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入楼

    花满楼温润如玉的眉目隐入茶烟,只听得他温言良语言辞恳切,说:“姑娘,消消气。”

    姑娘正与他对坐,本来气已消了七八,听了他的话又不由得怒从心头起,葱削般的玉指毫不留情的指向他:“你还敢说,你、你你”

    她声音微颤,似是怒极,只是话到嘴边怎么也骂不出口。

    一盏清茶被推至人前,袅袅茶香沁入空气。

    “姑娘莫气了,是某之过。”他态度温驯,叫人实在不忍责怪。

    何况她还真有些渴了,但碍于脸面,还是轻哼一声,才缓缓执起那赔礼道歉的茶盏,轻抿上一口。

    茶是好茶,水清且微绿,茶渣滤得干干净净,入口不苦,只舌尖微涩,饮后回甘口齿生香。

    一盏好茶确实能平复心情。

    她眼眸低垂,手指划过茶盏边缘,她如今已能心平气和得与他说话了:“看在茶不错的份上,原谅你了。”

    得了肯定的花满楼含笑将手边的玉盏掀开,为她介绍道:“这是前几日新得的龙井。”

    碧绿的玉盏里头豁然放着被泡开了的墨绿茶叶,茶叶间混着少许粉红的碎末。

    阮江与惯用新历,如今正值四月出头,清明也才刚过去两日,按照现代的叫法,这盏里泡的龙井应属品质最佳的“明前茶”——即清明前采摘的龙井茶。

    她对茶研究不深,但也曾听身边朋友说起过这“明前茶”。

    因着清明前温度低、受虫害少,芽叶长得极其细嫩。加上温度的不适宜,发芽数量也十分有限,生长速度较慢,进而导致能达到采摘标准的芽叶很少。这早产的茶虽说不一定就是最好喝的,但物以稀为贵,所以又有“明前茶,贵如金”之说。?

    若要再细说,这明前茶也还能再细分,分别是“社前茶”和“火前茶”。其中又当属“火前茶”最为珍贵,即清明前一日采制的龙井茶。据说这日采摘的茶叶,既不会太老也不会太嫩,恰到其时。

    但无论是哪种明前茶,都是上贡皇宫的珍品,属于是有价无市,供不应求。

    若是旁人恐怕会束之高阁,得等甚么贵客上门才肯拿出来品茗。

    而花满楼却大方,旁人舍不得的好茶,他用来给一介白身赔礼道歉。

    阮江与自然不会觉得她受不起这茶,只是她还有一事不明,径直问道:“盏里那红的粉的是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倒不难回答,只是花满楼却不急着为她解惑,慢条斯理的又往盏里添了水,冲泡出一杯新茶来。

    他动作行云流水,气度温和谦逊,单是执杯倒茶都有些旁人没有的韵味。

    此情此景倒也赏心悦目,她也不催促,只是百无聊赖的托腮静看。

    此地没有别人,这茶是他给自己倒的。花满楼执盏轻抿,待干渴的喉咙缓和些,才微笑着说:“姑娘难道未从茶中闻出?”

    难道这茶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她还真不曾仔细留意,只好又将自己的那杯茶拿起,置于鼻翼下轻轻嗅了嗅。

    “嗯?”她发出一声疑惑的低吟。她自持鼻子灵敏,但现在这茶,她除了茶叶味实在没闻出什么不同的味道来。

    当然,她有些迟疑地想,这周围还是有别的味道的。那就是花香。

    “是桃花吗?”

    花满楼颔首,肯定道:“是桃花。”

    原来真是。她早该想到的。

    她并非没闻出来,只是百花楼中本就花香浓郁,闻到什么味道都不奇怪,更何况是桃花。她又恰从满是桃花的后院中出来的,因而一闻到桃花香,就已经下意识的将其忽视。

    终日打雁,倒被雁啄。

    想通后她嘴角微撇,眼睛懒懒的望向花满楼。

    花满楼自是不知她心情微妙,仍浅笑道:“我知姑娘独爱桃花,只是生食那花瓣却是极为苦涩,到底不美。因而自作主张,放到茶中做个添头。”

    “方才在下也已品尝过这茶了,姑娘便当我完成了承诺可好?”

    这怎么能一样?

