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伍
#
很遗憾，因为降谷零的戒备和怀疑，在清洗嫌疑前，琉璃只能饿着肚子。
琉璃不禁有点后悔，后悔没有在蹲守执念体时去附近便利店买饭团和三明治。虽然饭团、三明治完全不够充饥就是了。
现在自食其果了吧。
说到底，都是这个世界的错。明明是矛盾的流向，却固执地依照低危险纬度体系运行，这种维系法则看似稳定，实则平添了未知的变数。
想到那堵爬满诅咒的时空墙，埋怨的念头一闪而逝。
萩原研二的说明已近尾声，匪夷所思的内容让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错愕不已，面部表情尤为丰富，俨然一副三观震碎的模样。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哪怕阐述者是货真价实的同期好友，他们也着实难以接受。
如果不是彼此间真挚的情感和充分的信任，仅凭这种荒诞无稽的故事，降谷零绝对会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然而时间有限，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实在没有多余心力浪费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
考虑到诸伏景光安危的优先性、莱伊中途醒来的可能性，以及耽搁太久会引起组织怀疑的风险——尤其是那个生性多疑、痛恨老鼠屎的琴酒，哪怕这次执行肃清任务的不是他，也绝对会掐着时间打电话向莱伊确认情况——降谷零决定暂且搁置对琉璃的嫌疑。
眼下最要紧的莫过于必须尽快安排诸伏景光转移和假死。
当然了，如果不是条件限制，他非常乐意把昏死的莱伊一并解决，但这样反而会引火烧身。
平复好心情，在眼神警告琉璃不要轻举妄动后，降谷零收起了托卡列夫。
他看向萩原研二，询问道：“Hiro现在怎么样？”
萩原研二：“不好不坏。”
正如他所说，诸伏景光的气色有所回转，呼吸也逐渐趋向平稳，但胸前的半截锁链始终暴露在外，丝毫没有复原的迹象。
究竟哪里不对？是他记忆出错了还是手法不对？
萩原研二左思右想，快速整理思路，随即联想到琉璃那句意味不明的“想死想活”的话术，猛然想起不能干涉人世的规则，不免心下一紧，连忙向琉璃投去求助的目光。
迎上挂满请求的下垂眼，琉璃唇角下撇，语气委屈：“那位先生不允许我插手呢。”
由于术法反噬，又强行冲破封锁，导致力量耗损过载，都不知叠加了多少层debuff，她又累又饿，实在没有心情、更没有多余力气去帮忙修补灵魂。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让她插手，她正好乐得清闲。
萩原研二苦笑不已，他充分理解琉璃的甩锅行为，没有契约她是不会随意出手干预的。虽然这种做法显得很无情，但从她的立场，确实没有必要多管闲事。
“难道只有她才能救hiro？”降谷零满脸不悦，他看不到那截锁链，却能从微表情上读出信息。
萩原研二没有回答，思索片刻，顿时有了主意，于是改走捷径进行劝说，“琉璃小姐，小诸伏厨艺很好，工资也比小阵平高，绝对满足超量肉食的需求。”
琉璃眼神微动：“神户牛肉也可以？”
萩原研二看到了希望的火光。
“可是，只有厨艺这一点的话……”琉璃换上遗憾的神情，否决了这个提案，“不够呢。”
萩原研二敏锐地捕捉到隐藏在遗憾背后的真实，当即明白了能够达到的代价——公安的权限。
沉吟数秒，萩原研二果断改换目标，“小降谷，你能做到哪种程度？”
降谷零冷声拒绝：“不需要她帮忙。”
略过降谷零的高傲，萩原研二说出了他的推想：“如果我猜得没错，只要我放开手，小诸伏就会死。”
降谷零瞳孔振动：“——？！”
灰蓝色的眼睛瞬间蒙上厚重的阴霾。
琉璃弯了弯唇，灿金眼瞳露出肯定和欣慰的笑意。
虚的乱入扰乱了诸伏景光原定命盘的排列，而萩原研二的救援又影响了命盘的自主修正，一旦没了阻力，命盘会加速推进，跃向既定的道路。
这也是诸伏景光身上的铅白死气似散非散、时浓时淡的缘由。
