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婚

    枝头麻雀飞起又飞回,春暖花开时,已经过了三个春秋。

    这年柳在溪十三岁。

    邓飞做的比柳在溪想的更加好,他带的一支小军队一往无前。在西凉大军逼近时,带着人马从小路包抄,杀进西凉军帐篷,夺了三名副将的首级。

    西凉被杀的士气颓废。

    消息传回京城,满朝惊叹,圣上大喜。

    特封为车骑将军,位在骠骑将军之下,比肩三公。

    这已经是极大的殊荣。

    邓氏一门重归荣耀,族人大振。

    西河侯夫人早年被西河侯夺了管家权,自己也不愿多管这府内的腌臜龌龊。

    这次邓飞位封车骑将军的事,让她重新出山,指点江山。

    她本就是将门细心培养的女儿,没学过内宅心计,但这些和父亲教的派兵遣将大差不差,同样是人心的把握调用。

    女人天生便比男人敏锐心细,更适合做掌权者。

    这次她出山,掌管的不是柳氏,而是她邓家。

    弟弟在前方拼血卖命,她万不会允许有人借着她弟弟的荣光来损她弟弟分毫。

    西河侯夫人忙的热火朝天,柳在溪的日子也不松闲。

    她已经十三了,到了进入国子监上学的年纪。

    国子监不允许侍女跟着,莲灿在外面的马车里等着她放学。

    她也终于等来了边关的小心腹。

    舅舅派人送过来的那个小孩,柳在溪洗干净好好养着,那孩子自小在边关和西凉地接相连的镇子长大。

    强者才能在那种蛮荒之地不被欺负。

    他锻炼出机敏果断,却也是未开灵智的小兽。

    让柳在溪好是头疼。

    柳在溪赐其名柳生,贴身护卫柳在溪的安全,也陪着她在国子监求学。

    国子监的课业繁忙,入了国子监的监生们要学六门功课,即国子学、太学、四门学、律学、书学和算学。

    她是削尖了脑袋要得甲等的,日日勤学苦读,早晚不停歇。

    国子监的祭酒对她夸赞不已,常拉着西河侯称赞她

    “学问优秀,德行有嘉”。

    柳在溪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好像都能隔空看到西河侯当时的脸色,笑的她前仰后继。

    和她一起入国子监的都是些老熟人,她又和这些老熟人都在一个教室里。

    自然是称王称霸。

    日子正在越过越好。

    柳屹楼前几个月刚刚举办完冠礼,这冠礼在京城庶子里算是宏大的了。

    柳在溪连出席都没出席,她和三公主约好在京城最大的酒楼相见。

    至于为什么是这天,她当然是故意的,她就要闹得满京城都知道,她和柳屹楼不和。

    柳在溪十三岁的时候,三公主已经十八岁,也出落的更加好看。

    陛下为她指了婚配,等到三公主二十三岁便择日完婚。

    这是门极好的婚事,哪怕柳在溪也挑不出毛病。未来的驸马爷是当今丞相之孙——蒋照。

    丞相门生众多,桃李满天下。

    蒋照和柳屹楼一起参加这次科考,柳屹楼的成绩不错,为西河侯大长脸面。

    蒋照更是拿下探花,探花的学问和相貌定然都是极好的。早早被圣上定下做了三公主的夫婿。

    柳在溪想着这些消息,站在门外迟迟,这才推门进去。

    谢思琼端起茶壶正要往杯子里续,瞥见来人少年,手上动作不停。

    打趣她“柳少爷真是好大胆子,敢叫本公主好等。”

    手上轻轻向柳在溪推去一盏清茶。

    柳在溪弯了弯眉眼“公主怎么还打趣我,等过些日子公主成亲,我定要和百潼把公主打趣成红枣。”

    谢思琼“为何是红枣?”

    柳在溪笑嘻嘻“因为到时候公主的脸定和红枣一样红彤彤的。”

    谢思琼一愣,被她逗笑,她后来和柳在溪解开误会,一直把其看做弟弟。此时闻言脸上升起几分霞色祥云。

    谢思琼回嘴“你一个半大的少年郎怎么敢打趣我一个大姐姐的?”

