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赵荀要纳心上人为良妾，那我自然是不会阻止的，毕竟，他们连孩子都已经有了。
可是我和赵荀，也必须得和离。
……
在我提出和离之后，赵荀显然满脸惊诧，那许久未曾打理过的胡子，都要气炸了！
他的手放开了那名叫素素的姑娘，叉着腰在大堂中来回走了两圈，阴沉着声音问：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在他带回怀孕的素素，要纳妾之前，我从没想过和离，但这一刻，我的内心无比坚定且平静。
“自然知晓，不过和离罢了。”
我的话音一落，四周瞬间寂静无声，又是一年春风来，那小池边的桃花比赵荀出征前要茁壮了不少，桃花开得也更加旺盛。
“不过和离罢了？”赵荀深吸一口气，顶了顶后槽牙，显然十分不爽。
素素一脸我见犹怜，咬着唇扯住我左手的衣袖，小声劝道：
“姐姐莫要说些胡话，若是姐姐因素素的到来而气恼，可冲素素发脾气，别再说些伤赵大哥心的话了。”
我确实是因着她的到来而生了和离之心，可我的怨念不是对她，又怎么可能对她发脾气？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微微背过身去，漫不经心地抽走了握在她手心的袖子，将心中真情流露：
“你不用这样，我不是怪你。我只是觉得，自己这些年都耗在了赵府，都在为了别人而活，太没意思了。”
想起我身为正妻，与赵荀成婚五年都还是处子之身，可别人却已经身怀六甲，我心中酸楚和无奈没法忍。
既然赵荀与我不可能举案齐眉，那我又何苦多做停留？
他如今功成名就，在朝堂也站稳了脚跟，更收获了一大波崇敬他的人，想来已经不需要我这个“大将军和公主的遗腹女”来彰显地位了。
赵荀似乎明白了些什么，沉着声说：“这五年来，确实委屈你了，是我亏欠了你，你提和离也是情理之中……”
我以为他要答应我的和离请求了，可他却话锋一转，说：
“可如今我已经回来，不出所料的话，圣上的圣旨不日便会到达，到时候我们便可迁至京都，你这些年来所受的苦，我也会弥补。”
不得不承认，赵荀能说出这番话，我确实没想到，但他给的那点感动，抵不过我要与他分开的决心。
素素在一旁附和：“是啊姐姐，赵大哥如今已经是常胜将军，回来的时候，赵大哥特意书信一封，跟圣上提了要迁至京都的请求。京都繁华，不似南城这般艰苦，到时候姐姐可不是享福吗？”
她是后来者，不知道我本就从京都来，也不奇怪。
只是，赵荀难道，从来都没在她面前谈起过我从何而来吗？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赵荀，只见他面上并无异常，似乎也很认同素素所说的一番话。
“是啊，很久没见过京都的繁华景象了。”
我也曾怀念在宫中肆意的生活，只是时隔多年，记忆中的面孔早已模糊，从前的一切都连带着有些不真切了。
赵荀见我没再继续和离的话题，紧皱的眉头一松，说道：“约莫再等上个三五日，圣旨便会来，若实在心急，这几日可提前将包裹收拾好，到时候即刻启程。”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微微欠身与他们分开，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和离之事，自然势在必行。只是，如今不是谈这事儿的时机，我在南城无依无靠，即便要传信给宫里，也是耗费时日。
既然不久就要回京都，那便回了京都再商议。
这五年来，赵府上下的事情都是我在打理。
如今赵荀回来，而我的心境又发生了改变，自然不会再瞎操心。
许嬷嬷正好办完事情回来，我便取了库房钥匙，招呼她给赵荀送去。
许嬷嬷还不知道我跟赵荀提了和离的事儿，皱着眉不解：“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现在不是谈事儿的时候，我没跟她说太多，品了口茶，淡淡开口：“只是不想再管事罢了，拿去给他就是。”
许嬷嬷前脚刚走，张氏身边的大丫鬟肖红便找来，说：“夫人这会儿可有空闲？老夫人请夫人过去一趟。”
我没有拒绝，跟在肖红身后，朝张氏的院子走去。
五年前刚到赵府那会儿，我总以为张氏是个不好相与的，但相处下来，她只是天生性子寡淡罢了。
平日里，她也不会为难于我，就连规矩里的晨昏定省，她都觉着没必要，直接给我免了。
能遇上这样的婆母，确实让我在这五年里省了不少心力。
“可有说找我何事？”我看着肖红的背影，漫不经心地问。
肖红步子一停，回身瞧了我一眼，勾着唇答：“夫人到了便知晓了。”
我有猜测是不是我跟赵荀提和离的事情被传到了张氏的耳朵里，但随即又被我自己否认。
当时就我、赵荀和素素三人，事情没理由会传出去。
