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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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桀桀桀。”
体型硕大的白色怪物咧嘴嗤笑，奇异面具下的猩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悬在海面上的朦胧光团。
映照在亮白的桥塔光源下，一人一狐的轮廓呈现出朦胧的几近透明的光团，模糊可辨。
它不是通过眼睛看到的，而是透过灵魂散发出的香甜味道，带动其本能感知到了一人一狐的存在。
迎着贪婪的目光，一人一狐严阵以待。
凝滞且胶着的氛围下，无声的对峙构成于凛冽的朔风和明灭的桥底间。
琉璃凝眸，思量这只虚究竟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没有感知到时空罅隙的异常，感应罗盘也没有捕捉出裂缝的动向。
……莫非是受到刚才的裂缝伴生体的影响？
琉璃不确定，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释只有结界内外的不同流速的时间差，与她超规使用时间停止术式遭到的反噬，导致了她没能第一时间察觉出异样。
无论哪种原因，虚的掉落说明时空罅隙又发生了紊乱。
由此可见，时空壁紊乱引发的掉落非常随机，堪比抽卡、抽盲盒的未知性和刺激程度——永远想象不到下一次掉落的是什么。
这种随机掉落方式极富趣味和麻烦。
是的，麻烦。
目前最麻烦的点在于琉璃刚巧因为反噬暂时处在蓝条上锁的debuff状态。
琉璃手指紧扣蝙蝠扇，顾不上疲惫和饥饿，不动声色调动体内的本能。
“研二先生，我需要一点时间。”
“了解。”
短暂的惊愕过后，萩原研二认出了眼前长相分明的白色怪物来自异世界的、一种被称作「虚」的恶灵，胸前的大洞是其内心被剥蚀的体现。
这是他在「罅隙之里」学习到的相关知识点。
因为虚的体表特征非常明显，再加上九番队屯所曾入住过名为「死神」的旅客，他记得十分清楚。
尽管并不了解琉璃力量受限情况和具体的恢复时间，但坐以待毙绝不是他的风格，于是语气轻巧地回应道：“拖延时间可是我的强项。”
“桀桀桀！”
说话间，逆攀在桥底的虚情难自抑地再次发出欣喜的嗤笑。
两股截然不同的诱人灵魂味道裹挟咸湿的海风冲撞出莫名的兴奋感。
兴奋之余，虚毫无征兆地扭转头颅、疯狂扭动腰肢，旁若无人跳起一段奇怪的舞步来，仿佛在庆祝着什么。
“……”
滑稽的行为举止收获了双重难以言喻的沉默。
对峙的气氛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打破诡异沉默的是乱入的讯息响动。
以此为开端，一连串的清脆铃声接连不断地涌入，源头来自琉璃袖袋里的手机讯息，不用多想就能猜到发件人是五条悟。
三岁始作俑者的操作揭开了东京湾一幕大戏的上映。
怪异且妖娆的舞姿戛然而止。
虚猛力一蹬，扭曲的身姿以极快的速度从桥底俯冲而下，粗壮的臂掌夹裹着破风声拍打了过来。
萩原研二眼疾手快紧急闪避，刚好错开了虚的攻击。
劲风般的猛烈拍力扑空，重重击打在海面上，掀起几重巨浪。
海浪翻腾间，萩原研二凭借卓越的驾驶技术退至台场公园。
猩红的眼睛圆睁，虚的攻势接踵而至。
萩原研二凭借卓越的驾驶技术躲闪，接连避开一击又一击的拍打，硬生生将战场从近海的台场地段拖到了临海的海湾公园。
驾驶技巧卓越的青年沉稳应战，时而低空穿梭，时而俯冲飞跃，把白色怪物溜得团团转。
