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过，过往的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在路人纷纷驻足的眼光中，谈云尔低头垂首，含着眼泪往教室方向走。
“校花怎么浑身湿漉漉的？怎么回事啊？”
“估计得罪谁了呗。”
教室里，应夕正在发今晚自习大家要做的练习册，和语文课代表鹿依正说说笑笑。
忽见门口女孩浑身湿透，发丝黏在白皙的脸颊上，可怜楚楚。
她神色大变，扔下手中的东西，快步冲上前，抓住女孩的肩膀。
“你怎么回事？怎么湿透了啊？”往窗外瞧了瞧，“外面没下雨啊……”
见对方伤神落寞，眼眶红红的，一言不发，察觉不对劲。
“他妈的，是有人故意用水泼你？谁？”
教室里还有其他同学在写作业，听到这话都频频回头。
语文课代表鹿依走过来：“去我宿舍吧！我那里有干净的衣服，得赶紧换了，不然这么冷的天会感冒的。”
辰赋女生宿舍。
鹿依个子小巧，幸亏谈云尔体型偏瘦，勉强穿得下她的棉袄和冬季校服外套。
两人拿着电吹风，一左一右站着，吹干她的长发。
应夕拧着眉：“他妈的到底怎么回事？我告诉老班去，他一定会为我们做主。”
谈云尔不想把事情闹大：“算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是不是许真真她们？”鹿依收起吹风机，回想片刻，“我记得之前有个女孩，对时神穷追不舍，许真真得知后就经常带人捉弄她，恐吓她，再后来……那个女生就离开辰赋了。”
镜前女孩默默听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应夕却基本上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也对，放眼整个校园，能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的，不是许真真还能是谁？
她夺门而出，嘴里边骂：“许真真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要告诉老班，她欺人太甚，校园霸凌！”
谈云尔着急的追了出去，拦住她。
“算了吧夕夕，咱们也没有证据啊！再说我也没受到实质性伤害，学校也不会处罚的。”
“这是校园欺凌你懂吗？”应夕气急败坏，她非要去讨个说法，“别拦着我！”
谈云尔见拗不过她，双手抓住她的手臂：“我知道的夕夕！你是为了我好，但原本我与她井水不犯河水，这样一闹，以后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
她本无意招惹谁，也知道许真真对她的恶意源自什么。
可是时倾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学校了，更何况两人之间的友谊是很纯粹的，许真真没有追到时倾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时倾也没有说喜欢自己啊……
她想不明白许真真为何突然这般刁难。
今晚这么一闹，已经耽误了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用来做什么不好？都可以刷一半的物理题目了。
见当事人死活不肯告诉老师，应夕一肚子气没地方出。
“还不是因为时倾！要不是许真真嫉妒时倾喜欢你，就不会来伤害你，等他回学校了我定要找他算账！”
谈云尔否认：“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顶多算是好朋友吧。
鹿依跟了过来：“我感觉他对你挺上心的……班上同学早就看出来了，你都不知道，我宿舍经常私下八卦你俩是神仙眷侣。”
哪里上心了？给他发消息也不回，他也不愿告诉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每次问许意箫和顾松，他俩也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是不是故意隐瞒着什么。
算了，不说就不说吧，也不能强人所难。
晚自习上课铃声响起。
应夕：“既然你执意不肯告诉老师，那我也尊重你的意见，但要是还有下次，我可不会由着你了，大不了我跟许真真这个贱人鱼死网破！”
谈云尔心情好了不少，现在还反过来安慰应夕。
“知道啦！你对我最好了。”
*
十二月中旬，省竞赛在海北大学城举办。
竞赛当天，海北雨过天晴，天空纯净如洗，太阳光线照射到地面，光芒灿烂耀眼。
大学城距离辰赋五公里，李华租了一辆商务车，载着班上的七个参赛者。
只有谈云尔参加的是英语竞赛，有演讲、写作、面试环节，要到下午才能结束。
进到考场前，她翻开聊天框，盯着半小时前发出去的那句话。
【今天去海北大学比赛，你也会来吗？】
对方没有回信。
*
如果在这个比赛中拿到名次，可以评省级三好学生奖，班里很多同学报了名，但在初赛时有不少人落选了，所以谈云尔非常珍惜此次机会。
写作环节对她来说并不难，之前背了许多范文，可以直接套用，中间穿插了一些高级句型和词汇。
但到了演讲和面试环节，还是有些微紧张。
好在都顺利度过了，成绩还算不错，演讲成绩96.8，面试成绩97.2。
最终排名要一周后才能揭晓。
走出考场时，已是下午五点，谈云尔一整天心情紧绷，此时身体的能量已被消耗大半。
