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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朵蔷薇

    梧桐叶飘然而落,婆娑的树影随风摆动,露出一轮圆月。

    夏折薇放下毛笔,扭扭酸软的脖颈,拿起写好的小纸条凑到嘴边吹干墨痕,叠成一只小巧玲珑的纸船,小心翼翼捧在手心。

    起身前她犹豫片刻,还是吹灭了油灯,带上房门,独自朝汴水走去。

    今天是十月十五下元节,洞阴大帝生辰的日子。据传每逢这日,他便会从太清境降临人间,校戒罪福,为人消灾,俗称水官解厄。

    一对小夫妻共握火折子一同点火,相视一笑,而后齐齐仰首,看着写满心愿的花灯冉冉上升,同夜空中飘满的飞灯汇聚。

    远处传来一慢两快的打更声,窄长的汴河在深夜里阒然流淌,上面漂浮的莲花花灯已然不多。

    夏折薇屈膝在河边蹲下,将自己手里的小纸船放入水中,在后方轻轻拨动河水,目送着它漂向远方,直至再也看不见。

    当初昙昙和小呆被洪水卷走不知生死,阿爹阿娘只当她们死了,平时鲜少提及。

    昙昙年岁尚小,没有自保谋生的手段,夏折薇仰头望向天边那轮圆月,在寻找妹妹这件事情上,她从未对旁人抱过任何希望。

    如果没有冒险从王端远那里得到京郊那块荒地,安于在花肆里做工,每月领到工钱,首先撇去房租,才敢从余额里考虑吃穿,解决完温饱问题,基本便不剩什么。

    才刚开始创业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光天化日持刀抢劫地契的明刀、高价购入白菊给死人用的暗箭,还有各式各样的小麻烦接踵而至。

    要想做大做强,成为真正的大越第一卖花商,未来势必还会遇见更多比这些还要严重的障碍。

    夏折薇搅动河水,粼粼水波荡漾,河面上那张充满忧郁的清丽面孔破碎开来。

    小呆极通灵性,直觉告诉夏折薇,妹妹夏候昙现在极有可能还在世上的某处角落里活着。

    越国疆土辽阔,人口众多,想要从中找到一个和家人走丢的小女孩,仅凭她现在的实力,无异于大海捞针,早一日强大起来,就能增加一分找回妹妹的可能。

    倒影再次聚拢,倒影彷徨失措的眼神被坚毅镇定彻底取代。

    她本就一无所有,在找妹妹这件事情上,她甘愿拿出自己的现在所有的身家赌上一把。

    夏折薇攥拳站起身,双腿由于久蹲泛起麻意,仿佛被亿万只蚂蚁攀附啃食,眼前泛起黑晕,险些没能站稳。

    她一瘸一拐小幅度挪动步伐,直视前方的视线不期然撞进一双寒潭似的桃花眼中。

    高挂的圆月洒下辉光,将他颀长的身影拉出长长的黑影,如同话本里安静的暗卫护佑在侧。

    他昳丽的容貌泛着珍珠般莹润的色泽,越发凸显出那唇玫瑰花瓣般诱人的红来。

    “什么时候来的?”

    夏折薇这会儿反倒不再着急着回去,兀自站在原处。

    “你出巷口的时候就跟着了,”崔皓缓缓走到她身边,“只是三天没有回来,你便生出万钧重的心事出来?换做是旁人跟在后面,岂不是十分危险?”

    夏折薇不着痕迹避开他想要牵住自己的大掌,平静道:“时候不早,回去了。”

    “见到我你不高兴?”

    “高兴,”夏折薇抚抚鬓角,“高兴你都……还肯舍得回来。”

    “几日不见,怎么说话又变得阴阳怪气了?”崔皓屈指轻弹她的额头,“可是怨我没打招呼就离开那么久,还要在你爹娘那里扯幌子打掩护?”

    “不敢。”

    崔皓长臂一伸将夏折薇揽住,“生气了?”

    夏折薇不肯配合,边挣扎边道:“才没有!”

    “高红玉被人蓄意阻断货源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无论你想用多少石炭,到时候都能管够。听到这个好消息你高不高兴?”

    崔皓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夏折薇板着脸:“哦。关我什么事?”

    “家里人常说我小没良心,可怎么我觉得你才是真正没有良心的人?”

    崔皓掐掐她的双颊,朝着两遍扯了扯,强行拉出一个笑脸,借着皎洁的月光端详片刻。“啧,真丑——”

    在他低头阖目即将亲上来的瞬间,夏折薇抵住他坚实的胸膛,用力把他推开,“别碰我。”

    崔皓没有料到她会推他,狼狈得趔趄两步,凝眉回望,“当真生气了?丁点儿也不想我?”

