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两人几乎将电玩城中的设施都玩了个遍,结束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岑妄拎着两只玩偶,回头问她:“想吃什么?”

    喻礼摇头:“不太饿。”

    “中午不吃,晚上也不吃,你要修仙?”

    “没什么食欲,要不去小吃街看看吧?那边好热闹。”

    沿街的小食摊热气蒸腾,彩纸灯罩内烛光灼灼,路灯下吊着的小红灯笼让人如回正月,很喜庆。

    找了家能堂食的铺子,环境还算干净整洁,岑妄用纸巾来回擦拭后跟她换座位:“你到这来,穿这么点坐风口不冷吗?”

    “还好,一点点冷。”喻礼将笔与菜单推到他面前,“你点吧。”

    周围嬉笑声、谈论声与酒瓶的清脆碰撞声重叠,喻礼怕他听不清,身子前倾,双手虚虚地拢在唇边,拔高音量:“随便点,上次在学校欠你的一顿,今天还回来。”

    视线交错,笔尖压在纸面,晕了一小块黑墨。

    岑妄将目光从她神采奕奕的乌黑眼瞳上拽离,他紧了紧笔杆,状似随意地询问:“牛羊肉吃吗?”

    “不吃羊肉。”

    岑妄嘴角弯了弯,还挺有原则,不吃同类。

    “内脏呢?”

    “可以吃。”

    “有不爱吃的蔬菜吗?”

    “没有,都还行。”

    “能吃辣?”

    “能。”

    “鸡翅是喜欢奥尔良还是香辣……”

    喻礼终于蹙眉打断他:“我请你吃饭,你点你喜欢的就行,别管我,我都可以的。”

    岑妄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就都要。”

    勾勾画画了好半天,岑妄将菜单送至前台,回来时还给她稍了根糖葫芦。

    “怎么买了这个?”

    “外面的小孩人手一个,怕你谗得暴露本性会去抢。”

    “……就算是正经的土匪也不会想去夺小孩子的糖葫芦。”

    “谁知道你想干什么。”岑妄垂眸将一次性碗筷过了遍水才递给她,“店里其他的饮料都卖完了,只有啤酒和酒酿,要不要我出去给你买水?”

    喻礼摆摆手,将覆在山楂表层的塑料薄膜紧了紧:“不用,我喝酒酿就行。”

    “我可是听说有些人酒量差到单喝酒酿都能醉,不会是你吧?”

    喻礼抬眼蹬他:“我又不是没喝过。再说了,一杯酒酿都能倒,那得是什么样啊,你少看不起我。”

    “哦,那最好。”

    岑妄的质疑侮辱性过强,喻礼刚吃了几串牛肉粒就表示要大喝特喝。

    他好笑地去前台端了一大瓶过来,给喻礼先满上,正垂眸给自己倒,对面突然传来闷响,与之同时桌面一震。

    岑妄诧异地望去,方才还大言不惭“喝酒酿都醉简直天方夜谭”的人,此刻已经额头碰桌,一动不动了。

    「“喻礼嗅了下清甜的酒酿,丝丝缕缕的香气直往鼻腔中钻,她喝了一大口,误事发昏。”」

    「“误事发昏”存在字词错误,原文本可能为“无事发生”“吴师傅生”“巫师法魂”……」

    由于喻礼不省人事,方框30秒倒计时结束自动消除。

    岑妄:?

    不对劲,再看一眼。

    像是真的醉了,岑妄愣在原地,半晌才搁下玻璃瓶,试探地叫她:“你戏瘾犯了?突然演什么?”

    岑妄皱眉,继续道:“再不起来烧烤都凉了。”

    对面的人依旧没有反应,伏桌的姿势丝毫未动,右手还保持着半握杯子的状态。

    真……有人喝一口酒酿就倒了?

    岑妄不知所措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喻礼忽地指节一松,将双臂垫于桌面,脑袋压在小臂,轻哼着长舒一口气:“爽。”

    周围噪音过大,岑妄只见她动了动嘴,耳边全是隔壁大哥喝酒对瓶吹的划拳吆喝——啊哥俩好啊,五魁首,六六六!

    他凑近了些:“喻礼,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喻礼?”

    回应他的,只有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

    晚饭还未正式开始就已然停止,喻礼怎么叫都没有睁眼的意思,岑妄将两只玩偶一股脑地塞进毛绒包中,随后小心地一手按住她的后颈使重心后压,动作僵硬地把人抱起朝门边走去。

    喻礼捏着糖葫芦的竹签,靠在岑妄的胸口蹭了蹭,任由他抱着。

    车还停在宠物店那边,步行起码得花上半小时,他决定打车回去。

    感觉怀里的人不安分地动了动,他低下头去看。

    视线交叠,喻礼半睁着眼,在意识到他垂眸看向自己后,眼睛慢慢睁大。一时间眼前似有乱物横飞,一块又一块琐碎的光斑拼凑出了整个夜晚。

    她恍惚地望了一会天,不聚焦的目光才又缓缓地落在岑妄的脸上,“嗨,你哪位?”

    岑妄的步子顿住,稳稳托住腰身的右手收紧,“没人跟你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喻礼没明白他的意思,半晌才迟缓地啊了一声,双眼继续放空。

    看来是真的醉得狠了,岑妄加快了速度,为了不让相逆的人流挤到她,绕去一段偏僻的远路,“喂,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半天都没听到她的回答岑妄也不气馁,想到人人都说酒后吐真言,他在心底说服自己只是单纯地好奇林向昭那书呆子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她念念不忘,问道:“你喜欢林向昭什么?因为他被叫什么钢琴王子?”

