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王承也带着人赶回来了 。皎月已经服下药了，曹军医诊治后也说不严重，高热退了就没事。王承这颗悬着的心才算安稳落下了，腿肚子也跟着软了。摆手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不行了，我先出去喘口气，缓缓......缓缓......”

    王承走出门随意找了节石阶，瘫软着身体坐下了。刚把佩刀解下扔在一旁，伏允就走了过来。王承立马板正了身体拾起佩刀朝伏允行礼“世子殿下！救命之恩，王承还未谢过！”说着就要下跪

    伏允伸手阻拦，“我此次路过甘源是有要事特意来寻晋王殿下的，正巧遇见山匪作乱，总不能坐视不理，救你们也是偶然。不过，你要谢，不如带我见你们殿下！”

    “这容易啊！我家殿下过几日就会回到大营，得了消息，我立刻带世子殿下去见！”

    “几日？”

    王承见伏允表情严肃，连忙追问“怎么？不行吗？何事如此紧急？”

    “我找晋王殿下是为了搬救兵！王统领你应该知道，原本晋王殿下的军队是要去的是援北线的邙山，但是因为南线危急，临时改道驻扎在了南线中线交界处。而原本被派往南线的是右将军陈璋和盛王，我是向陛下自请上战场历练的，也就跟着来了。其实我们到南线时，晋王殿下已经扭转了南线的局面，我们跟着也打了好几次胜仗，收复了几座城池。也因为这样，盛王殿下自鸣得意，敌军略施心计，盛王就上赶着往圈套里钻。偏偏陈璋又是个心活面软的人，对盛王是言听计从。如今盛王和樊璋都被困了，我是有所预料，才提前跑出来搬救兵的。”

    “这......”这下王承自然也明白此事十分紧急，可一时半会儿也没有能更快见到周季衍的方法。

    伏允见王承面露难色，又想到了盛王周季直狂妄自大的样子，忽然就笑了“无妨，他们虽被困，可是粮草充足，还能撑上许久，不差这几日！”伏允说的是实话，同时也确实是记恨周季直，在长安时背地里就对他鄙夷不屑，嘲讽他是饲马蛮奴。到了军营更是热嘲热讽处处为难。如今自己还搬救兵去救他，哪怕故意拖延多困他几日，周季直都应该对他感恩戴德！

    王承摸不准伏允的话是真的还是打圆场，也只能点头“总之，殿下一回来，我便派人送世子殿下去大营！必不耽误！”

    只是伏允和王承都没想到，当夜周季衍就赶到了甘源城。

    伏允浅眠，又习惯和衣而睡，半夜听见院中有动静，就直接起身出门查看。只见院中被灯火照的通亮，王承低头跪在地上。而对面站着赫然就是晋王周季衍。

    周季衍的脸色看起来十分不悦，王承刚说了几句就被他打断了。步履匆匆的往皎月的屋内去。伏允暗自思量着：看来周季衍对这个幕僚的女儿很是紧张。按照王承之前说的，周季衍还需几日才回来，如今才几个时辰，人就已经赶到了。不过对他而言倒是好事，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见的人，现在自己跑来眼前了......

    周季衍走进屋内后，特意放轻了脚步，守在榻前的阿圆和曹军医直到周季衍走近了才发现，慌忙起身行礼，周季衍大手一挥，免了他们的礼，径直坐到了榻边。皎月烧还未退，人一直迷迷糊糊的昏睡着，呓语不停。周季衍心疼的探了探皎月依旧发烫的额头，看到皎月干裂的嘴唇，顿时怒意起伏。“怎么守在这里，就仍由姑娘昏睡，连水都不知道喂？”

    阿圆本就心有戚戚，又被周季衍凌厉的质问，立刻就跪倒在地“奴婢不敢，姑娘一直在昏睡中，喂药时都呛着了好几回，实在不敢再多喂水了.......”