    “不想,”夏折薇冷笑一声,迈开步子,自顾自朝家走去,愣是在寒冷的秋夜里走出一身汗来。

    奈何某人身高腿长,轻轻松松便能气定神闲跟在一旁,脸都不带红的,显然颇具余力。

    这人本就天赋异禀,偏偏又有极佳的体力……

    意识到自己在想些什么的瞬间,夏折薇面若寒霜,若不是顾及场合,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

    回到房内,看到她打开箱笼从中取出一床被子,崔皓眼皮一跳,嬉皮笑脸道:“既然这么在意我这么久不回来陪你,那就更应该给我个机会好好补偿是不是?”

    她确实不该这样,夏折薇抿唇不语,盯着被面上素雅的花样出神。

    “床尾处摆着的那件做好的冬衣是给我的?”

    崔皓倏然一喜,上前两步细细打量。

    他拎起冬衣抖搂两下,内里掉出件雪白细腻的罗制亵裤。

    夏折薇眉心一跳,想否认的话噎在喉头,不上不下。

    崔皓当即褪去身上华贵的锦袍,换上那套略显寒酸的丝绵冬衣,“大小正正好,你亲手做的?我很喜欢。”

    夏折薇尴尬闭眼,紧紧抱着那床被子,嗓音微微发涩:“……今天去大相国寺买彩线,我看见你和你……未过门的妻子走在一起了,从明天起,我们分开吧。”

    崔皓眉眼微动,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你如何识得她的身份?”

    “不凑巧,认识你们的路人议论的时候被迫听到了,”夏折薇深吸一口气,“如果当初你直说自己在东京定有亲事,我不会胆大妄为做出那些错事,好在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在意我?”

    崔皓目光灼灼,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话。

    “不,”夏折薇抖开被子,声调毫无起伏,“我更在乎她的感受,你当初不该瞒着我。”

    崔皓冷下脸来,淡声问:“只是这样?”

    夏折薇歪头仰脸看他,笑容有多甜美,目光便有多挑衅:“只是这样。”

    她重重陷入被褥里,被他身上那股陌生的气息包笼侵占。

    啃咬掐弄的刺痛未退,酥麻感便迫不及待袭来,清明的理智变成了潮湿的沙子,被涨涨落落的潮水淹没、露出,淹没、露出。

    夏折薇茫然睁大眼睛,眼尾淌出泪来犹不自知,软绵绵放着狠话:“起开,我不喜欢你身上那股古怪的味道。”

    “……你说过在我走之前,会一直和我做真实的夫妻。”

    崔皓含含糊糊说话,曲起拇指惩罚性提了提,揉弄得更猛烈了些。

    “我只是离开了三天,夏大掌柜怎么就要赖账?”

    夏折薇摇摇头,悄悄弯起腿胡乱踹去:“我不会给你做妾。”

    崔皓镇压住她邪恶的腿脚,抬头用鼻尖在她的颈窝上到处磨磨蹭蹭:“怎么不问问我这三天是不是一直和表妹呆在一起?”

    夏折薇偏开头,硬声道:“我不会相信一个刻意隐瞒婚事的人的任何鬼话。”

    “那刻意隐瞒婚事的人还非要告诉你不可,这三天我和表妹常见不假,可基本没有真正独处过。你遇到的那会儿,我们俩身后还跟着不少女使呐,笨蛋,你不会没看见吧?”

    他含住她敏感的耳垂,灵活的舌头来回游移,“你当真不曾在意过我半分?”

    肠胃被情绪感染,酸胀得十分难受。夏折薇痛苦拧眉,沉声道,“在意,你先把我放开,咱们好好说话。”

    崔皓把她放开,漂亮的桃花眼底里隐含希冀。

    “过几日,我就要离开东京了。”

    夏折薇不肯看他,她怕自己心软。

    “去哪?”崔皓交叠双手,右手食指轻点左手,“能不能等我几天?”

    “不方便告诉你,”夏折薇自嘲一笑,“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好不好?”

    下一刻,一只大掌以强硬至极的力度抬高她的下巴,吻如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他不住摩挲她纤细的脖颈,声线低沉得醉人,“你当真对我没有半点儿在意?那为什么要给我赶制冬衣?”

    夏折薇被吻得喘不过气,“……没有,只是想为……阿娘分忧罢了。”

    猎猎夜风吹开紧闭的窗扉,油灯上高挑的火苗被吹得不住晃动,屋内蛰伏已久的阴影在此刻尽数苏醒,如同猛兽挣脱了禁锢的牢笼。

    崔皓仔仔细细洗净双手,半晌后掐着夏折薇的下巴,示意她自己看,“当真没有为我动过半分感情么?那这又是什么?”

    夏折薇神情冷漠,哂笑道:“只是自然的反应罢了,和是谁没有半点儿关系。”

    崔皓睁大双目看着她,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眼前的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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