    柳在溪愣了愣,闷声喝两口茶。

    “不管我怎么长大,公主一直是大姐姐。”

    这话说的古怪,从心思玲珑的柳在溪口中怎么这么不对味道呢。

    谢思琼没多想“对啊,我比你大嘛。”

    两人无非是闲聊,公主这天好不容易出了宫,也向柳在溪打听她未来夫婿的事。

    蒋照就是在国子监毕业的。

    蒋照。

    公主少女慕艾,带着羞涩。

    蒋照。

    柳在溪默念这个名字。

    柳在溪也曾派人在国子监内打听。

    跟他有过交际往来的,无不夸他“君子端方,卓而不群。”

    柳在溪不服气,她也想不明白自己的举动,她有些过分在意蒋照这个人了。

    明明只见过一面。

    那日科考放榜,她路过榜单,从马车里探出头想寻柳屹楼的影子,却看到众人围着恭维蒋照。

    那时谢思琼尚未和蒋照订婚,柳在溪兴致勃勃的看着那些考好了笑,考差了哭的考生们。

    她一直是个聪明人,懂得和他人维持在一个合适的距离。

    那日却亲自带着柳生去询问了曾经教过蒋照的老师们。

    陛下为公主定亲于丞相一门,一定考虑好了一切。

    即可和蒋丞相这种忠君爱国的清流加深君臣情谊,蒋照也是万众无一的人。

    可她还是跑去问了老师们,蒋照是个什么样的人。

    结果一直都存在。

    “君子端方,卓而不群。”

    柳在溪发现,她太反常了。

    *

    三公主一个劲的追问柳在溪“你说蒋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柳在溪烦不胜烦,心不在焉的回了句“我不知道。”

    三公主干脆换了个话题兴致勃勃的说。

    等到柳在溪从酒楼出来,莲灿和柳生都等在门口。

    柳在溪闷闷的叫“莲灿”

    莲灿一副了然的样子“少爷,要不吃点梨膏糖。”

    她家少爷每次心情不好就爱吃点糖。

    这是老习惯了。

    一旁的柳生一板一眼“夫人不许少爷吃糖,”他停顿补充“会牙疼。”

    牙疼确实要命,柳在溪在吃糖和牙疼之间犹豫一会,大手一挥“柳生,我们去唐铺买些糖。”

    *

    柳屹楼的冠礼她没去,却也准备了一份贺礼。她没搞乱子,这是真心实意。

    他确实是个君子。

    柳在溪有时也不懂,西河侯和白氏竟然能生出这样的孩子。

    贺礼是一幅画,画上是翩翩欲飞的蝴蝶。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柳在溪照常在早上被莲灿和其他几个丫鬟叫醒。

    柳生守在门外,等她收拾妥当。

    她早早的去了国子监。

    刚进屋子里,就有侍从上前替她脱掉披风。

    众少年围在一起打闹,不知在抢什么东西。

    窦百潼坐在座位上噗嗤笑看着眼前的一幕。

    今天是怎么了?