那么……是赵荀跟张氏提了素素？这是找我过去商量纳素素为良妾的事情？
想着想着，便走到了张氏的院子。
她喜欢抄经诵佛，房间里都是些经文的踪迹，以及未干的墨汁香。
我进屋时，她还在抄着经文。
等她写下最后一笔，我才走上前，开口道：“婆母寻我来，所为何事？”
“来了？”她抬眼看了我一眼，将手中毛笔安置在砚台旁的笔架上，招呼我跟着她往里边去。
里面是她的寝室，纵使在赵府待了五年我也没来过几次。
算上这一次，是第二次。
上一次来，是她发了烧，我到她身前照看。
“先坐着。”
她让我在床沿坐下，自己却脚步不停，去了右手边的柜子前。
像是在取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她手中拿了两个物件，左手是一本什么书，右手是一方木质的锦盒。
她在我身旁坐下，语气怅惘：“也是老身疏忽，先前未曾去了解过你的身世，想来无人教导你，你自然是不懂这些的。”
我一时没听明白，直到看见她打开手中那本书，纸张已经泛黄，里头的小人图却无比清晰。
这……竟是那种小册子。
“婆母这是做什么？”我一时涨红了脸，连忙扭过了头，局促不已。
她叹了口气，将我重新掰了回来，语重心长：“你看你，就说你什么都不懂吧。要是懂，也不会在五年前任由荀儿胡闹。”
她逼迫我直视那书中的小人，一幅图一幅图地给我讲解……
离开张氏的院子时，我整个人都似要炸开，脚步都是虚的。
以至于回到自己的房里，许嬷嬷疑惑着问：“夫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脸红扑扑的？”
“是吗？天热吧……”我分明已经调节了好一会儿，没想到脸还是红的。
许嬷嬷看了看外边阴下来的天，嘀咕道：“春日算不上热吧？况且这会儿太阳都不出来了……”
我越过她，快步回了房，“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走到镜子前，我都不敢直视自己，没好气地将手中锦盒丢在梳妆台上，转身上了榻，用被子将自己的整张脸捂住。
张氏的话犹在耳边，她当时将锦盒递过来的神态也宛如眼前，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说：“这可是老身特地去寻来的，到时候，你只需将这香往香炉里洒上一点，便可见效。”
我可没那心思，都已经下了和离的决心，哪里还有要把自己赔进去的道理？
而且，赵荀如今美人在怀，压根不会到我这边来好吗？
待平复了片刻，我掀开被子，望着天花板出神，顿觉未来的路，一片迷惘。
和离之后，我要干些什么呢？
我总不能一直活在别人的庇护之下。
皇后当初给我准备的嫁妆，已经在这五年里花了大半，但仍然够我维持个好几年，省着点花，还能撑得更久些。
不如，到时候用这些嫁妆开个小馆子？
可是我也不会做菜啊！请几个厨子？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自古以来，女子经商成功的例子虽不多，但也是有的。
那就回到京都后，物色一下哪个街道更适合些吧。
我以为，赵荀不会来我这里留宿，可没想到，他真就来了。
他剃了那一嘴的络腮胡子，看着倒是更顺眼一些了，只是，他来我的房里，意欲何为不言而喻。
我可不想随了他的意。
本想喊一句夫君，可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只能说：“您来了？”
他眉头一皱，大摇大摆地坐在我的床铺上，拍了拍身侧，示意我也过去坐。
“……”我又不傻，怎么会自己往虎口去，不但不去，我还往后退了一步，假装肚子有些不适。
“怎么了？”他瞧见我的做派，有些紧张地站了起来，上前要扶我。
我心中一惊，想不让他碰触，已经迟了。
只能忍着心中那股排斥，说：“今日刚来了葵水，不适是正常。”
来了葵水是假，要赶人走是真。
我盼望着他能自觉离开。
可没成想，他却一脸复杂地盯着我瞧。
我被他盯的头皮发麻，正要开口说话，他却冷冷地出声：“母亲说，你的葵水刚走没几日。”
“……”原来是张氏让他来我这里的，怪不得。
事已至此，我也懒得装了，甩了他的手，冷下脸下了逐客令：“你我都要和离的，你也不必在我这儿多费心神。”
烛火荡漾，空气死一般地沉寂。
他抓住我的肩膀，逼我直视他，冷声问：“你就铁了心要和离是吗？”
“是。”我迎接他的目光，丝毫不觉惧怕。
他目光幽深，一看就是不高兴了。
我不想他靠得太近，正要挣脱，他却一个用力，将我扛在了肩上。
我惊呼一声，已经被摔在了床榻之上，脑袋晕晕乎乎。
刚一反应过来，赵荀的身影便朝我压来，他的手很重，一下就扯开了我的外衣，留下布料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