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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许是发霉的被子,潮湿的床单,许是太久没回来,认床,许是这个屋子还残留着鲜血的痕迹,也许是,高三那年春节,她在楼顶上借着酒意吻的那个少年,那个少年用温柔又残忍的方式把她抱回卧室,拒绝了她一腔爱意,留下一句新年快乐,所以,她在这断断续续的清醒又迷糊的意识中梦到了她藏在深处久远的人和事。

    早晨,太阳从地平线升起。

    当第一缕阳光穿过不太繁华的都市时,人们开始新的一天生活,居民楼里有人刷的一声拉开窗帘,有人刁着面包急匆匆的上班,有催促孩子上学的,也有刚结束一晚上工作疲惫回家的,街上的清洁工人都已经开始收拾工具谢幕了。

    这只是众多普通一天的早晨,普通到下楼梯时还是会遇上哪几个人,打招呼时重复说的那几句话。

    司念就是这栋居民楼里普通的一员,她刚穿好鞋子拉开门便看见对面邻居叔叔拉着一只可爱的拉布拉多准备去溜。

    “李叔叔好。”司念像往常一样笑着打招呼。

    “唉,好。”李叔叔笑着回应了一声。

    “李叔叔再见。”司念说完便背好书包向楼下跑去,小小的身影迅速的消失在转角。

    7:20公交车准时到来,(在没有特殊情况下)旁边的学生、大人在公交车门刚打开就开始往上冲,司念太小了,总是被挤的满脸通红,好在总能挤上去,7:50公交车提示横城小学到了,司念下车,整理一下校服,便跟着大部队进校园。

    8:00第一节课正式开始,年轻的女老师拿着四年级语文教材走向讲台,班长喊起立,“老师好。”

    老师抬手让大家坐下“同学们早上好啊,好,今天我们学习新的课文,《飞向蓝天的恐龙》,请同学们把课本翻到21页……”

    夏日的阳光毒辣的射进教室,有同学让坐在靠窗的人把窗帘拉上,也有跟正坐在电扇底下的同学商量,“我能坐这吹会不,下午请你吃冰棍。”

    司念就是那个运气好的,正舒服的趴在桌子上,跟她说话的是何小小,在同是九、十来岁的年纪里,她个子比一般人都高,肉也比一般人都多,汗湿的齐刘海一缕缕的贴在额头上,脖颈上全是汗,□□里还有泥条,因着出汗太严重,她的身上总是一股味,别的小朋友都不爱和她玩,因此只能来问问性格很软糯的司念。

    她的眼里全是祈求,司念只好把桌兜里的扇子拿出来说:“那你午休就在这睡吧,下午上课换回来。”

    何小小瞬间感激的直点头,小学生的友情说脆弱也脆弱,说牢固也牢固,你看当初特别要好的朋友说不一起玩就不一起玩,又因为需要沆瀣一气的事又开始紧紧的粘在一起。

    一天的课程终于结束了,司念收拾好书包跟何小小一起往校门口走,她们同住一个小区,放学总是搭伴回家,但上学是何小小爸爸每天开车送她。

    出了校门,何小小不忘中午的恩情,去小卖部买了两根冰棍,司念把冰棍含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窝们等下一趟车吧,上车人太多就吃不成了。”

    何小小爽快的答应了,等他们吃完,刚好公交车也来了,投了币找了位置坐下,何小小便开始说起班上谁谁谁今天不跟谁谁谁一起玩了,还说谁又把谁的文具袋弄坏了,找老师告状了,司念默默的听着,脑子却想着妈妈应该下班回家了,已经做好饭菜在等着她了,她昨天还说想吃糖醋里脊,耳边是何小小不停的叨叨,心里想的全是妈妈做的糖醋里脊,眼皮却在这时突然开始狂跳起来,她心慌起来,慌的让她冷汗直流,何小小没注意司念的反常,开始转场说隔壁班的趣事。

    平常三十分钟的路程此时却格外漫长,司念坐不住了,她想要回家,她想站起来在车门那等着,但双脚跟没知觉似的,落不到实地,像是过了很长时间,又像是才过去几分钟,车终于到站了,司念“嗖”的冲下车,何小小反应不及的在后面喊“司念,司念,你跑那么快干嘛?”

