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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五)

    九、子芹

    “那师妹的意思便是从不曾想过这事?”

    我被师妹一个术法逼出洞外。

    显而易见的赶客了,但我却仍不依不饶,执意要问出个答案。

    以师妹的修为,将我一时逼退确有可能,但要真的将我赶走,却还有些够呛。

    我笑眯眯的,抬手消除了她的术法:“师妹消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

    师妹的眼睛里终于被我逼出了零星火气,外加还有一点谨慎的探究。

    她顿一顿,道:“师兄是确实发现了什么?”

    她心平气和,双眉微蹙,目光直接而坦然地注视着我,好似要看进我心里去,拉出隐藏在我笑面之下的真实想法。

    “唔……”我摇摆着手中扇子,含着笑避重就轻,“兴许罢,不过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师妹你只需回答我这个问题就好了。”

    我笑吟吟的,摆出惯常应对她的姿态——以一张完美而无懈可击的笑脸,挡开所有探寻的目光,全身而退。

    我是全身而退、如愿以偿了,但师妹就被我的死皮赖脸彻底惹恼。

    “铛——”

    沉珂毫不客气地砍在了我手中的折扇上。

    “哎呀哎呀,都说了消气、消气。”

    我抽身离了她八丈远。

    师妹脸色沉沉。

    虽说她惯来对我都是那个脸色,但同门相处这般久,从她细微的表情的不同察觉她真实的情绪我还是能够办到的,便识相地离她颇远。

    好心的师妹在冷冷看我几息之后,毫不吝啬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那自然是杀了。”

    她的声调凛然而不可侵犯,是真真正正,受过正统修仙者教育的正道人士,所必须默认谨记的回答。

    落地有声,震在心头。

    她平淡的声音里没有一点动摇,就是这般顺理成章、天经地义。

    我垂着眉尾,唇边尚还勾着笑,还要道她说得轻易,届时又是否真下得去手,就听师妹淡声补充:

    “不过倘若真的是师兄或者清延师弟堕魔,凭着这几年师姐弟、师兄妹的情分,我也应当是下不去手的。”

    坦诚而直接,大方磊落,我的好师妹就是这样的性子,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心底纯粹、心怀坦荡。

    不仅在这吃人的玄云宗、吃人的修真界少有,在这四人的师门中亦是最为棘手,叫我束手无策,一直到如今,都不知道该拿她如何。

    而现下,我也要对师妹的回答无可奈何了,只能弯着唇心思一转,用别的话儿逗她:

    “想来是师妹被我气昏了头。这应当是不用师妹你烦恼的罢?倘若我们师门有人堕魔,还不消师妹你动手,师尊便会先行清理门户,再不济,别的峰头也该迫不及待,横加插手一番了罢?”

    原本沉默着不知在思想些什么的师妹闻言瞪我一眼,道:“若如此,还不如由我来清理门户。”

    “?为何?”

    师妹一默,撇开脸淡声:“师尊他素来便不得闲插手我们弟子间事。”顿一顿,声调陡寒,“凌虚峰上的事,也轮不到别峰来插手。”

    说到后头,她容色之冷冽仿佛是有别峰弟子来抢她的仙缘,而不是在替她解决那烫手山芋。

    旁人身边若有亲友入魔,会是师妹的这种态度么?实在果敢大胆。

    我几乎忍不住又要去用手中折扇敲师妹的头,但好歹忍住了,距离颇远也懒得再近她的身,就含着笑抽身欲退:“耽搁你许久,师妹,我便先走了。”

    底下师妹不曾拦,直至我凌空御起扶风,即将要离去之际,我才听得她在背后平声问我:“师兄,你打算做什么?”

    我打算做什么?

    我叹一口气,笑着俯身,饮尽身边美人递过来的美酒,再顺势沿着酒盏轻轻吻了吻她如玉的指尖,带着微醺的酒意。

    美人“呀”的一声,又是惊讶,又是娇娇地笑,柔若无骨的手在我肩上一推,道:“真人这是在做什么?平白失了身份,原本合该是让婢子服侍您的。”

    醉春居,修仙的仙人在凡间消遣的好去处,灯红酒绿,歌舞管弦,美酒美人应有尽有,醉生梦死、抛洒年月的好所在。

    这里的一应歌舞姬、小娈童,都是为修仙的仙人而设,是最衬修仙者心意不过的,方圆千百里,无有其他秦楼能出醉春居其右。

    我想我应当是醉了,抬手托着美人的下巴,细细观瞧,都能瞧见她眉眼疏落,一派深藏着的倦怠隐含其间,只是被姣好的妆容掩盖着,轻易不得见。

    “怎的连你也问我想做什么?”我道,唇边笑意浮掠,深浓似酒,“不做什么,定是不会叫美人你为难的。”

    绝不会叫你进退两难,手染不该染的。

    美人长睫一眨,似懂非懂,似是觉得我这话说得奇怪,又觉无甚不妥,不曾细想,她转眼就将这段对话抛在了脑后,复又斟酒递酒,言语调笑起来。

    我也勾着唇,从善如流,沉溺在这纸醉金迷当中。

    十、苏合

    “还不曾有消息?”