这个时间里，琉璃紧急调动本能，通过提炼、压缩，尽可能的抽调出灵源，凝聚的力量汇聚至指尖。只见她单手结印，在外侧扇骨上写下咒文。
咒文嵌入蝙蝠扇，下一秒，一袭光鞭自扇口飞蹿，凝成银白色的锁链将虚的肢体牢牢锁住。
虚动作一滞，歪垂着犄角不明所以地盯着缠绕在腰部的缚力。
“——万象之光辉，幽明之锁链，遵吾所指，摧破，诛灭，急急如律令！”
数缕光灼以奔雷之势沿袭光鞭轰击虚的躯体，震天雷殛点爆夜空，轰鸣之声不绝于耳。
伴随着哀鸣般的嘶吼，躯体中央的空洞开始破碎，一只体型幼小的怪物从奇异面具下仓皇爬出，疾驰逃窜。
萩原研二一惊，来不及多想，开足马力追了上去。
然而小型虚的逃窜速度实在太快，再加上远离了霓虹灯光的照明，飙车青年还是追丢了目标。
茫茫海面之上，只有飞行茄子落寞的曲线。
琉璃：“研二先生，西北偏北方向。”
懊恼的情绪刚冒出头，耳畔响起清洌的语调。
紧接着，一纸符咒闯入眼帘，乘着海风幻化出纸鹤的形态。
莹白的纸鹤扇动双翅，朝向远处的零星灯火飞去。
“了解。”
萩原研二勾了勾唇，重新启动飞行茄子，紧随纸鹤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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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呦！咿呦！”
小型虚发出惊惧的怪叫飞驰在天空中，速度快到只剩弯曲的残影。
母体已死，作为子体的它必须尽快找到新的寄居的壳。
所谓“壳”，是指由人类灵魂构成的寄体。主要通过吞噬、抹杀的方式，使其堕落重组成虚，以母体形态为子体提供护盾和养分。
母体没有意识，只有作为普通虚吞噬的本能。
失去了母体为依凭的子体非常脆弱，别说躲回虚圈了，就连阳光也不敢直面。如果不能在天亮前获取新的母体，胸前的空洞将会扩散，进而撕裂死亡。
恐惧之下，它凭借本能行动钻进阴晦的阴影里，一边蜷着降低自身存在感，一边奋力探知适宜的灵魂寄体。
这里不是空座町，不仅缺乏高密度的灵力，也少有徘徊的亡灵，它只能退而求其次，寻找将死的、濒死的灵魂。
所幸这座城市死亡率历来很高，发案率也高居不下，尤其在这样的深夜，只要耐心等待，不愁没有新鲜的寄体。
危机感推动肾上腺素分泌刺激出强劲的感官神经，使它敏锐地捕捉到了诱人的灵魂气息。
“咿嘻！咿嘻！”
小型虚欣喜不已，全然忘却刚逃脱追捕的经历，追随本能的渴望纵步冲向无声的黑暗。
……
夜色深沉，寒风如刀，背光的天台上两个青年正在对峙。
其中一人手持左轮将另一人逼近死角。
正对枪口的青年屏息凝神，利用一个间隙猛然弯腰发动攻击，趁势夺走了左轮。
形势扭转间，凤眼上翘的青年瞳孔紧缩，反手持枪对准了自己的胸口，扣动扳机的瞬间，却被长发绿瞳的对手稳稳握住了气缸。
“放弃吧，Scotch，你不应该死在这里……”
“咿嘻！咿嘻！”
突兀的嬉笑声掩盖了谈话，也因此平添了几分诡异。
赶赴现场的小型虚站在天台边沿的阴影里，满心贪婪地等待裹上绝望的灵魂堕落。
没有比这个更棒的寄体了。
它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噬，甚至想好了折磨的千种手段。
贪婪的底色牵动急不可耐的情绪，毫无耐性的小型虚发动虚吼，强制切入到充满劝说色调的策略现场。
近在咫尺的咆哮声波犹如奔涌的海潮将两个青年掀翻在地，左轮也在冲击中摔出数米远。
面对突如其来的古怪强风，凤眼和绿瞳不约而同填上惊愕的神情。