    曹军医也连忙解释“殿下，莫忧心。皎月姑娘此次心疾虽犯得急，不过这几年精心调养的底子在。在加上及时对症医治，并无大碍。这高热不出两日也会退。只是......此病最忌讳伤心惊惧，等姑娘醒了，还得好生安抚心绪.......切不可沉溺情绪，意志消沉。”

    周季衍沉了一口气，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妥。再看了看昏睡的皎月，周季衍起身“你们守着，皎月醒了立刻派人报我。”说完，带着些许落寞离开了。

    走出房门外，周季衍背手站在院中望着夜空，他似乎还没有从方才突如其来的怒意中完全抽离出来。闭上眼冷静了许久，周季衍的心境才得以平复。睁开眼，却看见伏允在距离他几步之外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伏允见过晋王殿下。”

    周季衍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意外伏允的出现，稀松平常的问道：“夜深露重，世子殿下竟还未睡？难不成是被本王扰了清梦？”

    伏允笑而不答，目光悠长地看向周季衍身后的房门。反问道：“里面这个名为皎月的姑娘，对晋王殿下很重要？”

    周季衍的目光随着伏允的话转向身后的刹那，凌厉尽显。再看向伏允时又波澜不惊。郑重又轻巧的回答“是很重要。”

    伏允略带惊讶的挑了挑眉。

    “不过，世子殿下要求本王的事也很重要。否则世子可没有那么快能见到本王！”

    周季衍的话变得模棱两可起来，甚至有些绵里藏针，伏允忽然就失去了和周季衍较劲的心情。“看来我为何而来，殿下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倒也省得我多费口舌了！时候不早了，殿下随意，我回房了。”

    “慢着！本王可没有答应会出兵支援。”

    “什么？”原本已经转身准备走的伏允不可置信的转过身，疑惑的看着周季衍。

    周季衍也坦然自若的看着伏允。

    对视许久，伏允回过味来，周季衍根本就是在戏弄他而已！伏允自嘲的笑了一声“无妨，左右我自愿来搬救兵已经对所有人都仁至义尽了。盛王和陈璋也还能撑些时日，等我赶回去给他们收尸也来得及！即便陛下也怪罪不到我身上，晋王殿下就好自为之吧！”伏允越说越气愤，气愤周季衍，更气愤自己看走了眼。语毕，便黑着脸拂袖而去。

    周季衍再一次喊住了伏允“不过，如果世子愿意同我一起剿灭这里的山匪，我就同意出兵支援！”

    伏允头也没回，只是冷笑了一声，走的更快了。

    “这些山匪在这里为非作歹，烧杀抢掠。一日不除，这里的百姓就无一日安宁。世子你今日亲眼所见，难道没有后悔对这些恶徒手下留情？”

    “我......”伏允被周季衍弄得一头雾水，他说打仗，周季衍却跟他说剿匪。气头上他本想脱口而出“不后悔”，可是转身后，猛的想起南皎月，想起她身边的小奴婢说的，若不是他及时赶到，那些山匪还不知会如何侮辱她。听到这句话的当下，伏允就后悔了，后悔没将那些山匪的手都剁下来，没让他的金雕把他们的眼珠子叼出来。

    伏允有些懊恼，低头长出了一口闷气。“好！我去！”

    周季衍终于笑了，点头“那烦请世子准备一下，今夜，夜黑风高，正好去探探路。”

    “现在就去？”伏允吃惊不已。

    “今晚只是探路，明晚再剿匪。我会带上人马，世子请便。一盏茶的时候，院门口见。”说完，周季衍拍了拍伏允的肩膀便离开了。

    伏允望着周季衍的背影，依然处在震惊之中。心思深沉诡谲，行事却又果断干脆，周季衍完全出乎了伏允对他的认知。

    伏允回到房间，一脚踹醒了睡得正香的呼春。一边换衣裳，一边对呼春简单解释了几句。呼春虽然有些惊讶，但也没多问。伏允穿戴整齐后，拿出一块生肉，吹响口哨后，一只巨大的雕鸮落在打开的窗台上，吞下伏允扔过来的肉之后，乖巧的立在了伏允的肩头。

    等伏允来到院外时，周季衍已经带人马准装待发了。周季衍带的人比伏允预想的少了太多，一共也就十几人，周季衍甚至连身边的大将都一个未带。

    伏允不禁问“就这几个人，要连夜探完整个山头？”

    “足以。”周季衍说着撇了一眼伏允的肩头“再说，不是还有你的夜鸮吗？夜间探路，人可比不上它。”周季衍口气幽默，说完还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微笑。

    看到伏允是一愣再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