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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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的清新气味和少许烟草味一并涌了进来，层次分明的萦绕在彼此之间，醇厚又温暖。承载着柊树花叶的灵魂徽记发出浅淡的光辉，温润的流光沁入肺腑，涤荡心扉，融解了饥饿值。

    琉璃长睫微颤，那一瞬的悸动和一股没由来的涩意让她心跳漏了一拍，视线顺着散落的发丝落在怀中的青年身上，帅气的五官被缠绕的碎发遮挡得严严实实，唯有轻柔的气息流露在外。

    月色悄然登场，清辉洒落大地，将两人的影子重叠，构筑出暧昧的轮廓。

    指尖不自觉抽动了一下，琉璃小心翼翼地抱紧对方，放任意识沉沦的瞬间，蓦然回神，灿金眼瞳蒙上一层疲惫。

    琉璃喟叹，将萩原研二扶到飞行茄子上。

    得益于前期侵入律师事务所的宝贵经验，这次检索的结果出奇的高效，不过现在不方便立刻查阅，加上能量失衡的影响，她无法做到一心二用。

    晚点再看吧。琉璃心道。

    纸人式神很懂事地将全部资料复刻下来，以备主人随时查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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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着月轮银辉，琉璃用石子敲击窗户，铝制窗框有节奏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密不透光的窗户背后是伤员诸伏景光的杰作。

    她乘骑飞行茄子，后背趴着昏睡不醒的萩原研二，这副模样不方便从正门进入，万一不小心被人看见误以为是灵异事件就不妙了，她可不想变成都市传说的主角。

    很快，严密的窗帘被拉开一个小口，昏黄的微光从缝隙里漏了出来，短暂的停顿过后，窗帘进一步拉开，直到露出整扇玻璃窗。

    随着寒风灌入室内，琉璃手脚利落地将萩原研二安置在卧室里。

    诸伏景光硬撑着伤势靠在门边观察，疑虑堆满了蓝色凤眼，反复在琉璃和床铺之间切换，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在他的视角里，琉璃搀扶着一团模糊的轮廓，朦朦胧胧的像是打满了高糊马赛克，但他还是能从身形上认出那是萩原研二。

    尽管接受了匪夷所思的设定，但实际见到还是难免消化不良，而且琉璃头发披散的模样和疲惫的表现也令他生疑。

    ……奇怪，为什么感觉她有点不一样？好像更顺眼了，也更加心安和……可靠。

    重点是萩原怎么了？为什么看上去是一团虚影？

    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奇奇怪怪的？……萩原不会是坏掉了吧？

    由于消化不良的影响，诸伏景光的理解方向跑偏了。

    他犹豫几秒，有些迟疑地开口问：“……那是萩原？”

    琉璃挑眉，清泉之声带出几分惊讶：“诸伏先生能看见？”

    明确的反问几乎宣告了凤眼青年的判断。

    诸伏景光摇头，如实回答：“只有一个朦胧的影子。”

    琉璃：“诸伏先生以前也能看见吗？”

    诸伏景光：“这是第一次。”

    琉璃颔首，心中有了答案，诸伏景光的灵魂在修补过程中部分碎片和「芳月」上附着的神力产生了共鸣，使他觉醒了鬼见，即灵视。

    这种觉醒对普通人类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问题不大，有她的花押。

    于是善意提醒道：“诸伏先生你能看见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降谷先生。”

    诸伏景光闻言，下意识想要追问，但及时察觉到琉璃话里有话，于是话音一转，“萩原他怎么了？”

    语气非常自然，不见任何生硬，只有不加掩饰的关切。

    见对方很上道，琉璃笑着回答：“研二先生不要紧，睡一觉就好。”

    只是这一觉会睡多久她也无法确定。

    安顿好萩原研二后，琉璃关上卧室门，两人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谈话。

    诸伏景光回到客厅，琉璃则转身去了玄关换鞋。

    对她这个行为，诸伏景光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反而利用这个间隙认真思考那句提醒的深意。

    几番思索后，他得出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结论——看见非自然事物有未知的危险，所以不能把zero拖下水。

    严格来讲，这个解题思路没什么毛病，道理也没有错，但实际还是有很大区别。

    主要是因为降谷零的性格太过较真，琉璃不太想跟他过多接触和周旋。虽然很有可能降谷零也是这么想她的。

    当然，以琉璃的性格，她是不会表露内心真实的想法，只会在听到这个结论时给予正向的反馈，赞扬他不愧是优秀的公安先生，拥有令人刮目相看的超高领悟力。

    可惜这会琉璃正在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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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里弥漫着尼古丁的味道和卷发警官的气味，以及有明显使用过的痕迹，显然有人非常体恤地接替了他们照顾伤员的重任。

    琉璃目标明确地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中午吃剩下的草莓蛋糕，这是萩原研二买来的饭后甜点。

    蛋糕摆放位置没有偏移，数量也没有减少，看来不对任何警官先生的胃口。

    看着新鲜度完好的草莓蛋糕，琉璃流露出一丝渴望，折腾了大半天，疲惫值早已累积到相当的高度，终于可以吃点东西补充能量了。虽然柊树花叶的徽记消解了饥饿值，短时间内不会感到饥肠辘辘，但能量的耗损始终还在，并没有得到改善。

    食物是相对快捷的补充方法。

    粗略估算了一下蛋糕的能量值，稍微有点不够，维持基本能量还是要靠营养价值更丰富的肉食。不过没关系，晚些出门再去吃点宵夜，或是在便利店买点便当、面包和饭团什么的。

    ……还是想吃肉。

    又是想念冬花的一天。

    琉璃无奈笑了笑，原本想要利用契约机制积攒能量、解封限制，以便尽快找到天海，结果契约迟迟不予结算，又接连陷入力量枯竭的困境，已经沦落到连召唤式神这种小事都办不到的惨烈地步。

