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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朵蔷薇

    “按照兄终弟及的规矩,据说当初大爹爹驾崩后,雍大爹爹险些被改立。

    平日里退抑谦逊的大妈妈变得杀伐果断,力排旧党众议扶持年岁尚幼的六伯伯即位,对他护佑有加,六伯伯长大后却偏孝生母,对大妈妈刻薄寡恩。

    当年她想为薨逝的大姑姑施建一座慈云寺以便时时荐飨,可六伯伯对此漠不关心,若非时任京都知府的蔡相出力,恐怕难以得偿所愿。

    加上如今他在我爹那里十分得脸,地位早已稳固。有着大姑姑这层关系在,大妈妈偏疼你不假,未必肯为这样的小事向他开刀。难啊——难!”

    赵去非越分析越理解崔皓为什么铁了心想要参加科举,“下次科举什么时间来着?要不……我也陪一个?”

    崔皓笑睨他一眼:“不做你的富贵闲人了?”

    “蔡禅忱那小子敢这么乱来,还不是借他爹的势?”

    赵去非撇撇嘴:“……天下还能有比我爹更大的富贵闲人?”

    崔皓漫不经心掀起窗帘朝外看,昏黄的天光里,碧青琉璃瓦上,熟悉的精致脊兽无声点立,同记忆里的别无二致,“已经入了皇城,你确定还要这样随意?”

    赵去非闻言垮了脸,不仅不依言照做,反而放浪形骸一歪上半身,径直倒向崔皓怀里。

    恰巧马车车轮碾过碎石,“咯噔”一声颠簸了下。

    崔皓一声不吭推开赵去非。

    “大家可都是兄弟,子炜,守身如玉也不至于连我也防……”

    赵去非跌坐在松软的鹿皮毯上,揉揉酸痛的鼻尖,停下手嗅了嗅,“刚才我可是脸着的地,要不是车里铺着毯子,我鼻子都要被你给推塌咯。不对,子炜你身上什么味啊?”

    崔皓紧抿泛白的双唇,似笑非笑睨他一眼。

    赵去非打开暗格,掏出一个天青色蟹爪纹小瓷瓶,抛出去之后匆忙捞回,老老实实递到他手里,“你身上有伤?我刚才是不是不小心压到了?用不用我帮你?”

    崔皓接过放到小几上,低声道:“不必麻烦。”

    行驶的马车骤然停下,“太傅,到了。”

    赵去非拍拍衣服,掀开帘子,面上原本吊儿郎当的神情转瞬即逝。

    两人联袂行至皇太后所居的慈明殿,经女使通传后入内觐见。

    甫一入内,一件绚丽夺目的紫斑盌被人从高座处丢了过来,只听“啪啦”一声,天蓝添艳紫的碎瓷在崔皓脚边炸裂得满地都是。

    赵去非中规中矩行完礼,垂首低目乖乖站着,大气都不敢出。

    “多日不见,姑祖母准头不减,风采依旧,”崔皓不退反进,笑着走上前去,“仅差毫厘便要砸在我可怜的脚趾头上了。”

    皇太后崔嫣不怒自威坐在上首,绷着脸只当没看见也没听见,一门心思打量自己手里的竹猫儿,锦袍下的膝盖却轻微往上提了提。

    崔皓大摇大摆走到跟前,五指并拢在她眼前晃了又晃,“姑祖母,你当真不肯理我?那我可就走啦?”当即转过身去。

    崔嫣终究没能忍住,撂下竹猫儿斜觑他一眼,嗔怪道:“你这爱做乱的小天魔星,这些天究竟躲哪里玩去了?连你大爹爹也不知道。”

    慈明殿内寒凝的气氛瞬间消散。

    站在原地的赵去非这才敢抬起头来,笼在袖中的右手悄悄为崔皓竖起大拇指。

    崔皓对视线极为敏感,当即向他看去。

    崔嫣顺着崔皓的视线,将目光施舍向赵去非:“傻站那儿做什么?坐。”

    赵去非点头应是,适然落座。

    被他这么一打岔,崔皓闷声不响坐着,没有答话。

    崔嫣皱眉追问:“皓儿,少装聋作哑,姑祖母问你话呐!在外面可曾受了什么委屈?你大爹爹断尾求生,你爹自顾不暇,还有姑祖母给你撑腰呢!”

    快说快说,赵去非眼光迫切,无声催促。

    崔皓沉吟片刻,看向随行而来的小厮,“……确实受了点伤,不过没什么大碍。”

    “受伤了?哪受伤了?谁伤的你?把太医院里当值的御医都给我叫过来!”

