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云尔周日下午去给宋迪上课。
宋迪外婆很喜欢谈云尔：“尔尔啊，你跟着应夕喊我外婆，外婆也早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了。应夕说你在省英语竞赛里拿了金奖，太棒了。”
省英语竞赛名次是昨天下午公布的，没想到应夕这么快就告诉外婆了。
学校宣传栏也张贴了获奖学生的照片和简介，谈云尔赫然在列。
但没有时倾的名字。
谈云尔谦虚道：“外婆您过奖，没想到夕夕这么快告诉您了，这次纯粹运气比较好吧，还要继续努力……”
外婆伸手摸摸她头：“最近小倾没跟你一起来啊？”
她已经好久没见到他了。
“嗯。”
外婆叹了叹气：“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迪迪也总是念叨‘倾哥哥’。”
“外婆，你们是邻居，最近没有联系了吗？”
外婆开始剥瓜子：“已经很久没碰到他们爷孙俩了，听说去时向前那里住了。”
“他爸爸？”
“对，听说他父亲的公司出了点事，资金链断裂，欠了很多债，这风声都传到我这个老太婆耳朵里了。”
“这么严重？这会对时倾有影响吗？”
可为什么那天撞见他和许真真有说有笑的？
她事后还问了许意箫和顾松，但两人都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多多少少会有影响吧，时倾估计没法在海北读书了。具体我不太清楚，时氏集团的公关工作是做的极好的。”
谈云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莫名慌乱。
“谢谢外婆，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学校了。”
经过旁边的别墅，她鼓起勇气敲门，没人应。
海北的天气也越来越冷。
去上晚自习前，谷如芬从卧室拿出一件羊毛衫。
“尔尔，再给你加一件衣服吧！今天气温又降了不少。”
“谢谢妈妈。”
“这孩子，谢什么谢啊！妈妈为你做什么都是乐意的！”
谈云尔眼里涌上泪花，在她眼里父母都是默默付出型，所以她也是这种性格，做家教的事也一直没有告诉母亲。
她不想让母亲担心。
拿着衣服的手一颤，又想到了一个人。
时倾……他应该很久没有感受到母爱了吧……
她回到学校，想通过刷题让心情好点。
李华走进教室，捧着一叠证书和奖杯。
“恭喜谈云尔同学，在省英语竞赛夺得一等奖！”
此次去参加省里的竞赛，班里七个人获得了金奖或银奖，获奖者纷纷上台领奖状和奖金。
“谢谢老师，谢谢同学们。”
有人举手问：“老师！时倾不是也参加了吗？他是第几名？”
李华：“额……这个……时倾同学因为一些个人原因，所以最后没有获得名次。”
“啊？怎么可能，他可是时神。”
底下又问：“老师，时倾好久都没来上课，他去哪儿了？”
这问题把李华也难住了，他只知道时向前打电话说家里有点事，替孩子请本学期的假。
“你问那么多干嘛？好好看你的书！”
*
这段时间，谈云尔埋头苦读，在班级大大小小的测验里，名次飙升，几乎稳居全班第三。
这让周大喜和陈豆压力倍增。
时间过得很快，又是一个周末。
李霁打电话来：“明天星期天，市博物馆开放，上午你们不是自由自习时间吗？你溜了，我接你去玩。”
谈云尔想，每次跟应夕去食堂吃饭时，都听到她说自己脸色不好，要多休息。
确实可以放松一下。
谈云尔问：“就我们两个人？”
“哎呀！就是去看个展而已，你想那么多干嘛？再说你不是没有答应我的追求吗？做朋友也不行？”
谈云尔听到这句话，就放心了：“好啊。”
时倾能和许真真亲密的坐在一起吃饭，她和李霁去参观博物馆应该挺正常的吧？
“把身份证号发给我，我来预约。”
*
市博物馆。
谈云尔和李霁并肩进去，但两人之间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讲解员拿着扩音器：“请大家跟随我来，出现在咱们面前的这副画，是明朝时期明太祖……”
谈云尔听得入神，身后有人喊了她名字。
“谈云尔？”
她回过头，却看见一张憔悴的脸。
久违的、熟悉又陌生。
“时倾？你……”
她隐约见到他脖子隐隐有道伤，但看得不真切。
时倾感受到她的视线，若无其事般立了立领口，遮挡住了那道伤口。
绝不能被她看见。
谈云尔察觉出他的异样，却不敢多问。
自己之前给他发了那么多的信息，他一句也不回。
事到如今，都不知该怎么问出口了。
终究是他先开的口：“你怎么想到来博物馆了？”
她应声：“我……出来逛逛。”