    柳在溪疑惑的走到窦百潼的座位上问出声。一旁正在人群中闹腾的李韶耳朵灵通,听见了她的问话手疾眼快的拿书扔起来。

    柳在溪下意识接过,拿起来端详几眼。

    封面是《中庸》,她挑了挑眉,往里飞快翻了几页,书里都是图画,男男女女交叠放肆,大行人性之事。

    众人哈哈大笑。

    柳在溪见怪不怪,男孩子嘛,到了年纪都是人嫌狗憎的。

    又都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对一切都保持好奇。

    有些人家里甚至提前为他备好了干净的良家子,作为通房丫头。

    她都习惯了。

    她的性启蒙便是这群同窗。

    要不是这群同窗,柳在溪也想不到去找医师为她调理身体,延缓月事到来的时间。

    医师说最多延迟到二十岁。

    柳在溪算了一下时间,足够了。

    她既然选择做男人,其他少爷们该有的她也会有。

    比如通房。

    娘亲为她准备的通房丫头便是自幼更在她身边的莲灿。

    两人亦是知根知底。

    只是令人意想不到,柳屹楼的科举成绩虽比不上蒋照,毕竟人家书香世家的孩子长大。却也很优秀了。

    他没等西河侯安排。

    留下一份书信,便远走参了军。

    远离京城,远离他爹,她娘,他曾经的弟弟。

    所有人。

    众人皆是震惊,西河侯看了那封写着父亲亲启的书信,撕了个粉碎。

    派人要去把大少爷追回来。

    柳在溪抱着双臂冷眼看着这一屋子笑话,转身行礼离去。

    她走到拐角处,柳生悄然而至。

    “派人把父亲的人手挡回来,哥哥竟然不喜欢这里,我这个做弟弟的就帮他一把。”

    柳在溪笑的花枝乱颤“我可真是一个好弟弟啊。”

    身后的人领命离开。

    受宠爱的大少爷走了,二少爷又不得老爷欢喜。

    府中有男孩的姨太太心思开始蠢蠢欲动。

    柳在溪从没把这群废物放在眼里。

    这些年,府中其余的庶子还是四个,女孩却更多了。

    西河侯乐的他们争。

    那些庶子每天被母亲灌输一些想法,一个个野心勃勃要拉她下马。

    孩子一多,西河侯也从来都不是什么慈父。

    府中下人的心也开始浮躁起来。

    柳在溪比谁都知道女孩的不易,府中敢有苛待庶出小姐的,她绝不会放过。

    她看见一老仆仗着自己是十小姐的乳母,就悄悄干掐小孩子的胳膊的事。

    欺上媚下之辈,平日里不知怎么欺负小孩呢。

    那老仆感觉一股大力重重落在她的屁股上 疼得她向前一扑。

    心头降临不好的预感。

    她慢慢扭头,是二少爷,二少爷冷冷的看着她,目光冰的像在看一个死人。

    老仆快哭出来了。

    柳在溪不给她辩解的时间。

    你用成人的身份给过那个依靠你的孩童辩解的机会吗。

    她手指向前微微一点,“柳生”。

    下一秒,老仆就被架住。

    柳在溪抱起吓得呆愣住的十小姐,一路往主院的方向走去,管家就住在住院的侧房。

    那恶仆被柳生捉住,被众人指指点点。

    管家的屋子就在前面。

    有机灵的人已经替她推开了门,管家收到通知急忙迎出来。

    柳在溪刚想抱臂,想起还被抱在怀里的十小姐,往上颠了颠这孩子。

    吓得小孩搂紧她的脖子,却又不敢使劲,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柳在溪面色一沉,火气变成机关枪对着管家喷射“我今日偶然撞见这老仆欺负主子,真好笑啊,我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胆子,胆敢欺辱到主子头上了?”她戏谑的看着管家

    “管家每天日理万机,知道吗?”

    管家看了一眼痛苦的恶仆,面色恢复平静“属下不太清楚,府内事务繁多,但这却是属下的失职,属下定会自行领罚。”

    老狐狸。

    柳在溪一把扯过那恶仆,踹到地上,疼得她“哎呀”一声。

    冷笑“你身为管家,对府内的实务不知,要罚这是其一;你作为下人,不够关切十小姐这个主子,要罚这是其二;”

    “这种欺压府内小姐的事必然还有不少,你自己把这些腌臜都收拾好。别让我动手,把你跟这些人一块收拾了。”

    柳在溪狂妄,话说的也难听。

    管家陪着西河侯十多年,府内的主子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他咬牙,但是这事,他不能还回去,他还要降低这事的传播。

    西河侯狡诈□□,若知道他默许府中下人踩高捧低,克扣主子,定会比二少爷更狠。

    可偏偏,柳在溪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主持公道。

    管家气的牙痒痒,却只能恭敬的谢柳在溪的恩。

    十小姐只从她打了乳母后就眼光亮亮的看着她。

    柳在溪把孩子抱回去,重新找了人照顾她,交代两句不能被人欺负,欺负了就找她云云之类的话才离去。

    她的手段铁血,树立自己的威严。

    对于庶子们,

    这都是会和她争的人。

    无论学识性格人品比不上柳屹楼的百分之一,却也敢妄想和她争。

    一群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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