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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三)

    五、清延

    师姐她为天之骄子,即使是在凡界,也是身份尊荣,而踏上修真路,她也是玄云宗子虚真人门下得意弟子。

    她不会懂他的心情,也不会理解他的行径他早有预料,而且原本也并不打算多解释什么。

    他能碰上师姐是个意外。

    而再经魔修一事,他自觉两人间的距离已经不可避免地更加远了。

    他只能将他的心思,他的所有不可告人、光明煌煌的心思压在心底下,不能说,不好说,也不会说。

    他决心将这心思永远埋在心底下,最好尘封到年且日久他自己都把它忘了。

    所以他没有回答师姐的疑问,只是笑一笑,半顺水推舟半蓄意躲避地晕了过去。

    真是累啊,他想,原来修真界的明争暗斗和血腥残酷一点都不比凡人界少,偏偏凡人又往往一厢情愿,认为天上的仙人是十分自在逍遥 ,且随心恣意一身轻松的。

    他完全可以用他的亲身经历来向那些有这种想法的凡人证明,并不是,如果真这么想那就大错特错。

    错得离谱。

    再睁眼醒来时他果然已经不在原处,师姐是不会放着他不管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倒下,那无异于将自己的性命交托。

    但他也不在自己的洞府。

    他看着洞府顶处那陌生的夜明珠不自觉发怔,再看看身上,伤口已经被处理过,衣物虽不曾换却也有用术法清洁过的痕迹。

    他周身上下都十分干净整洁、体面可亲,不再有血战一场后的狼狈窘困。

    这样的形容无疑对后头师尊的光临大有裨益。

    真人——他在心内已是不叫子虚真人为师父或师尊,只是称他为真人——立在床前,垂目看他,实际态度仍是冷淡,只是碍于师姐在场,师徒薄面总要维护几分。

    真人问:“现下觉得如何?”

    他恭敬自床上起来,跪坐垂首,答道:“已是好了许多,惹师父挂念,是清延不该。”

    “劳远游归来的师姐出手,”他微微转个方向,视线一抬又落下去,看着自己膝下跪着的这一块石床,“是清延蠢钝,修炼疏懒。”

    师姐皱着眉想说些什么。

    真人点头,淡声嘱咐:“既好些了,那便早些回自己洞府。”

    又袖口一拂,一个乾坤袋落他面前,“先前为师照顾不周,这些灵石便供你随意花用,往后若有什么不顺意处,也尽可与我说 。”

    他低垂着的眉眼微微一动。

    真人似是专为他而来,行迹匆匆,叮嘱过后便转身去了,连一旁静立着方归的师姐都顾及不上。

    他坐在石床上沉默了一会儿,下得地来,将乾坤袋放在师姐洞府内的石桌上,静静言语:“师姐,这是清延的赔罪。”

    劳烦她将他送回来,为他医治。

    师姐道:“既是师父予你的,你收下便是。师姐弟之间,何来赔罪不赔罪。”

    师姐她总在记念那一点微薄的师门之谊。

    他笑笑,摸了摸那乾坤袋,真人这次倒是大方,灵石给得极足,乾坤袋也颇具分量。

    他将乾坤袋往桌子正中央推了推,放放好,没有听师姐的话,转个身表示他该走了。

    也罢,师姐与他极为不同,她并不如他一般,需要为一笔灵石在风里雨里、生死里拼搏。

    一笔灵石,即使品质极高,在师姐那也根本无足轻重。他的赔罪到底还是失礼了些,可他暂时没有比这更好的东西了。

    师姐叹一口气,没再坚持只将手一召,他原先的那把断剑就浮现在她的掌心。

    “你的剑。”她说,“替你修补了一番,只是损毁太重,我再如何修补它也成不了原先的样子,威力也大不如前。”

    “你若得闲有空,不妨前去铸器司寻上一柄新的,抑或找炼器宗师为你重新铸造。”

    她打量着她手中的灵剑。那是浮玉,他给他的剑起的名字。

    浮玉,在他与魔修对战时断成了两截,可现如今它却在师姐的手中完好无损,一如它首次被交到他的手中。

    师姐扫一眼剑身,语气少见的有些迟疑:“这剑是唤作‘浮云’?我先前在那处山岭搜寻了一番,寻得了碎片几片,但拼凑下那字也仍是辨别不清,故而不曾为你刻上剑名。”

    她笑笑:“若果真是‘浮云’,先前我为你修剑时顺手刻上它也并非难事,只是我怕认错。”

    “再者,灵剑有主,这名讳还是由你自己亲手镌刻罢。”

    他在一边听着只觉耳朵都在隐隐发烧,身形僵硬,等模模糊糊应下师姐的话,又心下窘然。

    “珂者,玉也。”

    这样一点隐秘的小心思,险险就被她看破了。

    他慌里慌张捞过浮玉,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来不及讲,就匆匆离开了师姐的洞府。

    真是一如既往的狼狈。

    六、苏合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大抵很难相信云清延在宗门内的人缘竟是如此不佳,甚至可说是一塌糊涂。

