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鸣的整个人都是懵的,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
每个人,都站在了原地。
不知所措。
珑鸣内心要想的事太多了,多到她想不过来。
柳将寻……怎么就这么死了?他应该被碎尸万段五马分尸凌迟万人唾骂万人踩踏……唯独不应该这么简单这么荒谬的死了!
珑鸣看着倒在地上早已不再是人类模样的柳将寻,看着她的父亲,她的一生仇敌。她对这个人的恨,到了极致,她想让他受尽折磨。
可是,他死了。
这难道不好吗?
珑鸣有些遗憾。
柳将寻……
珑鸣静静地看着。
珑鸣动了动手指,让她自己感受到自己确确实实是在的。
她走到柳将寻的尸体边,看着那张早就惨白的脸。
一脚踩了下去。
血浆飞溅。
珑鸣看了一眼自己沾满鲜血的鞋,有些反胃。
好恶心。
珑鸣回头看着棠溪雪和梁水安,她们跪在玲的身边,流着眼泪。
师父……
珑鸣走了过去,也跪在她身边,看着自己的师父,总觉得哪里不对。
和自己离别前的异样,说的奇怪的话,这么轻易就……
师父。
这个在自己人生中一直扮演者拯救者的人,这个一直以来都那么强大的人,为什么就这样……
神奇的,在玲离开的时候,珑鸣的内心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悲伤,更多的只是难以置信和遗憾而已……
那一瞬间,她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罢了……
玲倾雪浑身颤抖,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杀死的是这世界上最该死的人。
她好害怕。
珑鸣默然,看着玲并没有伤口的尸体。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师父,好像不是仙人之躯了,在她选择用自己的身躯去换玲复生时其实就想到了,但只是没料到玲竟然这么快就圆寂了。
其实也不快……只是自己没有去陪她渡过这十年而已……
珑鸣真的很后悔,如果当初自己再多陪陪她该多好……
但,自己还能有什么选择呢?
放弃白鹿么?
所以,师父突然出现突然离开,是因为她时间到了……
珑鸣叹了口气,不知所措。
玲倾雪踌躇着走过来,看着珑鸣和棠溪雪。
每个人的内心都太复杂了。
珑鸣看着她。
玲倾雪看着珑鸣。
“对不起。”
珑鸣声音很轻。
“对不起。”
珑鸣第二次道歉。
“对不起……”
珑鸣很无力。
对不起,我不应该放着你不管,不应该把你丢下,不应该那样对待你……
对不起,我不是个好母亲。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只是想保护你。
珑鸣的内心,是这样的无奈,这样的无助。
她没有说出来。
有什么意义呢……
若她恨自己,说再多,她也依旧恨自己。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这份恨意,会随着柳将寻一起灰飞烟灭么?
她不安地看着玲倾雪。
玲倾雪看着珑鸣。
棠溪雪叹口气,起身,走到玲倾雪跟前。
“那不是真话。”棠溪雪说。
玲倾雪愣神,她知道,棠溪雪说的是刚才对柳将寻说的话。
玲倾雪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自己的师父。
那么复杂,有一瞬间,她竟然看见这两个身影重合在一起。
为什么?
这两个人为何如此的像?
内心有一种不安,像是发芽的种子一样破土而出。
珑鸣看着她。
“对不起。”第四次。
“你……”珑鸣欲言又止。
你愿意重新接纳我么?愿意接受我这个母亲吗?
“嗯。”玲倾雪轻微的点点头,哪怕珑鸣没有说什么。
她需要母爱,她渴望母爱。
她不恨珑鸣。
其实从来都没有恨过。
一直以来都没有恨过,她只是嫉妒白鹿。
珑鸣内心被触动,她看着自己的孩子,看着这个被自己“遗忘”的孩子。
“能……抱抱我吗?”玲倾雪小心地开口。
珑鸣脚步略急,走到了玲倾雪身边,抱住了她。
迟了将近十年的拥抱。
玲倾雪想着。
没关系,迟了,总比不来要好。
……
柳将寻的尸体被碎成段段后销毁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多多少少从参与了一些。珑鸣在战后发现于北南还有生命体征,就把他带了回去,虽然不知道她醒来后会不会人格分裂,但还是先救回来要紧,玲的原身安葬在了银清殿,也算是魂归故里,回了家。
珑鸣带着玲倾雪和白鹿还有白冷和欧阳忠回了一趟珑情的药房,推门的一瞬间,梨树的枝干映入眼帘,珑鸣看着它。
珑鸣的一生中,有两棵树陪了她很久,一棵是银清殿的银杏,另一棵就是这里的梨树。
从前她把自己封闭在这里,把自己的青春年华埋没在了这里。
现在,她要离开这里了。
她要回到银清殿去生活,至于这里,她打算留着,等过两年过来拾掇拾掇,重新开一个药房。
珑情生前毕竟是一个神医。
就让白冷和欧阳忠过来打理。
时间早已将当时奇怪的恼怒和不满冲淡,白冷并不记恨珑鸣,反而觉得是自己事多,珑鸣能给她这样的台阶下她也是很感激。
至于白鹿嘛……
她得慢慢的适应和玲倾雪一起生活的日子。
棠溪雪和梁水安带着洛雨昕和洛依去游四方了,虽说柳将寻死了,但洛雨昕身上的咒决还没有解开,倒不会再没由来的讨厌洛依了,但还是想不太清洛依是谁,只能天天拖着她尝试唤醒那一点点亲情。
至于张桑生,他巴巴的求了好久玲倾雪,玲倾雪由求了好久的珑鸣,才勉强让张桑生拜入珑鸣门下。
珑鸣很不满,她不想把自己那么大一个姑娘就这样丢出去。
于是她天天找张桑生的茬。
这样平淡的生活就这样过着,发生过的所有事都会变成珑鸣心底一道揭不开的伤疤,但日子还要继续,故事还未结束,只是偶尔坐在老银杏下回想起以前,想起过往。
也没什么不好。
珑鸣这样想着。
最起码,没有那么多仇恨了。
后来的某一天,长时间卧床都快退化了的于北南醒了。
醒在一个傍晚,孩子们在玩闹,珑鸣坐在银杏树下看着晚霞,他脚步轻缓,悄悄地坐在珑鸣身边。
珑鸣讶异:“你是楚鸺还是于北南?”
他笑笑:“也许,都是。”
珑鸣无奈:“什么嘛。”
他抬手,把珑鸣揽在自己身侧:“没事,不管是谁,都爱你。”
珑鸣靠着他,看着天空。
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自己还是当年那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
“来日方长。”
“嗯,来日方长。”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