    水影镜幕内允中一脸惊诧,从如山般的文件中抬起头来。

    我道:“嗯,也不知可是受了什么妨碍,问过父亲以及国中供奉,也说在我之前不曾见过有什么玄云宗弟子率先到此,便不得不劳你多多留心,一有消息便告知于我。”

    云清延他竟然不见了。到了这东海我也不曾寻得他的踪迹,他也好似无有前来通一声消息的打算。

    在这十年兽潮将至的特殊时刻,我不免心怀几分忧虑,担心他可是因关心则乱的缘故,出了些或大或小的差池。

    允中道:“去他家中看过了么?我这面倘若他将气息掩盖,也是寻不得他的踪迹的,还比不上你身在东海,近水楼台兴许还更好寻人。”

    “问是问过,只是……”

    想起父亲在听得我“可否查一查云家?东海境内姓云的人家应是不多罢,应当不消几日便可得些消息”的话时惊变的脸色,心头就疑云顿生,话中犹疑。

    “姓云……还真是个少见的名姓。不过,某种程度上,这云姓在你们东海也当是如雷贯耳。”

    我心知允中话里不经意间指出的是什么,沉默一阵,摇摇头,道:“你便替我留心些。”

    “好。”允中点头,再度将心神沉入面前的文书,翻过一页,又想起什么似的,正好在我将影幕关闭之前,说道:“真人前些日子也问了我云师弟的踪迹。”

    真人?师尊么?我一顿。

    “就在你往东海之后。你师兄也在你师尊离去后的没几息到了我这,也是问的云清延。”

    允中笑笑,手上不停翻着文书,此刻又再翻一页,闲来无事闲话家常似的:“我倒不曾想,原来你师门中除你之外,还有旁人也这般关心云师弟。”

    他在影幕之中终于抬了眼皮瞧我一眼:“你如何看?谷……苏合师姐?”

    身为外门唤内门一声师姐自然是挑不出错的,但不知为何,从允中这不咸不淡的一声“师姐”中,我的心头无端多出些烦躁。

    按下心头横生而渐涨的不愉,我垂下双目,道:“兴许是因着十年兽潮之故,师尊心有忧虑罢。”

    假话。毋庸置疑的假话。

    身为师尊十多年的弟子,我最是清楚师尊淡漠冷寒、无欲无求的性子不过。

    师尊他一心向道,恪守正气,最是痛恨魔修,也对弟子最为严苛,偏又不耐亦不擅于教导门徒,便成了个“清净无为教导,横征暴敛要求”的“严师”。

    师尊是素来都不大管弟子间的事宜的,除却要求门中弟子严束己身,一心求道,他对我们弟子三个,都是过问、照拂颇少。

    依我自己的亲身经历,师尊理当如此,可允中却说先前师尊亲自去过问了云清延的行踪……

    子芹师兄先暂且不提,他行事素来多变随心,可师尊?他却也……

    我垂着双目。

    允中不多言,再度应下我叫他留心云清延的请托,便自顾散了水影镜幕。

    “殿……”

    我眉一蹙,眼睛一扫正要看向来人,却好似忽然瞧见西边兽箕山头有光芒一闪,心内一跳,再一凝神,去看却又无有异样。

    不由沉思。

    一旁不知何时到此的宫婢便愈加惴惴,虽是立马改口唤我“真人”,但茫然望向窗外后仍是极为小心,举止局促。

    踏上修真路的仙人,早便斩断了尘俗的缘分,同这俗世里或尊贵或低微的身份无关了。

    是以她先前未能完全出口的“殿下”二字实是不妥。

    我瞧了瞧她,敛了情绪问:“何事?”

    宫人道:“陛下那边叫奴婢传话,说是真人的师弟云清延公子有消息了,只是……”

    她欲言又止,也不知可是父亲嘱托的有意为之,她尔后还是迅速而精准地转告了我父亲的话:“只是有些蹊跷,与真人先前所说的情状不大相合,还请真人移步,至御书房。”

    一时,不论是师尊的行踪,还是兽箕山头诡异的光芒都暂且退后,我敛下容色,点点头便径自往父亲的御书房而去。

    无论如何,云清延是死是生,我总要得个确切的说法,如此方才能解了我心头大半的疑惑。

    说到底,他也是我的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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