    我冷着脸从虚掩着的藏书阁门后转了出来,所有在场的弟子不防,都不约而同吃了一惊,并不约而同保持沉默,不管他们之前在和同伴说些什么。

    能说什么呢?无非是我那个传闻中为绣花枕头、空有皮相、占着子虚真人的弟子之位却名不副实、不堪一击还高傲自满的师弟。

    “他就是典型的披着羽毛装凤凰,还是鸡。”

    这等极尽鄙薄和嫌恶的言辞,根本超过了宗门内小打小闹的龃龉范畴。

    我扫视全场,诸弟子无人敢直迎我的目光,便是有,也闪闪烁烁、触上即走。

    我在心底冷笑,光看他们这心虚气短的样,暂且先不说云清延是否真如他们所说的那般不堪、不耻,他们己身就已经足够令人轻贱了。

    背后道人短长,庸夫俗子所为。

    修道修心这般久,这些弟子也还是磨不去自己心上的浮躁,与在凡世时无异。

    我敛下眸,摩挲着手中经卷,回忆一遍先前在藏书阁中的所读:“无道人短,无说己长。施人勿念,受施勿忘。世誉不慕,唯仁纪纲。隐心后动,谤议无伤。”①

    记诵到此为止,眼见有几个弟子面红耳赤低下头去,又有几个面有不忿强自收声,我便心念一动,再将沉珂召出来,在这十几数十的弟子们面前演练了一遍玄云宗剑法“青云独步”第十式以作震慑。

    飘逸灵转,习之颇难的第十式“浮”,在我却演练得游刃有余,驾轻就熟。

    非我自大,等锋敛,剑收,有那好学的,眼睛已经晶晶亮开始在心内回顾刚刚所见,但我的目标不是他们。

    我盯着那些面色忽红忽白的弟子,直看得他们深深埋头,再不敢抬眼,才摆出真人嫡传弟子的架势,淡声呵斥:

    “与其在这藏书阁前争长论短,不如去练武场多演练几回剑法、多打坐几个周天,省得日后被你们口中废物一般的内门弟子赶超,颜面扫地。”

    若云清延为内门弟子都尚还是废物,那这里的在场诸人少说一半连废物他都不如。

    说到最后,即使是我也是禁不住语带嘲讽,言辞刻薄,便再不理那些嘴碎的弟子,径自御剑腾空去了。

    脚下素来平稳温顺的沉珂感知到我的情绪微微颤动。

    我静默几息,等情绪平静敛下,才叹一声吐出一口浊气,接着深深皱眉。

    云清延那小子在我出外游历的那几年间究竟在做些什么?入门许久,修为也确实不曾进益多少,竟是只比当初初见时提升两个大境界。

    只两个境界,多数外门弟子都能达成的目标。

    我心中疑窦丛生,先前事态紧急,警惕魔修,维护着他时见了他也未曾过多留意,现在细细回想,便只觉分外不解。

    修为进益如此之慢,便怪不得会在先前与魔修的对峙中伤成那副模样,甚至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但究竟为何?即使只见过少数几面,云清延他给我的感觉也还是踏踏实实、勤勉刻苦的,这般有天份、肯上进的人物,照理不该这般庸碌无能,除非有什么绊了他的手脚。

    是什么?

    沉吟片刻,我心下正想去云清延的洞府瞧瞧,却突见远方天边来了个熟悉的人影。

    风姿潇洒,手中还拿着把折扇的。

    蒋子芹。

    子芹师兄将手中折扇一打,见了我御剑几息就迅速近了前来,笑眯眯道:“师妹,师尊有请。”

    我轻蹙了蹙眉,令沉珂离他远些:“何事?”

    “去了便知,我同你一起去。”

    去了却是在说兽箕山的除妖大事。

    十年一度的群兽乱潮即将到来,此时若不遏制,那些妖兽便将肆虐人间,生灵涂炭。

    玄云宗为第一大宗,于此事上当之无愧为领头先锋,师尊要我们弟子三个先行前去打探。

    其他峰头也各有内门弟子先行。

    正好在东海边界的兽箕山。

    我这面尚还因突闻“兽箕”二字而思索家中近况,那面子芹师兄就摇摆着扇子提议:

    “这急先锋一职不妨就交给清延师弟罢,听闻他家中故居也是东海,想来他对那边地形地势定是熟稔非常,那兽潮一事又有可能关系家中安危,便也可给清延师弟一个方便,以免他心中担忧。”

    子芹师兄微微笑:“听闻师弟入我玄云宗已是近十年,却尚还不曾回返家中。修道之人虽需斩尽尘缘,但念在师弟年纪尚小,偶尔挂念也是无可厚非。”

    云清延亦是东海人士?

    我初听此事,心中不免觉得诧异,但见师尊思索间似是对子芹师兄的提议颇为赞同,便不得不暂将此事放下,说道:“师尊,还是让弟子去罢。”

    “我在俗界为东海皇族子嗣,兽潮一事更是义不容辞,且……”

    我正想说于实力我更是在云清延之上,便是遇险也更能保全自己,却忽而想到,师徒几人如今正围聚一块商谈这等除妖大事,云清延他自己却不见人影。

    我转而问子芹:“师兄,清延他人呢?”

    便是离得远需得御剑赶来,这般时候也该到了,怎的耗费这等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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