    好久没这么憋闷了，上次还是在幕末、在御陵卫士的时候。

    不如摆烂吧。

    破罐破摔了一瞬，琉璃平复心绪，没忍住腹诽，天海你能不能出息一点啊，笨蛋神明这次又被谁欺负了。

    ……

    琉璃将全部草莓蛋糕端到茶几上，正好对上青年公安探寻的目光，不知是在疑惑她大晚上吃甜食，还是在思考别的什么事。

    起初琉璃没有在意，慢条斯理地吃着蛋糕，然而对面青年的视线始终锁定自己，琉璃有些懵了。

    琉璃：“我脸上有什么吗？”

    “啊？”诸伏景光这才回神，表情空白了一瞬，猛然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对方的行为很不礼貌，“抱歉，我只是有点奇怪。”

    “？”

    琉璃不明所以，摆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等了半晌，诸伏景光也没有说出在奇怪什么，然而表情微妙，俨然一副难以启齿的尴尬模样，异乎寻常的表现几乎道明了他复杂的心绪。

    琉璃眨了眨眼，大致猜到了原因，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主动提问起另外的事来，“诸伏先生不问不能告诉降谷先生的原因吗？”

    诸伏景光微怔，随即很配合地作出回答：“特意提醒我，不就说明这是不好的事吗？”

    琉璃感到欣慰，见时机、氛围正好，对面的青年也放缓了心神，于是凝视那双上翘的凤眼，柔声说道：“我有件事一直想对诸伏先生说。”

    “什么事？”

    诸伏景光声音清透，表情自然，没有察觉出不对劲。

    琉璃嫣然一笑，漂亮的灿金眼眸盛满了娇柔，“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对诸伏先生……”

    “……！”诸伏景光猝不及防，一双凤眼睁得老大，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的告白大吃一惊。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感觉有些燥热，眼神闪烁不定，不敢直面那双漂亮的灿金眼睛。

    他当然不是第一次被告白，也不是没有动过心，但因为一些原因从未谈过恋爱，这毫无征兆的告白着实吓了他一大跳。

    重要的是，那些岁月静好对他而言太过遥远，根本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而且时间、场合选定的太过随意，怎么看都不符合告白的条件，总觉得有些牵强和……儿戏。

    尽管如此，一抹淡薄的绯红还是悄悄爬上了耳根，却刚好隐匿在昏黄的壁灯光线下，没有暴露在外。

    真的没有暴露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心跳、呼吸、气味的变化，无一不指明了暴露的事实，可以说暴露得彻彻底底。

    诸伏景光过激的反应坐实了琉璃猜想。

    这一切源自她使用本源之力激发了狐族天生的媚态，所以在他人眼里她变得更漂亮了，初始好感度随之提升，不由自主想要亲近，有种颜值即是正义的惊艳效果。

    因为长久以来都压制着，才导致她没有第一时间想起这个副作用。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副作用……

    琉璃笑意更甚，灿金色的柔情多出一分狡黠，“……我从一开始就对诸伏先生有种天然的亲切感，就像……家人一样。”

    “……欸？”

    诸伏景光的表情二度出现空白。

    这个反应太妙了，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琉璃玩心大起，煞有其事地补充道：“因为诸伏先生的灵魂很像我的侄儿。”

    “……”

    诸伏景光一时五味杂陈。

    莫名降了辈分就算了，怎么还有种被占了很多便宜的感觉。

    不对，侄儿是什么鬼，这根本不是什么告白吧，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虽然他很想追问侄子是谁、今年几岁，但他实在问不出口，问出来不就等于他承认自己跌了辈分吗？

    纠结再三，诸伏景光终是什么都没说，默默躺倒在地铺上，回归厅长的本职，一副势必要把沉默进行到底的决然姿态，却还是忍不住偷瞟。

    这个反应真的太像了……

    琉璃一边感慨，一边装作不知情，若无其事继续吃起了草莓蛋糕，绝赞心情加持下，每一口都更加香甜可口。

    等她一口接一口吃完全部的份额，诸伏景光几乎快要睡着了。

    琉璃瞧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侧头看向平躺在地铺上的青年，开口道：“诸伏先生，你那边总共几天时间？有需要我留意的吗？”

    诸伏景光一个激灵，没想到是谈论正事，当即明白琉璃的用意，他迅速调整情绪，回答道：“麻烦留意一下信箱，这两天应该会有空白的信件或包裹送达。”

    也就是说，她有两天的缓冲时间解决塔楼房子的事。

    “明白了。”琉璃对这个时间非常满意，“这几天我在家的时间不多，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诸伏景光应道：“我没事。”

    尽管多少有些不便，但他确实更习惯一个人待着。

    琉璃点点头，“我有事需要出趟门，诸伏先生早点休息，不用等我回来。”

    诸伏景光心情复杂：“……你请便。”

    琉璃叮嘱：“诸伏先生可要好好养身体哦，我很想早点吃上诸伏先生做的美味牛肉呢。”

    诸伏景光默了一瞬，木然地应了一声，他倒是忘了这一茬。很久没下厨做炖牛肉了，不确定手艺下降了多少，只能试着做一下。

    思绪间，琉璃已经在玄关换好了鞋，临走前还不忘用暧昧的语气补充着说，“抛开灵魂，我很钟意诸伏先生的颜。”

    “……”

    沉默是今晚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