    司念一口气跑进小区,根本顾不上今天的小区为何多了很多人,也听不清他们谈论杀人,小三的言论,她跑到四单元,门口停了几辆警车,还拉起了警戒线。她恍惚的看些那些人和警车,小小的身子开始簌簌发抖,这时,人群中有人认出她来,“司念,你快去看看你妈妈,你妈妈她……”

    那人终究没说出她妈妈怎么了,眼里全是于心不忍和同情,司念提起一口气,钻过警戒线就往楼上跑,维护治安的警察在后边追“唉,同学,里面不能进。”

    那人连忙解释,“那是司冉的姑娘。”

    众人又开始议论纷纷起来,“都有小孩了还做这种事,真的害了孩子。”

    “就是,她不检点还害了孩子。”

    司念没听到那些议论,她脑子里只有她妈妈,居民楼里的人都被警察叫到了院子里,她看着自家门前拉着的警戒线和一屋子的警察,眼泪都来不及掉,就看到了那一生中让她毕生难忘的场景,她分不清谁的肠子流了出来,也分不清谁的血流满客厅,她分不清四处横陈的那几具尸体哪个是她妈妈的,她只知道,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见过她妈妈了。

    等她从医院醒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那一场震惊全市的6.19案件给出了完整的故事,无非是司冉年轻漂亮深得上司喜欢,在明知别人是有妇之夫的情况下知三当三,终于东窗事发,在六月十九号那天带着情人回家,被原配捉奸,三人大打出手,原配拿起桌上水果刀捅了丈夫和司冉,之后便自杀的故事,他们给这场刑事案件贴上了桃色新闻的标签,以便津津乐道。

    司念九岁,父母在她两岁时离婚,这么多年了,她从未见过父亲,也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子,但现在,她需要监护人,办理这起案件的女警察苏敏坐在病床前的凳子上正削着一个苹果,病床上的小姑娘自醒来后便眼神空洞,一句话都没开口说过。

    苏敏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司念,声音轻柔的说:“司念,吃点水果吧。”

    司念没动,依然睁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苏敏心里有些难受,她照顾司念好几天了,前几天司念断断续续的发高烧,意识不清醒时,嘴里喊着妈妈,好像做着什么噩梦似的,满脸痛苦,冷汗直流,眼泪糊了一脸,现在醒了,却再也没开口说过话了,医生说,这是受刺激导致的失语症,也就是心理疾病,这么些天了,除了她和老师,便再没有人来看她,她尝试联系了她亲人,却都因为这起案件,避而不见。

    她不过是个九岁的小姑娘,瘦瘦小小的,本该在无忧无虑的年纪里,却承受了常人不能承受的痛苦,苏敏开始心疼起来,她把苹果放在柜子上,摸了摸她的脸:“念念不想吃苹果是吗,那姐姐给你剥个香蕉好不好。”

    司念依然没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苏敏叹了口气,准备去找医生,刚起身,袖子就被抓住了,苏敏有些激动的抓住她的手,“念念。”

    司念死死的抓着她的衣袖,干裂的嘴唇嗫喏了半天,却没说出一个字,眼神从空洞开始变得茫然起来。

    苏敏赶紧摸摸她的头,“念念,不着急啊,姐姐给你找张纸,你要说什么,你写在上边,好不好。”

    司念像是反应了一会,才慢慢的眨了一下眼睛,苏敏便把她抱起来让她靠坐在床头背上,又从包里取出记录本,翻到空白的那一页,连同笔一起递了过去。

    司念的右手还挂着吊瓶,因为无力,握着笔的手都在颤抖,但她还是尽力在纸上写了四个字。

    我想回家。

    我想回家,回那个有妈妈的家里。

    苏敏看着这四个字,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没有孩子,也才出社会没多久,但心疼和怜惜溢于言表。

    她把司念抱进怀里,摩挲着她瘦弱的背,组织着语言,尽量委婉的说:“念念,我们联系了你爸爸,还有外爷外婆……”

    她话还没说完,司念就挣脱了她的怀抱,对着她使劲摇头,又在我想回家的后面加了几个字。

    我谁也不要。

    我想回家,我谁也不要。没人要我的,我不知道爸爸长什么样子,他不要我,我不知道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长什么样子,他们从未来看过我,也从未来看过妈妈,他们也不要我,我只有妈妈,可妈妈也丢下我了,司念泪水决堤而下,她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跟她说:这个世界除了妈妈,谁也不爱我,谁都不要我。

    苏敏只能无措的安慰她,她清楚的知道,当初联系她父亲时,那个男的沉默了一会,才平静的来了一句:“司念跟我没有血缘关系,别再给我打电话了。”

    联系她外公外婆时,是个中年女人接的电话:“您好,我是疗养院负责人,老爷子过世好几年了,老太太身体不好,精神也不好,这种情况下,她没法当司念的监护人。”

    所以,现在除了那套已被鲜血洗礼过的房子,她再无可去了,甚至连监护人都找不到。

    苏敏感叹有些人生来便在温室,出门即是康庄大道,而有些人,即使挣扎着,阴沟的里的手也会把他拽下去,也许万劫不复,也许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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