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决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永州城内,城中破败凄凉的景象,令周季衍的面色瞬间变得凝重。

    刘沛源见此情景也颇有感慨“永州自从开战以来,几经攻打、收复。城中早已满目疮痍,城中百姓死伤无数,能逃的也都逃了,如今只剩下老弱病残留在城中苟延残喘,人无生气,这城也如同一座死城。哎.......”

    周季衍痛惜不已“我记得永州靠着冶铁制器是边境十分富庶的城池之一,北周大半的农器,兵器皆出自永州,所制的铁器不仅锋利还十分轻巧,就连北魏的商贾都甘愿冒险往来。没想到现在竟是这般模样........”

    “正因如此,北魏才非要拿下永州。”

    “是因为永州城后的矿山?”周季衍顿悟。

    “不错”

    既然如此那北魏对永州毕然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可方才又如此随意便退兵了,周季衍联想此间更觉得不寻常。只是这战场的排兵布阵又岂是他能一眼看穿的。周季衍也索性不想了,带着刘沛源在城中大致巡视一圈。

    看到皎月的时候,周季衍并没有很惊讶。只是愣了愣。

    倒是刘沛源惊讶地脱口而出“皎月!她自己病还未好全,怎么跑来替人诊病!”

    周季衍叹了口气,朝皎月走去。走到身旁,见她在替人包扎,又默默地等着。

    皎月包扎完,起身猛一眼见到周季衍,本就还没站稳的人被吓得直接往后仰。

    周季衍眼疾手快,圈着皎月的手臂往自己身边一带,将她稳稳当当的定住了。、

    站稳的皎月笑盈盈地想和周季衍打招呼,触及到周季衍的眼神又连忙低头躲避。

    周季衍圈着皎月手臂的手一直没松开,也不说话,就是盯着皎月。

    皎月试着挣了几下,也没能挣脱。僵持了一会儿,皎月败下阵来,垂头丧气的打算求饶。

    周季衍终于开口了“觉得自己好了?”

    皎月捣头如蒜“好了好了!我现在觉得自己比之前都......都......”皎月在脑海搜刮了许久终于憋出了八个字“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周季衍被皎月豪言壮语的样子逗笑。“好了就好。准你和之前一样,留在医帐,跟着曹军医。但是!”周季衍特意加重了语气强调“晚膳必须回来,命你同我一道用膳。用完膳也只能休息,不许再去医帐,不许看书......”

    生怕周季衍再说下去,皎月忙不迭答应“够了够了,我都答应,阿衍你再说下去,我用了晚膳就只能躺着了!”

    周季衍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还特意补充道:“你若是耍赖,过两日你阿父来了,我可不帮你说话!”

    皎月鼓着脸,不满的看着周季衍,十分不情愿的点了下头。

    反观周季衍显然十分满意皎月的回答。临走时的嘴角依旧止不住上扬。

    接下来几日,周季衍都守在永州城。期间敌军数次突袭,又数次撤退。

    周季衍疑虑更深,他对北魏的兵力不说十分也有八分清楚,若是疲劳战术,双方战斗力皆有消耗,而短时间内对方根本不会有援军,反而他这边南北和安虎带的几万人很快就会赶来与他会和,这么看此术未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周季衍思来想去都觉得对方将领不至于如此蠢钝,可又想不到其他缘由。

    次日,敌军再次侵扰。周季衍站在城楼上,目光搜寻许久,终于找到了那位面具将军。他并未下场,而是在对面的山坡上,骑在马上冷冷的注视着一切。

    周季衍心生一计,虽然冒险也没有完全的把握,可周季衍素来果断。

    他命人拿来弓箭,对准了对面山坡的位置,箭羽离弦而出。马上的人,面对突如其来的箭羽没有任何惊慌,甚至没有下马,就尽数避开了。

    周季衍并不意外,这原本就是为了挑衅而已。射完所有的箭,周季衍举起一面战旗,离开了城楼,骑着追风一路疾驰到战场中央。双方的士兵都自觉地给周季衍让出了地方,无人敢上前。周季衍挥手一掷将战旗深深插入泥土中,然后静静地等待在原地。

    许久,带着面具,身着银甲的将军骑着雪白的战马,慢悠悠的踱步到了周季衍对面。

    “将军!如此交战,于你我两军而言都不过是徒添疲乏。本王有个提议,上次与将军交手,本王记忆犹新,不如今日,你我再较量一番,赌一把!若本王赢了,将军便随本王意,停战三日。若将军赢了,本王便随将军意!如何?”周季衍说完,便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却迟迟不见对方有任何反应。

    正当周季衍以为对方要打退堂鼓时,对面的高长英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柄长枪便朝周季衍飞驰而来。

    周季衍飞身而起,一脚将长枪踢了回去。高长英接住枪再次刺向周季衍。周季衍挥刀抵挡。两人你一枪,我一刀,招招冲着对方的命门来,誓要一决生死。

    可是高长英清楚,她打不过周季衍,只是她从来不会认输。

    她想起儿时,虽然家中世代武将,不说父兄叔伯,就连阿母阿姊也都习武。可她不喜舞刀弄枪,她更喜欢跟其他文臣家的姑娘一道读书,一道弹琴写字。她身为家中幼女,父母尤为宠爱,便也遂了她意,并未强求她习武。

    可是后来,一夕之间,父兄被污反叛,整个偌大的高家,被诛杀的诛杀,下狱的下狱。空空荡荡的家中,只有世代忠良的牌匾依旧高悬,依旧清白。小小年纪的她望着牌匾,擦干了眼泪暗暗发誓,她要靠自己撑起这个家,要向整个北魏证明,她高家始终是那个为国为民,赤胆忠心的高家!

