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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战 如此荒谬

    ——她很快,就要圆寂了。

    玲沉默着,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从前,她多么渴望死亡,渴望解脱,日复一日的活在世界上,记不住过往,不感兴趣未来,她从来都是把活着当成一种惩罚。

    但现在,她要死了。

    突然有一些不舍,甚至有一些遗憾。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自己已经活了够久了,也该离开了……

    但为什么是在这个关头?为什么是在这么紧急的现在?

    玲已经听不清珑鸣在说什么了,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

    ——那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玲的眸子微微闪烁着光,兴许是眼睛湿润了吧。

    这个孩子,很久以前,那么的小,那么的需要自己。

    好像一切的不同,都是有了徒弟开始。

    很久以前,楚鸺还经常对着她撒娇;很久以前,于北南还自己偷偷的学习刺绣;很久以前,梁水安喜欢躲在窗帘后面看着她;很久以前,棠溪雪喜欢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喊“师父。”;很久以前,珑鸣喜欢黏着她,一刻都不愿意离开……

    很久以前。

    真的,是很久以前了啊。

    玲活了上百年,和徒弟们的相处也不过短短几十年而已,而她竟然觉得,这几十年,真的已经过去了很久了,比她所经历过的上百年还要久……

    以前,都那么好,现在自己要走了,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了差错……

    玲揉着眉心,听不进去珑鸣的战况分析了。

    现在的自己,对于这个战场毫无用处。

    玲人生中第一次感到这么无力,仿佛置身风波中又被隔绝世外。

    她除了焦虑,什么也做不了。

    玲依旧平静地望着珑鸣的眼睛。

    突然,笑了。

    珑鸣一头雾水。

    “我可以和师父成亲吗?”

    玲突然想起,曾经有一个人,和她说过这样一句话。

    多么幼稚,多么天真。

    有那个傻子会当真呢?

    玲这个傻子当真了。

    那时,她真的以为,自己可以陪着珑鸣的一辈子。

    “雨晴。”她轻声唤着,自己为她取的名字。

    “嗯?”珑鸣不再火急火燎地喷口水,抬头看着自己的师父。

    “……抱抱。”玲站起来,斟酌良久后,带着一丝无奈地开口,张开了双臂。

    珑鸣哑然,走上前抱住了玲,很久,都没有放开。

    珑鸣已经和玲一般高了,甚至还稍稍高出玲一点。

    玲的内心应该苦涩,但此时,她心如止水。

    感受着珑鸣身上的温度,她的心跳,她的呼吸……

    多好。

    多好啊。

    良久,玲叹了口气,轻轻放开了珑鸣。

    珑鸣看着她。

    “够高了。”玲微微低头,闭着眼,笑了。

    “……什么?”珑鸣有些迷茫,这么多年的经历,让她生出了一丝危机感。

    “够高了。”玲没有抬头,轻轻重复着。

    “师父?你怎么了?”珑鸣心一沉,再次抱住了玲。

    玲缓缓抬起手,指尖抚摸着珑鸣的发丝,一下又一下,一次又一次,就是舍不得放手了。

    “长这么高干什么……”玲皱眉,似乎有些不满,“小小的,多好……”

    珑鸣没有再回应。

    小小的,多好,这样,你就需要我了,我可以听你对我说那些最幼稚的话,陪着你做最可笑的事……

    玲没有说出来。

    “唉……”玲轻微叹了口气,很轻很轻,甚至轻到珑鸣没有听到,“你去找找小朋友们吧,这几天,他们估计要愁死了。”

    珑鸣愣神,她不明白为什么师父突然让自己离开。

    心中强烈不安,直觉不断提醒着她,不要走。

    但玲让她走。

    珑鸣默然片刻,第三次拥抱了玲,随后离开了。

    玲看着渐渐闭合的银清殿大门,空旷的大厅,仿佛再一次回到了以前,自己一个人守着银清殿的时光。

    她站在阴影中,看着逐渐消失的光,像是看着自己逐渐消逝的生命。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天的午夜,自己就会和这束光一样,彻底消失。

    最后的时间,她想自己待会。

    又或者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

    门彻底关上,发出“咚”的一声,其中还掺杂了一声轻叹。

    她抬脚,走进了后院,一步一步地往山顶走去。

    一步一回头。

    她看着银清殿的全貌。

    凄凉。

    没有人。

    空旷。

    这里曾经多么的令人安心。

    她坐到了老银杏树下。

    这棵树很老很老了,她记不太清了,好像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一手打造银清殿的时候,这棵树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

    这么多年,它一直没有变过。

    它看着自己,看着自己的徒弟们一天天长大。

    看着银清殿兴起,看着银清殿衰落。

    “唉……没想到,最后是你陪着我啊……”

    古人不见今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前日不知今日事,今叹世不再当年。

    没有人会去感慨未来多么多么如何,因为未来,还在未来。

    人们只会去回忆过往如何如何多么,因为过往,已成过往。

    已经发生过的事无法改变,没有发生过的事也无法改变,看啊,人生多么无助,我们还能改变什么呢?

