间,我忍不住弯了腰。

    本就饿得紧,又没吃到什么东西,我的胃一时抽痛了起来。

    “姑娘这又是何苦呢?”许嬷嬷心疼地扶住我,似乎对我的做法很不解。

    我只摇了摇头,不愿多说。

    我千里迢迢来到南城,是被圣上寄予厚望的,我不能因这等小事惹了赵家人的不快。

    “我去外头买些吃食。”许嬷嬷将我扶到床上,赶紧往外头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闻见一阵饭菜的清香。

    睁眼,面前站的是赵荀。

    “既吃不得辛辣之食,何不如实相告?”赵荀脸色有些臭,语气自然算不上好。

    我抿唇不语,两个丫鬟在桌前布菜,招呼我上前去用食。

    许嬷嬷回来时,我正吃到一半。

    赵荀看了一眼许嬷嬷手中拎着的吃食,嗤笑一声:“我赵家虽不算富裕,却也不是养不起你们,何必吃个饭都要如此遮掩?”

    “赵公子误会了,我只是……”不想多有麻烦。

    我话还没说完,赵荀就打断:“我不管你怎么想的,我赵荀就是一介粗人,有什么事情就直说,不就是吃不了辛辣?说了会死吗?你这样闹,岂不是告诉他人,我赵家故意为难你?”

    他的语气没有起伏,可以说是万分平淡,但落在耳朵里,却听着格外难听。

    许嬷嬷有些看不下去,想为我说两句话,可她刚一张嘴,赵荀就已经甩手离开。

    “这……”许嬷嬷脸色一变,上前将手中吃食放在桌上,有些气馁:“这匪徒出身就是匪徒出身,做事毫不讲理,委屈姑娘了。”

    “嬷嬷,莫要再说这些话。”祸从口出,这话要是被赵荀听了去,可就不得了了。

    但我没想到,赵荀还是从丫鬟的口中听到了这句话。

    只不过,一传二,二传十,传着传着话就更加浮夸了些。

    原话掐头去尾,再添些情绪色彩,就变成了“一介匪徒,还如此蛮横无理,姑娘是下嫁,再没人比姑娘更委屈的了”。

    这话如此一传,我和赵荀之间的沟壑,只会越来越大。

    这不,新婚之夜,赵荀喝了个酩酊大醉,直接倒在长廊的花丛里睡了过去,早晨小厮来修剪花丛,这才发现了他。

    新婚夜被冷落,谣言四起,有人说,赵荀宁愿睡在外面的长廊上也不愿意与我洞房;还有人说,我眼高于顶,哪怕已经被圣上赐婚给赵荀,依然嫌弃他,不愿他踏入房门半步……

    说什么的都有。

    赵荀除了第二日陪我去给张氏请了安之外,连着好多天,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许嬷嬷担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夫人何不主动些,去找公子和解?”

    于是,到了这日夜里,许嬷嬷打听到赵荀回了书房,便端来一碗鸡汤,让我去给赵荀送去。

    我也不想我和赵荀的关系闹得越来越僵,自然没有拒绝。

    只是我还没有敲响书房的门,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西戎时隔十七年再次进犯,形势不容乐观,但朝中武将那么多,他为何非要二哥你去呢?”

    这是个陌生的嗓音,我不曾听过。他口中的“二哥”,应该就是赵荀,这个我知道。

    赵荀:“圣旨都下了,管再多又有什么用?”

    那人有些急躁:“可二哥不是才新婚吗?嫂子不是圣上的侄女吗?圣上这样做嫂子可不得伤心?圣上那么疼嫂子,怎么忍心她刚成婚就独守空房?”

    赵荀沉默了片刻,似笑非笑地说:“你也说了圣上疼她,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她求来的?”

    原来赵荀是这样想我的,看来这府中的谣言,当真害人不浅呐。

    我手中的鸡汤渗出来了一些,溅到了我的手上,微烫。

    我没有再听下去,而是抬脚离开。

    若一个人不信你,就算你解释再多,那也是没有意义的。

    我相信,日久见人心。

    可我没想到,赵荀第二日就踏上了前往西戎的路。

    我和张氏站在府门口给他送别,他对张氏说着体贴入微的体己话,当目光转向我时,却欲言又止。

    我们从头到尾,没有一句对白。

    望着赵荀驾马远去的背影,我并没有多大的不舍,只是在心底祝愿他:一定平安回来。

    西戎战事有些棘手,原本我以为赵荀一年半载就能回来,可没想到他这一去,就是五年之久。

    五年时间,我度过了无数个空寂的夜晚,也逐渐在岁月的长河里适应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

    我无数次在想,假如赵荀回来,我一定要骄傲地昂首挺胸,告诉他:有我是你的福气。

    可是啊,想象与现实,总是背道而驰。

    赵荀回来时,早已褪去了五年前的那点少年稚气,从城卫军副将晋升成了一个成熟且战功赫赫的常胜将军。

    他的确如圣上口中那样,不可估量。

    可这份胜利的果实,却不属于我。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身怀六甲的美娇娥。

    而他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我说:“我要纳素素为良妾。”

    那名他唤作素素的女子,抚着小腹,握着他的手站在他身旁,小鸟依人。

    男子多数不可能一生只有一个女子,我长在深宫,这等道理自然知晓。

    可我依然无法释怀,我苦苦熬过的五年,如同一场笑话。

    “可以,但是我们得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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