大学城给参赛选手提供了免费中晚餐，由于中午是跟着同班同学一起在外面饭馆吃的，所以她不知道食堂在哪。其他人下午没有竞赛，所以都先回学校了。
校园面积太大，她只好主动问过路的一位学长，学长正好也去食堂，便带她一起过去。
学长走在前，替她掀开门帘，谈云尔小声说了句谢谢。
却在进门的那一刹那，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久违的身影。
背对着她，正和对面那个女孩有说有笑，共进晚餐。
是许真真。
谈云尔杵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不远处的这一幕，许真真还似乎从碗里夹了一块肉递到他嘴边。
他身子往前一倾，接受了对方的投喂。
带她的学长回过头问她怎么了，她没听见。
又问了一遍，谈云尔才反应过来，她匆忙甩下一句：谢谢学长，我临时有事先走了，麻烦你了。”
学长看着这高中生毅然跑出食堂的背影，觉得甚是奇怪，给兄弟发了条信息：【我带着今天来学校参赛的高中小妹妹来食堂，别说，这姑娘长的特别漂亮，但是性格有点古怪。】
对方秒回：【人家还在青春期，叛逆，正常。】
谈云尔心如死水般站在校园大门等公交，脑海里不断重映刚才那个场景。
这是她第一次撞见时倾和别的女孩走的很近，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有些难受。
更何况那个女孩是许真真。
是第一次见面就上前挑衅她的人，也是在大冬天故意浇她全身的人。
可他们看上去好亲近啊……不是说他不喜欢许真真吗？难道他答应许真真的追求了？
谈云尔冷笑一声，或许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吧……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这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不回信息了。看他的状态还算不错，他爷爷的身体应该也好了许多吧？不然也不会有空和许真真谈恋爱。
难道他忘记要陪自己参加比赛的约定了吗？
原来他要陪的人是许真真啊……
也是，他们只是朋友而已，她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对方履行承诺呢？
谈云尔突然不知道现在是开心还是难过，甚至搞不清楚自己对他的心意到底是友情还是爱情。
如果只是好朋友，那为何刚刚连上去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在回程的公交车上，谈云尔打开微信。
纵使知道对方不回信息，她也忍不住想要打扰。
【你今天去比赛了吗？】
没想到这次他回信了。
【去了。】
【那为什么失约了？不是说好的要一起吗？】
【对不起，临时有事。】
陪许真真？
不知道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像预料到她会看见一般。
这算是变相承认跟许真真在一起吗？
谈云尔感觉心口像是有重石压着一般。
【那你还会回学校上课吗？老师最近又讲了许多重点。】
过了很久：【对不起，可能不会回来了。】
不明白他为何变得这么冷淡。
他不说，她又怎么会知道？
【你跟许真真在一起了？】
对方没有回信。
谈云尔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拨通微信电话，对方直接挂断了。
再打手机号，却传来“您所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的冰冷声音。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之前对自己不是这样的啊……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她？
是不是以后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
谈云尔再回到学校时，桌上摆满了零食。
“哟！谈云尔！又有男生给你送吃的啦？”
“我看到了，是一中的李霁！”
“校花待遇就是好哇，为什么就没人给我送吃的呢？”
谈云尔情绪烦闷，打电话给李霁。
上次他购物时留了一串电话号码，她看一眼就记住了。
“为什么送吃的给我？”
那头没想到她真的会打电话来，又惊又喜：“追求你呗！”
“为什么偏偏是我？”
“漂亮、清新，和别的女生不一样。”
“是吗？所以你看上的只是我的颜值，对吗？”
“不然呢？”
谈云尔忽然笑了一声，以前听到这种话术只觉得太过肤浅，现在却有点佩服李霁。
至少人家直白大胆，敢于表明心意不是吗？
她想，自己可能真的对时倾有非比寻常的感觉。
但她没有勇气，更不敢承认。
她不是什么天之骄子，连导演梦也只是一个梦而已。
读书是她唯一的出路。
她赌不起。
“也好，这也算得上是一种理由。”
李霁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回答，听上去有气无力的。
他语气惊讶：“那你同意了？”
谈云尔笑了笑，声音平静。
“在梦想成真之前，我是不会谈恋爱的。”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