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安全楼梯的位置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尽管动静不大，却足以引起在场两人的注意，内心拉满警报的同时，戒备的神情替代了惊愕。
僵停了仅一个呼吸，诸伏景光率先作出反应，直扑掉落的左轮。
赤井秀一见状，直接迅速一记横扫腿钩倒重心偏移的诸伏景光，截断了对方抢夺左轮的行动。
就在这时，古怪的劲风再度来袭，巨大的压强掀起砖墙砸向四面八方，飞溅的砖石不偏不倚精准击中赤井秀一，躲闪不及的他直接摔晕倒地昏死过去。
堪堪躲过砖石，诸伏景光就被无形的力量压倒在地，形成的涡流捶压胸口，剧烈的震荡敲击灵魂，仿佛下一秒灵魂就会出窍。
“咿嘻！咿嘻！”
贪婪的嗤笑声从不知名的角落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安全楼梯的动静越来越大，好似擂鼓敲动的回响，与诡异的寒意交缠出死亡的序曲。
肋骨折断的剧痛与灵魂震荡的拉锯折磨着诸伏景光的神经，视线模糊，意识涣散，蓄着浅短胡茬的下颌显现出几分颓败感。
……要死了吗？这样也好，至少zero——
“破！”
银白的箭矢划破黑暗，澄净的星芒驱退虚压。
星辉洒落，皎皎光斑结出锁链状的网织，将整个空间封堵得严严实实。
这里不存在尸魂界，意味着没有净化的必要。
“——咿呦！咿呦！”
小型虚无路可逃，在惊惧的哀嚎声中烬灭。
“小诸伏！”
萩原研二从飞行茄子上一跃而下，匆忙查看同期的情况，深蓝色的下垂眼满是担忧。
诸伏景光的情况不太妙，肉/体与灵魂的双重伤害致使他虚弱不堪。气息微弱，时断时续，脸色惨白如纸，蓝色凤眼空洞无神，胸前的半截锁链更是暴露在外。
“小诸伏，坚持住！”
萩原研二连忙按照记忆中的方法尝试把半截因果锁链塞回去。
……萩、原？
大概是听到了意外中的熟悉声调，徘徊在生死边缘的诸伏景光有了一瞬间的诧然反应。
“是我，如假包换。”猜到同期的心思，萩原研二语气轻巧地抛出一个帅气的wink，“安心，你还没死。”
听到他的话，诸伏景光内心一颤，涌现出堪比世界奇妙物语的震撼与困惑。他滚动喉咙，想要一探究竟，却发不出一丝声响，仿佛被无形的绳索紧紧勒住了一样。
萩原研二示意：“你先别说话。有什么想说的，等你恢复了再说。”
听见萩原研二的保证，诸伏景光勉强撑起虚弱的笑容作为回应。
就在这时，上楼的脚步声停止在天台入口。
来人是行色匆匆的降谷零。
天台上的情况比他预想得还要复杂且严重很多。
满地的砖石、昏迷的莱伊、重伤的幼驯染、死亡四年的同期，以及陌生的女人。
尽管内心的震撼越过了理智，但降谷零还是第一时间掏出随身携带的托卡列夫。
“等等，小降谷！”
萩原研二按住锁链的动作一顿，慌忙出声制止，“琉璃小姐是自己人。”
降谷零不为所动，满身戒备地将枪口瞄准琉璃的脑袋，似乎下一秒就要扣响扳机。
因为琉璃一直默不作声、倚靠在墙边休息，直到降谷零拉动枪膛，诸伏景光才知道还有其他人在场，原本放松的神经又紧绷起来，随后调转目光，终于看清了倚靠在墙边休息的琉璃。
面对黑洞洞的枪口，琉璃面不改色，不但没有半分危机感，甚至明目张胆看向地上的诸伏景光，观察到其周身的铅白死气似散非散，才开口道：“你想他死还是活？”
降谷零眉头微皱：“……你说什么？”
唯一听懂话术的萩原研二站了出来，“琉璃小姐，小诸伏会有危险？”
琉璃故作高深的勾了勾唇角，答非所问：“有吃的吗？我饿了。”
“……”
回答她的只有三双沉默，以及深夜凛冽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