诸伏景光不畏死，早在决定接受安排卧底组织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牺牲的心理准备。如果死亡可以换来同伴的安全，他毫无怨言。
可降谷零不怎么想。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放弃。
开什么玩笑，他已经赶到了肃清现场，hiro也还活着，假死计划已经就绪，一切都还没到最坏的地步，凭什么要他放弃。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他也不会犹豫。
降谷零：“Hiro，我需要你活着。”
诸伏景光依旧不能说话，只能用眼睛传达顾虑。
诸伏景光：太冒险了。
“谁让我们是刺头呢？不做点出格的事可对不起这个称号。”
降谷零扬起一抹安抚的笑容，语气坚定，“放心，目前已经查明，你的身份只泄露在公安层面，没有扩散到更广泛的范围。泄露的源头也已经在审查，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接下来，我会安排一场足以乱真的假死，让你彻底消失。”降谷零顿了顿，瞅了一眼昏死的莱伊，轻笑道：“既然负责肃清任务的家伙已经被你打昏，自然该由同组的我来接手。”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诸伏景光安全活着的基础上。
既然作出了选择，降谷零也不磨叽，直奔主题：“要怎么做你才能救hiro？”
琉璃扫了一眼三人身上互相交织的羁绊红线，好奇他们能为彼此做到哪种程度，会和那群有着相同志向的剑士和无畏杀鬼的少年们一样吗？
带着这份好奇，琉璃试探性地反问：“那得看他有什么筹码？”
降谷零一愣，“是Hiro？不是我？”
萩原研二闻言，这才记起忘了说明注意事项，于是连忙补充道：“啊忘了说，琉璃小姐只能对当事人进、提供救助。”
降谷零：“……”
他神情复杂地看向萩原研二，无声责备他的粗心大意。
萩原研二十分无辜的眨了眨眼睛，反向控诉“你不点头谁敢擅自交易”。
降谷零陷入沉思，盘算着各种利弊。
诸伏景光眼神闪烁，不愿以受制于人的方式活下来。
关键时刻，萩原研二挺身而出：“琉璃小姐，小阵平那边结算了吗？”
琉璃失笑：“研二先生真狡猾。”
降谷零一点就透：“松田和她做了什么交易？”
琉璃没有回答，而是开门见山说出条件：“这样吧，在不违背正义的情况下，提供公安的权限。”
降谷零瞳孔地震，投向萩原研二的目光中堆满了质疑。
松田他竟然干出这种事？
萩原研二无声讪笑，默认了松田阵平卖了警察权限的事实。
同样震惊的还有诸伏景光，一双蓝色凤眼骤然睁大，仿佛在这一刻，才真正对萩原研二那番奇异荒谬的言语感到深信不疑。
“警察的权限不够用吗？”降谷零眉头深皱，沉声质问，灰蓝色的眼睛淬满了冰冷。
琉璃不以为意，调笑着说：“或者把人献给我？”
“琉璃小姐……”萩原研二哭笑不得，紧急叫停，“不要再逗他们了。”
面对萩原研二的请求，以及秉持对待潜在客户的包容理念，琉璃收起顽皮，正色道：“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决定好了吗？”
萩原研二帮腔催促：“小降谷。”
诸伏景光眼神示意：Zero，不能因为我——
降谷零咬牙：“……可以。”
诸伏景光：Zero！
萩原研二加入到劝说行列：“小诸伏，我们都需要你活着。放宽心，琉璃小姐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她绝对的自己人。”
诸伏景光无话可说：你们……
琉璃挑眉，有些受宠若惊萩原研二对自己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我有条件。”降谷零话锋一转，提出补充条款：“提供的范围由我们决定。”
作为警察厅精英团队「零」组一员，他的首要职责始终以国家利益和安全为重，绝不能有任何逾越法律的举动，更不能贩卖国家机密。
琉璃没有异议：“当然，我对国家机密不感兴趣。”
说完，她走上前，俯身看向诸伏景光，语气温和：“合作愉快，诸伏先生。”
诸伏景光一时五味杂陈：……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