    有人说,现在能够改变啊。

    可是,既是现在,又谈何改变呢?

    叹啊,人生多么虚无缥缈,仿佛一切皆空。

    数十年,数百年,有何不同?

    玲不知道。

    兴许没有人知道吧。

    她靠着老树的树干,抬头看着天空。

    树还是那棵树,天还是那片天,人还是那个人。

    一切好像都一样,但好像又完全不一样。

    现在刚刚入秋,老银杏正金黄,清风拂过,一两片叶子掉落下来。

    “你也要凋零了啊……”玲抚摸着老银杏的树干,像是在和自己多年的老友聊天,她随意地靠在它身上,谈着从前往事。

    “也好,也好……”

    入秋了。

    嗯……秋天,还真是一个让人多愁善感的季节。

    珑鸣离开了银清殿,心里惶恐不安,玲今天的行为太不对劲了,不对劲到珑鸣觉得……好像一切都要结束了。

    她自然不会想到,这一别,就再也无法相见了。

    从此,天人两隔。

    小孩子们应该在哪里呢?

    海棠山。

    珑鸣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那里,白鹿应该会在那里。

    “师傅怎么还不来啊……”白鹿在地上四仰八叉地躺着,周围还四仰八叉地躺着一群小孩。

    玲倾雪、洛雨昕、张桑生、白冷、欧阳忠。

    都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

    他们已经被珑鸣晾了三天了。

    梁水安和棠溪雪偶尔回来确认一下自己的徒弟死没死。

    然后又走了……

    小孩子们不清楚大人们在搞什么鬼。

    玲倾雪躺着有些不舒服,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紧接着就听见了一声尖叫。

    “不要——”

    玲倾雪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去,看到了珑鸣正站在离自己不出,一脸惊恐。

    是的,一脸惊恐,她还没有见过珑鸣这个表情,发生了什么?

    玲倾雪想回头确认一下其他人还在不在,但很快,她意识到了一件事——自己身后此时站着一个人。

    自己被挟持了。

    所以,珑鸣这个表情,是因为我?

    玲倾雪竟然没有很紧张,甚至不想回头去看挟持自己的人是谁,而是死死地盯着珑鸣的神态。

    风声呼啸,梁水安和棠溪雪带着其他懵了的小孩闪现到了珑鸣身边。

    “楚鸺。”梁水安冷眼看着玲倾雪,确切的说,是玲倾雪身后的人。

    “他不是楚鸺。”珑鸣的声音是颤抖的,“他是柳将寻。”

    玲倾雪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搭在了自己脖颈边,心跳顿时加速。

    “看来也不傻。”玲倾雪听到自己身后的人这么说,她终于开始害怕,手脚不住的颤抖起来。

    “你要干什么?”珑鸣向前走了一步,全身每个细胞都进入了警戒状态。

    “你猜。”柳将寻站在玲倾雪身后,拿着刀抵在玲倾雪脖颈边,其实他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只要站在玲倾雪身边就足以让她动弹不得生不如死,但他偏不这么做。

    他要让玲倾雪感觉到自己被挟持了。

    梁水安和棠溪雪安顿好其他人后立刻闪身到了柳将寻两侧,但还是保持着一段距离,三个人围成了一个三角形。

    “这么多年,你的那个女儿,就是她?”柳将寻依旧在演着自己的剧本,虽然他很早就知道这件事。

    “不……不是她……”珑鸣的大脑已经短路了,哪怕她清楚柳将寻占据了于北南身体的时候,也该想到这么多年自己讲玲倾雪藏起来都是无用的,但现在,她下意识还是选择隐瞒。

    玲倾雪不明白,为什么不来救我。

    “你认错了……我不认识她……”珑鸣缓缓向后退去,但依旧盯着柳将寻手里的刀。

    “哦?她是棠溪雪的徒弟吧?”柳将寻又看向棠溪雪。

    棠溪雪抱臂,鄙夷地看着柳将寻,不可置否,玲倾雪确实是她的徒弟:“你待如何?”