    从此,高长英原本弹琴写字的双手,整日与长枪为伴。双手磨出了老茧,也磨出了她数十年忍辱负重的心性。朝堂上无人看得起她一罪臣之后,只有魏元玦愿意给她机会,所以她跟着魏元玦,即便魏元玦喜怒无常,时常不把她当人一般羞辱折磨。可是当她察觉到魏元玦有篡位之心后,反而更加坚定了要追随魏元玦的决心。她知道,这是魏元玦的机会,也是她的机会。至于,午夜梦回,她从来不敢扪心自问,自己到底做得对不对?这一切又是不是她真的想要的?她......后悔吗?她只能闭上眼一遍遍告诉自己,她要坚持下去,她不能输......

    混乱的回忆退去,高长英听见心中有千百种声音,都在叫嚣着,她不能输!高长英的枪越来越快,不守只攻,全然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原本点到即止的较量俨然变成了生死决斗。

    周季衍始终沉着应对,他本就有赢的把握才会提出赌这一把。只是高长英的搏命程度超出了他的预想。平心而论,周季衍并不想伤高长英,只是高长英这个打法,周季衍想不伤人就只能防守,一旦出手进攻就是杀招。

    高长英自然也看出了周季衍有所保留,这令她更加愤怒,出手步步紧逼。终于周季衍不再忍耐,长刀接下长枪的数次进攻后,毫不留情的划伤了高长英的手臂。周季衍没有给高长英喘息的机会,带血的长刀趁着高长英反应的瞬间就已经贴着她的颈部划过。

    高长英有一瞬间的解脱,倘若真的就这样死在战场上,倒也问心无愧。只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高长英还没来得及惊讶,脸上忽然一轻。周季衍原本要她性命的一刀,往回收了收,丝毫没有伤到她。反手却一刀划过她的面具,一分为二的面具从她的脸上掉落。

    她抬眸看到周季衍的表情,如同她断裂的面具一般,疑惑和惊讶瞬间击碎了周季衍原本冷峻深沉的面容。脱口而出“女的?”

    周季衍尴尬是收回刀,他现在的心情真是比输了还难受。尤其是看着高长英此刻失魂落魄又努力强撑着的样子,周季衍总有一种欺负人的罪恶感。

    “抱歉!”周季衍措辞许久,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高长英昂起头,不卑不亢道:“我输了!依照约定,遂殿下意,停战三日!”说完捡起掉落的面具,便转身走了......

    周季衍本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对方冷漠的态度,显然并不想听。最后只是懊恼地看着高长英潇洒离去的背影。

    刘沛源等离得远,并不知内情,只知道周季衍赢了,等周季衍一进城便都簇拥了上来。

    周季衍心中郁闷,应付了几句,便勒令所有人各归其位,不得懈怠。

    只有刘沛源一路跟着周季衍,两人一直走到无人处,刘沛源才开口问:“方才交手,可是有何不妥?”

    “她是女的!”周季衍口气难掩懊恼。

    刘沛源亦十分惊讶,忍不住重复“女的!”仔细想了想又接着道:“这仗也打了两年了,没听说北魏这回有女将军啊!”

    “她一直带着面具,恐怕就是为了不让人知道吧。我今日也是刚巧打落了她的面具才知道的!”

    “只是打落面具?会不会只是这位将军过于眉清目秀了些.......”

    周季衍反驳“是男是女我还能认不出来不成!”随即又纠结了一下才坦白道:“其实第一次交手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她的枪法灵活有余,但明显力度差一点。只是我没往这方面想而已。没了面具,那活脱脱就是一张年轻女子的脸,之前觉得不合理的全都合理了!”

    刘沛源听周季衍越说越懊恼,倒是越发好奇。不禁发问:“即便这位将军是女子,最多是新奇些。殿下为何如此懊恼不悦?”

    “不错!北魏的女将军虽不多,确实也不罕见。若是两军交战时,对上也不稀奇。偏偏,我两次与她单独交手,这次还用输赢做赌。怎么看都是我故意欺负她一介女流,赢了也胜之不武!这传出去我可真是颜面尽失了!”

    刘沛源笑了,“殿下为何不反过来想?这位女将军带着面具就是为了不让人知晓她女子身份。她既不希望对手因她是女子就对她手下留情,网开一面。也不希望对手因她是女子而多加蔑视与轻慢。或许,对她来说,不把她当女子,只当做一个将军,战场上光明磊落的与她交手就是最大的尊重。”

    刘沛源说完,周季衍若有所思,沉默了许久。

    刘沛源也识趣的没有再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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