    她幽幽驳斥他:“强词夺理。”

    可他实在很会说话,又因这等小事多番道歉,她若再要生气也很是没道理。

    因而她又说:“可惜一冲泡,这茶水也只留住了其三分花香,实在是差强人意。”

    她生嚼那花,虽然苦不堪言,但咽下后唇齿幽香,久久不散。这茶,好是好,但稍显寡淡了些。

    花满楼:“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也。”

    两人都不是沉闷的性格,于是边吃茶,边聊天,倒也消磨时间。

    桌上放着两碟糕点,味道还算可以,就是过于甜腻。只花满楼捻了两块来吃。

    他今天起得太早,又出了趟门,错过了早膳,如今又时过正午,已是腹中空空。这些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糕点,再吃个五六块也是吃不饱的。

    花满楼正从袖中拿出手帕擦净手指间的糕点碎屑,思至此处,才惊觉,自己尚且还吃了些东西垫肚,姑娘却是只喝了几口清茶。不知姑娘饿了没有?

    算算时间,已快末时了,想来也该饿了。

    花满楼在心中一叹,他向来很少出门,平日里三餐均由附近的酒楼送来,现在已过了约定的时辰,想来应是他们回来晚了,恰好错过了遣送午膳的人。

    此时阮江与正端茶喝着,见他手已擦净还执着那手帕,便好奇问道:“想什么呢?”

    花满楼自不会隐瞒,方听到她发问,便笑着回她:“我在想午膳吃什么。”

    午膳吃什么?

    她懵懂的问:“为什么要想这个?”

    她话音刚落,便已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是了,她居然忘了普通人还需要一日三餐。她自从跟了师父,学会了餐风饮露,就再没体会过饥饿的滋味了,想起需要按时觅食的日子也已觉恍如隔世一般。

    但她面前的不是师父,也不是她的朋友们。想也知道,人当然是会饿的,他自然也是要吃五谷的。

    她怎么嘴这么快。

    这说出的话再难撤回。她只好苦恼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让自己长长记性。

    花满楼眨了眨眼,虽觉得她的话问得有几分莫名,但还是温声道:“有些饿了。”

    她讪讪笑道:“那你可想好吃什么了?”

    他摇头说:“并未。姑娘可要一同吃些?”

    “我不饿。”她了无兴味的一口回绝。

    花满楼微微蹙眉,“可是没有胃口?”

    “呃,”她胃口其实挺好,就是一般不吃人类的东西,只好含糊道:“可能是吧。”

    人类的东西她也贪嘴吃过,花样百出,好吃是好吃,就是吃了体内容易聚有浊气。浊气虽然可以排出,但很是影响她的修炼进度。因此有没有胃口都不打紧,反正她一口也不想碰,她才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花满楼不知她所想,只温柔的规劝道:“就算没有胃口,也要吃一些才好。”

    “不要。”

    “姑娘可先与我去酒楼看看今日的菜品,再做决定。”

    “不要,不要。”

    “广福楼的菜品均出自宫中御厨之手,其中有一道出水芙蓉,用白菘去叶做花,红米苋染色,炖煮了七七四十九个时辰的鸡汤吊鲜,做成后不仅栩栩如生,还极为鲜甜可口……”

    她都说不要了,怎么还带诱惑人的!

    她脸染薄红,已等不到他将话说完,娇声骂道:“哎呀,你好烦。这么好吃你自个吃就是了,怎么偏偏要来管我。”

    怎么偏偏要来管你呢?

    花满楼轻叹一口气,脸上显出几分无奈来。他也不是非要逼迫她吃,只是想到先前走散时无意的触碰,她手腕之纤细,实在是令人担心,便不自觉多劝了几句。

    虽说好心反遭了嫌弃,不过他也实在生不起气来。他虽然与她认识不久,但也知她行事随心。或者说,她还有些小孩子才有的直率可爱。

    花满楼见她真不愿吃,只好作罢,“还请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她懒散的挥挥手,不甚在意道:“去吧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花满楼果真就走了。

    她无聊的转着碗上的金环,心想,他可真是个君子,竟然也真让一个陌生人独自待在自己家。

    也就她没有邪念,不然换个人来,可得把他家搬空了才罢休。

    她等着无事可做,又慢吞吞的给自己添了一杯冷茶。

    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那被她念叨的君子就已缓步迈过了门槛。

    她将手中玉盏一放,疑问便脱口而出“这么快?”