    “我要她死。”柳将寻将刀逼近了玲倾雪的肌肤,玲倾雪的皮肤已经被抵在了刀锋上,她看着自己的师父,眼里是求助。

    “那又如何?她又不是我的亲身骨肉。”棠溪雪摊摊手,看上去很无所谓,“阁下你既然可以亲手杀死叶修寒,那也应该知道,徒弟这东西,对于我们当师父的,没多大意义。”

    玲倾雪近乎绝望了。

    柳将寻轻笑:“叶修寒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参与了一部分而已。”

    棠溪雪似乎对于叶修寒是怎么死的并不感兴趣,摆手。

    “那,就是说,这个小孩死不死,都无所谓了?”柳将寻再次转向珑鸣,看着她瞳孔里的害怕,多么令人激动啊……

    “救我……”一串红珠子一滴滴从玲倾雪颈间低落,她下意识发出求救,珑鸣一阵揪心,向前一步。

    “等等。”

    柳将寻停下,饶有兴趣地看着珑鸣:“怎么?”

    “你想要干什么?虽然说随便杀人是你的作风,但恩怨是我们之间的,别牵扯上小孩吧。”珑鸣身后的灵流已经开始凝聚了,迫不得已,她就和柳将寻同归于尽。

    “我啊,自然,想要她死,虽然我和她却是没什么恩怨,但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柳将寻手指轻轻抹了一些刀锋上的血,看着惨白的指尖上那一点鲜艳的红。

    “你……”珑鸣登时无语,这个理由非常柳将寻。

    “当然,还有一种选择。”柳将寻将那一点猩红抹在自己唇齿间,给整张煞白的脸添了明显的血色,看着更渗人了,“我要你死。”

    玲倾雪的伤口其实并不痛,她的害怕已经遮盖了她的痛感,听到柳将寻这么说,内心也是一僵。

    珑鸣正在踌躇,突然看到了什么,向前走去:“好,我答应你,把她放开。”

    玲倾雪看着珑鸣,不可置信。

    她不相信珑鸣会愿意用她的命来换自己的命。

    珑鸣一步一步朝着前面走去,朝着玲倾雪走去。

    “嗖!”

    只一瞬间,玲倾雪看到珑鸣突然冲了上来,柳将寻突然行动泄滞——棠溪雪和梁水安绕到后面限制了柳将寻的双手,珑鸣将自己十成的灵力打在了柳将寻身上。

    但,柳将寻的眼神很快变得暗淡。

    珑鸣心底一凉。

    柳将寻用的是于北南的身体出现的,现在,就在这不到一秒的时间,柳将寻把自己的灵神撤出去了,自己的攻击,全部打在了于北南身上。

    就在这个空档,她感觉自己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紧接着就是一声闷哼,还有打在□□上的沉闷响声。

    还有更加细微的,利剑刺破肌肤的声音,都在这短短的一秒钟同时闯进珑鸣的耳朵,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

    这一个瞬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等她回过神来,身后躺着玲,和柳将寻的本体。

    身前,倒着于北南。

    玲倾雪也是茫然地站在珑鸣身后。

    珑鸣打向于北南的一瞬间,柳将寻撤回了灵神,从天而降从身后突袭珑鸣,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突然出现,替珑鸣挡下了这一击,而玲倾雪也没闲着,柳将寻脱离于北南身体的一瞬间,于北南手中的刀脱手,玲倾雪顺势捡了起来,然后看到了柳将寻打向珑鸣,冲到柳将寻身后,将那把刀插进了柳将寻的胸膛。

    这么多动作,都在这同一秒中。

    每个当事人都懵了。

    良久,珑鸣意识到一件事:柳将寻,竟然就以这种荒诞的方式,机缘巧合下,死了。

    自己在攻击于北南的一瞬间,柳将寻的灵神回归本体,就在这同一瞬间,玲倾雪刺向了柳将寻的心脏。

    柳将寻,千古第一罪人,她最恨的人,就这样,如此荒诞,如此荒谬,死了。

    就这样?

    死了。

    而于北南呢?

    虽说自己在意识到柳将寻回归本体时收力了,但最多也只收到八成。

    于北南和楚鸺的灵神本就虚弱,此时恐怕……

    不对,这不是最重要的!

    玲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珑鸣下意识跪倒,棠溪雪和梁水安反应过来后也冲上来。

    玲,已经死了。

    没有了任何生命体征证明她还活着。

    不对,师父不可能……

    棠溪雪三人都坚信,师父几秒后会睁开眼睛,开玩笑般地说:“怎么样,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

    一刻钟过去了。

    玲,并没有醒来。

    柳将寻,人世间现存的最大邪魔,这样荒诞的死了。

    玲,人世间现存的唯一半仙,这样荒谬的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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