    “别……”

    “别?别是什么意思?还不让问?”心底腾起的那抹烦躁让他有点口无遮拦,“你上周三没看见吗,他打篮球超烂。你给他送牛奶,给我就送狗都不喝的功能饮料,你都没发现那玩意学校都没人买、放在货架上积了一层灰吗?”

    一想到牛奶还是他常给喻礼买的那款,岑妄更不高兴,强调:“难喝得很!”

    又脏又齁甜的东西平常他碰都不碰一下,因为是她送的才喝完了,结果忍着汗湿的衣服黏在身上的糟心,赛后等了她半小时,结果人老早就跑到林向昭那边献殷勤去了。

    他快要被气死了,但好像又有点说不清的委屈。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那天故意整蛊我,让我不舒坦?”

    岑妄抱人的姿势不大舒服,加上着急赶完小路所以步履匆匆,喻礼在这来回往复的颠簸中带着哭腔地哼出声,尾音拖得老长:“别晃……难、受……”

    岑妄被她温软的轻颤声震到脑袋一空,深吸一口气:“忍着,我又不是故意的。”

    喻礼眉头紧锁,胸口气息不畅,一种难以压住的反酸上涌。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却扑了个空。

    “放、放我……难受……”

    糖葫芦脱手,喻礼反复尝试后终于攥住了岑妄外套的领口,被一股气流牵制着弓起身子,她拽住领边的指尖泛白,然后倏地松开,剧烈喘息。

    岑妄停了下来。

    “喻礼,我他妈的真想把你丢……”

    “湖里”二字还没出口,怀中的少女眼中已经蒙了层水雾,不知所措地仰着脑袋望他。

    岑妄咬牙,寻了个最近的长椅把喻礼放下,把包垫在椅面后托着她的脑袋将人安顿好。

    他三下五除二地脱下外套丢掉,扶她坐起来,“你这什么表情,是不是还想吐?”

    “岑妄……”

    她的轻喊让少年一怔,未出口的字词都搅碎了揉成一团杂在脑中,他嗓间发紧,听她缓且低落地继续开口:“脏……弄、弄了……对不起……”

    喻礼醉到这种程度,已经不能指望她会完整地说出些什么了,不过句式简单,虽略有颠倒但并不难懂。

    其实该进湖里冷静冷静的是他。

    岑妄平复好呼吸再回头,喻礼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醉酒本就情绪敏感,岑妄又怎么都不回话,喻礼喝醉后的胆子都比不上蚂蚁的个头,害怕又自责,眼泪一个劲地往下掉。

    别说大声回话了,岑妄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他犹豫半晌才伸手去给喻礼擦眼泪,结果越擦越多,他又连忙收回手:“你别哭了,我没生气,弄脏了就丢了,不要了。”

    他一向凶惯了,此时此刻只能将音量一压再压,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或者说,不那么吓人。

    不知是说错了哪句,喻礼哭得更惨。

    额间渗出汗来,他软下声音继续哄,可她不领情,哭音都带着哑了还不停。

    沉默片刻,灵光忽然一闪,岑妄掏出手机点开了那张林向昭的表情包:“喻礼,睁眼看看这是谁。你很喜欢的,看完就别哭了。”

    喻礼连瞧都没瞧它一眼,岑妄有些绝望,怎么连小白脸的照片都不管用了?

    没有哄人的经验,特别是对这种半个字都听不进去、完全处于降智状态的哭包,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两眼一黑只能临场干想,岑妄掏出包里的玩偶,硬着头皮道:“别哭了,它们两个都在看着你,你总不会想自己哭的蠢样被围观吧?”

    哭声小了些,喻礼眨着朦胧的泪眼,依言望去。

    岑妄抿了抿唇,继续说:“小羊在笑,小狼在不高兴。”

    他将绵羊的玩偶送到她的手边,“你和它都是小羊,所以你应该和它一样,该笑,不准哭。”

    他语言颠倒,逻辑古怪,可喻礼似乎真的吃这一套,抓着小羊玩偶,低着脑袋好半晌都没有动。

    正当岑妄以为她睡着了时,喻礼抬起脑袋,纤长卷翘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那你也和他一样,在不高兴吗?”

    岑妄弯唇:“我没有不高兴,小狼也只是在外面吹了很久的风,太冷了,所以才不高兴。”

    “那它要怎么样才……”

    他将喻礼脸上的泪痕擦干:“它回家了就会开心了,我们一起送它回家,好不好?”

    喻礼歪着脑袋,慢慢地消化完岑妄的话,然后点头。

    岑妄有点好笑,这人怎么又难哄又好哄的?

    虽说外套脱了,不过内里的衣服多少沾了些刺鼻的味道,岑妄担心她不舒服,俯身将人背起。

    挎包被他担在手肘处,喻礼胳膊松松地环着岑妄的脖颈,手中还捏着那只不高兴小狼的耳朵。

    下巴搭在他的肩头,少女温热的呼吸落在他的颈间,岑妄没吭声,怕她依旧难受,稳稳地护着她缓慢地走着。

    脚下齐整的石砖似乎被无限拉长,晚风擦过,岑妄柔软的发丝蹭得喻礼侧脸发痒,她只能撑起身子往旁边躲:“痒。”

    “什么痒?”岑妄以为是柳枝条拂到了她的脸上,他从石板上下来,踩进泥地里,“这样呢,好点没?”

    刚刚折腾完实在不剩什么力气了,她无处可逃,只能讨饶道:“汪崽,别闹我——汪崽……!”

    公路近在咫尺,霓虹灯晕出的眩光砸得他晃神。

    夜色下,他压住几乎要失控的情绪,微偏过头问她:“喻礼,你刚刚叫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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