    崔嫣语调转高,漂亮的桃花眼里戾气横生,被她一眼扫过的赵去非讪讪然收回从果盘里拿金桔的手指,僵坐着不敢乱动。

    立刻有女使领命离去。

    小厮将自己手里抱着的锦盒献给崔嫣宫中的女使,悄无声息退回原处。

    姑祖母惯来热情,崔皓有些后悔自己多嘴:“……真没什么大碍,也就肚子上被人捅了一刀,已经结痂了。”

    崔嫣依旧不依不饶,如同被人伤了崽子变得凶悍的母狮:“我看着皓儿你长大,外面人都说你纨绔骄纵,可旁人沉迷的酒色赌博从未沾染半分,你品行端正,从不伤及无辜,究竟是谁对你痛下狠手?”

    御医们形色匆匆赶到慈明殿,将崔皓团团围住,望闻问切,忙得不可开交。

    他生得肤白貌美,越发衬得那道血淋淋撕裂的伤口狰狞可怖。

    崔嫣红了眼睛,明丽的嗓音变得沙哑:“是姑祖母无能,当初没能护好你们。”

    御医们在崔皓绷裂的伤口上撒满药粉,小心谨慎包扎起来,诊完平安脉后回禀给皇太后,留下伤药方退了出去。

    崔皓冲她乖顺一笑:“我有件事情想求姑祖母帮忙。”

    崔嫣用蜀锦帕子拭干眼角沁出的泪珠:“但说无妨。”

    崔皓指指先前小厮交给女使的锦盒:“劳烦姑祖母将这盒子赏给蔡相,指定他必须亲手交到自己儿子手里。”

    “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忙要我这个老太婆来帮?”崔嫣眼底闪过一丝怀念,嘴上嗔怪道,“小天魔星,给我老实交代,到底要做什么?”

    “他借蔡相的势刻意找我心上人麻烦,那我也只能找姑祖母借势吓他一吓。姑祖母,帮我瞒着家里好不好?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冬至就要第三次加冠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崔嫣哭笑不得,佯怒道,“什么心上人竟能把你迷成这样?仔细婚前便闹出了人命,你表妹……”

    **

    宰相府。

    长相儒雅的蔡星捋捋美髯吩咐道:“去把禅忱叫过来,我有事同他说。”

    小厮应声而去,寻至后院竹林。

    清幽的竹林里,往日悠然的琴音调声诡异,令人在听到的瞬间,头皮立即泛起麻意。

    “罗昆,听闻我的厨娘被焦仲珍那小子给玩死了?千金难买一诺……”

    蔡禅忱慢条斯理拨动琴弦,语气难辨喜怒。

    罗昆呆呆站在他的身后,形如泥塑木雕。

    蔡禅忱唇角微挑:“哦呀——有人来了。”

    小厮吞吞口水,态度恭敬躬身禀报:“启禀衙内,老爷派我来找你过去书房一叙。”

    蔡禅忱施施然起身,不紧不慢走入书房,“爹,你找我?”

    蔡星左手执笔,右手执邸报,闻言眉也不抬一下。

    “书案上的盒子,是皇太后今日赏给我的,但是这盒子并不是给我的什么赏赐,而是要我亲自交到你的手里,且要亲眼看着你打开。你最近做了什么,竟引起了她老人家的注意?”

    蔡禅忱一凛:“孩儿近日以来鲜少出门,安分守己。”

    “那就对了,”蔡星长叹一声,“爹爹我看似身居高位,荣耀加身,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实则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如今财政亏空,内忧外患,有数不清的事情需要爹爹殚精竭虑,不管你做了什么,我暂时都无暇顾及。”

    蔡禅忱拿起书案上的锦盒打开,面上闲适的神情霎时间消失不见。

    蔡星说完许久没有等来儿子的半点儿回应,不由好奇地放下邸报,凑上前往里瞧了一眼。

    华贵的织锦盒子里,赫然装着一件脏兮兮的血色衣袍,单看尺码,像是某个垂髫小童穿的。

    **

    丁蓉抹掉额头渗出的汗珠,“薇薇,怎么突然要买这么多纸张?”

    孟溪也忍不住问道:“薇薇,听许宁说你斥巨资,各类的花苗都订购了不少?眼看着就要入冬了,石炭的价格虚高不下,咱们普通人家用来取暖尚且还烧不起,何况是给那些花卉?这得多少钱才能养活啊?”

    许宁双手叉腰,瘦削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薇薇在京西的牟州那片租了一大块地,截止到现在之前,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所以薇薇到时候应该只带我过去。”

    “你还挺骄傲,你的手好透了吗?能干什么活吗?”

    丁蓉一脸不屑,当即翻了一个白眼。

    “你们个个拖家带口的,到时候年关在即,怎么可能甘心在外地呆着?可我就不一样了,孤家寡人一个,薇薇在哪,我就在哪!”

    许宁甜甜笑着,故意把自己受伤的手摆得更明显了些。

    杨四海笑着摇摇头,拉住近乎要被气到跳脚的丁蓉:“许宁分明是故意使坏逗你玩的,蓉蓉,别和她瞎计较了。”

    夏折薇噼里啪啦打完小算盘,算上各种成本和损耗,得出了一个相对精准的数值。

    孟溪凑过来,思虑片刻后问:“你要去牟州的事情,崔衙内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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