    不怪她诧异,实在是她上一秒才看着花满楼走出那扇大门,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他竟回来了。

    须臾间花满楼已踱步在眼前,他风姿绰约,衣摆翩翩落了座。

    他笑说:“我并未去那广福楼,只是出门找个人,替我去跑一趟罢了。”

    他生性喜静,若独自一人也不愿为了吃个午膳出门一趟。

    阮江与歪着头听他说,指尖轻点唇瓣,心想难怪这么快,原来是没去。

    他所托之人似乎很是靠谱,没等多久,门口出便传来两三声叩门声,一中气十足的呼喊声紧随其后。

    “七公子,广福楼外带。”

    百花楼大门敞开,那人也很是轻车熟路,喊完话后便提着食盒便走了进来。

    “稍等。”

    花满楼应和一声,正站起身来要走去接。

    可那男子大踏步,走起路来虎虎生风,还未等花满楼走出几步,人已来到跟前。

    他对着花满楼微微鞠躬,恭敬道:“七公子洪福。”

    又一侧身,向旁边的粉衫姑娘致以问候:“姑娘万福。”

    他向来细心,干他们这行的,三流九教都得留意,何况这东家的公子,更要加倍留心。万一日后东家问起,也能话出些一二三来。于是待行完了礼,直起身时,他便悄悄抬起头来望了一眼。

    好一副花容玉貌。

    初看只觉清新脱俗,倾国倾城。

    细看之下,那肤如凝脂,面若白玉,眼含星子,颊透霞光。额上又点一枚粉色花钿,淡中生艳。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动人心弦。

    因着无故受了他的问候,她便也干巴巴的回了句:“你好。”

    她声若黄鹂啼叫,婉转清丽,很是动听。

    男子偷瞧着她,她也光明正大的打量着眼前这位陌生人。

    这人相貌平平,脸倒白白胖胖看着很是喜庆。一双眼睛圆溜溜、笑眯眯,嘴角永远微微上扬,有几分讨人亲近。

    花满楼倒是面色如常,只微笑道:“何掌柜多礼了,麻烦您跑这一趟了。”

    听他语气像是熟人。于是阮江与眨巴着眼睛,转而看向花满楼。

    被称之为何掌柜的男子,这才回了神,忙擦了擦鼻尖渗出的冷汗,心道,这姑娘样貌真是不俗,只这一眼他就被摄了心魂。

    若非公子出声,他何时能回神。

    于是眉目一敛,心中一定,摇了摇头,忙回公子话:“不麻烦,不麻烦,七公子快快坐下。”

    他边说着,便要将食盒提到桌上。

    为自己的东家做事,怎么能算麻烦。何况这跑腿的活儿,也是他自己要来的。

    他又打开食盒,一层一层,将里头还热乎乎的菜肴拿出。

    他做得顺手,花满楼却微微叹气。

    他离家八月有余,本想独自一人远居小楼,家中亲人也已同意,但暗地里却将小楼四周的生意都给包圆了。虽与他独立生活的设想差了十之八九,却也因其拳拳爱护之心,不忍拒绝。

    他不忍责怪家人,更不会因此迁怒这些讨生计的无关人士,所以他只能叹气。

    叹气之余,他也还是将桌上的茶具端到一边,让出地方来。

    这何掌柜也是个人精,每上一道菜都要将菜名一一报上,这样即使看不见也能准确无误的知道,左上角放着什么菜,右上角放着什么汤,可谓是相当细心体贴。

    不多时,精细的膳食被一碟一碟摆到桌上。

    上好了菜,何掌柜也不多留,屈了身便告退了。

    阮江与虽然一点也感觉不到饿,但菜肴的香气争先恐后的往她鼻子钻,而且其中的菜式都是她未曾见过的,她大感新奇,瞧着瞧着眼睛都有些挪不开了。

    她原本是打定主意碰也不碰,如今也不由得捧着张小脸,眼巴巴望着。

    这也怪不得她,她是个餐风饮露的妖怪不错,但她味觉又没失灵,嗅觉更是好得不得了,偏生那贴心的何掌柜还在她面前也摆了套餐具,这下属实是让她跃跃欲试了。

    花满楼不像她一样有所顾虑,提箸直向中间那道“白玉珍珠”而去。

    那道菜正是她觉得最为新奇可爱的。

    她望眼欲穿,瞧着他夹起了个圆圆的白色丸子,那丸子白得像珍珠,圆得也像珍珠。

    望着望着,那丸子到了她的碗里。

    吖,天降丸子。

    她一下便笑了。

    花满楼也跟着嫣然一笑,只因这姑娘望着菜的目光炽热得连他都感受到了。

    “姑娘,尝尝吧。”

    “那,那我尝一点点,就一点点。”她有些犹豫,最后艰难的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一点点是多少,成功说服了自己。