时倾没有告诉她，是李霁告知自己她上午会在博物馆的。
他见对方有意隐瞒李霁，默默点头，嗓音低沉：“挺好的，不能总埋头学习。”
谈云尔愣了愣：“是啊，你还教我要坚持自己的梦想。”
对方没有再接话。
两人就这样相顾无言，气氛有些尴尬。
“对不起，竞赛那天失约，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解释，我……”
谈云尔忽然想起那一幕，许真真甜蜜的笑容出现在脑海，她打断他的话。
“没关系，不用解释的，我们只是朋友关系，刚开始我是想了解的，但现在我又不想知道了，你可是大家口中的时神，不需要跟谁说对不起，你开心就好。”
时倾像是没听懂她的话：“现在你连听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了吗？”
谈云尔故意不看他，头偏向一侧：“抱歉，我不想听了。”
*
时间过的很快，几天后就是元旦了。
李华：“这次元旦晚会跟往年一样，在跨年夜举行，如果有同学想展示才艺，可以踊跃报名。”
顾松：“老师，许意箫说他要去。”
许意箫：“顾松你干什么？害老子出丑是不是？”
李华：“哦？许意箫同学最近学什么才艺了？拉二胡还是吹唢呐啊？”
顾松：“老师，他会脱口秀。”
许意箫：“脱你个头，信不信我捶你。”
晚上回到家。
谈云尔：“妈，这次元旦节，爸爸那边会放假吗？要不让爸爸也来海北吧？”
谷如芬：“你爸爸工地不放假，没事，就咱娘俩儿过，让你爸多赚点钱，还有一个学期呢，熬过去就是胜利。”
谈云尔有些失落：“好吧，那到时候我们跟爸爸打视频。”
家里经济拮据，她确实没有心思管其他的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期末考试考好，这样爸爸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谷如芬端出宵夜：“多吃点，你是不是最近胃口不好，看你又瘦了不少。”
谈云尔摇摇头：“马上要考试了，压力大也是难免的，您别担心。”
谷如芬：“你上次不是跟朋友出去旅游了吗？马上放元旦假了，再一起出去玩玩呗，妈妈这里发工资了，经费管够。”
说着拿出几张红色钞票。
谈云尔把她的手塞回去。
“妈，他们几个最近都在认真学习呢，而且马上就要考期末考试了，哪有功夫出去玩。”
谷如芬想想也是：“行行行，知道我女儿自律上进又聪明，妈妈都依你，那你多吃点妈妈新做的红枣酸奶糕，来。”
谈云尔也很配合，甜甜的红枣酸奶糕入口，之前的烦恼已被冲淡了大半。
“本来我和你爸还担心你转学了会不适应，怕你被班上同学欺负……但是现在看你这样，成绩进步，而且还交到了好朋友，妈妈为你感到开心。”
谈云尔握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
她没有告诉母亲，现在除了应夕，她与另外三个男生的联系已经很少了。
尤其是时倾，想到他，心里还是酸酸的。
上次在博物馆相遇，两人不欢而散。
谷如芬忽然提及此事：“上次你去博物馆，有个男孩站在楼下像是在找你，他跟我打招呼，说自己叫时倾。”
谈云尔放下筷子，说不出什么感觉：“他怎么认识您的？”
谷如芬笑了笑：“他最近来了好几次超市，买了好多好多东西，都是些生活用品，还说让我别告诉你他来过。”
谈云尔心头一颤，垂眸沉默。
谷如芬一眼就看出女儿对那个男孩子有不同寻常的感情。
但眼下两人正读高三，学业这么紧张，相信女儿会把握好分寸的。
“妈妈知道你不是小孩子了，这是你的事，有知晓的权利，怎么做全看你自己。”
这是母亲第一次跟她聊这种话题，她不由自主的问：
“妈妈，如果……好朋友遇到困难，但是不跟你说，你会难过吗？”
原来女儿对对方的定义只是好朋友。
谷如芬摇了摇头。
这孩子，一心扑在学习上，估计都没意识到自己心底的情愫。
“这说明你在乎他，但这是他的隐私，我们如果真心尊重，就最好别多问。他想说就自然会说的，说不定他自尊心很强呢，但如果有机会了你要开导开导他。”
谈云尔手背碰了碰脸颊，似乎有一滴泪滑落。
“可是……我可能找不到机会了……自从上次旅行结束后，他就没来学校了，我也只跟他见了两面，发信息给他都不回了……上次在博物馆里，我碰见他，还对他说了很重的话……”
谷如芬有些心疼。
“没关系的，妈妈知道你不是无情的人，他既没有表明心意，也没有告诉你实情，你也不用多想，有些事是要看缘分的，强求不得。”
谈云尔点点头，鼻子有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