    “好。”花满楼纵容的应下。

    ——————

    黄昏。

    夕阳轻轻落下。

    暮风温柔的撩起帷幔。

    本该平和安静的小楼上,传出一阵阵幽幽的琴声。

    花香醉人,琴声也醉人。

    比这二者更醉人的,是黄昏下的姑娘。

    她伏在窗前,轻软的发丝随风跃动。

    天边艳丽的彩霞不及她眼角一抹殷红,将要迟暮的太阳不如她额上一枚花钿。

    楼内还有一人。

    他席地而坐,广袖坠地。

    屋内明暗对半,他坐在暗处却纤尘不染,身上的月白如同黑夜中的一抹亮光,遗世而独立也。

    这幽幽的琴声正是由他弹出。

    他素手轻按,悠扬的琴声还在继续,它平缓的流淌在小楼里,如同一条潺潺的小溪,缓慢的流淌着,就这样慢慢的,悄无声息的穿过了一座又一座高山。

    在黄昏时平静的待在小楼里,弹一首曲或是轻抚花瓣,已足够令他感到满足。

    他心中喟叹于美好的人生,耳边却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声音慌乱极了,正踩着楼梯跑上来。

    他手中一顿,乐声随之而停。

    “怎么了?”轻柔的声音随风而来。

    他也轻声道:“有人来了。”

    他听到声音越发清晰。

    “嗯。”姑娘低低应了声,也不觉意外,依旧懒散的倚在窗边。

    她头也未回,仍望着窗外的落霞,眼含郁色。

    她确实应该郁闷。

    因为她最后将所有菜色都尝了一遍,如今一身纯净的灵气夹了些许杂乱的浊气,虽然不多,却属实令她恼怒。

    她正生自己的闷气,懒得关注来的什么人。

    来人拾阶而上,匆忙踏上最后一层阶梯,随即闯入这个宁静的空间里。

    她神色慌张,呼吸急促,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花满楼从容站起身来,温和的问:“姑娘莫非出了什么事?”

    “啊!”她惊讶的发出一声惊呼,似乎被他冒然出声吓了一跳。

    花满楼安抚道:“姑娘莫怕。”

    是个人。

    她心下一松,便也喘息着,解释道:“后面有人在追我,我能不能在你这里躲一躲?”

    花满楼点了点头,说:“当然可以。”

    “那真是太好了。”她上下左右看去,想要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眼珠一转,竟看到窗边坐着一个粉衫女子,一头青霜长发坠在身后,衣袂翩妍纷飞,光看背影若羽化之仙。

    她像被蛊惑了,躲藏的地方也不想找了,轻声问:“这位姐姐是?”

    花满楼微笑道:“这是我的朋友。”

    “我才不是你朋友。”粉衫女子恹恹的反驳道。

    他看着她的背影苦笑道:“你还在生气吗?”

    “唉,已经不气了。”阮江与幽幽叹了口气,心道,她现在一点都不生气,脑中就剩‘后悔’两个字了。

    花满楼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小姑娘跺了跺脚,抢先说道:“追我的人很厉害的,姐姐,我们快躲起来吧。”

    阮江与撩起眼皮,红艳艳的彩霞印在她的眼中,满眼霞光。

    她懒懒的问:“躲什么?”

    花满楼亦柔声道:“你已用不着再躲,只要到了这里,你就安全了。”

    “可是,可是那个人很凶,而且,他有刀。”小姑娘迟疑道:“他可能要杀人的。”

    阮江与捋了捋乱飘的发丝,她已听到楼下传来的脚步声了。

    花满楼笑了笑,仍在安抚这位害怕的姑娘:“我保证他绝不会在我这里杀人。”

    话音刚落,那追来的男人就已踏上了楼梯。他虽动作尽量轻快,但功夫显然不太到家,踩在木板上仍是有轻微的脚步声。

    花满楼仍在微笑。

    而那害怕的小姑娘也听到了脚步声。

    几息间,那人就已上了楼。

    他身材高大,手里提着一把大刀,眼冒凶光,一眼便看到了正向花满楼跑过去的小姑娘。

    一见了这小姑娘他就瞪大了双眼,厉声喝道:“好你个婆娘,看你往哪跑?”

    小姑娘被喝了一声,吓得又跑快了几分,根本来不及回嘴。

    反倒是花满楼面向他,微笑道:“她既已到了这里,就不必再跑了。”

    那提刀的大汉,见他竟敢搭话,便立马瞪着眼去瞧他。见他长得斯文秀气,面上立马撤出一丝狞笑:“好你个多管闲事的小子,你可知道老子是谁?”

    花满楼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道:“你是谁?”

    大汉胸膛一挺,有心吓唬他,道:“老子就是‘花刀太岁’崔一洞,老子给你一刀,你身上就多了一个洞。”

    花满楼脸色未变,面上带着柔和的笑,道:“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

    大汉何时被如此辱没过,怒道:“等老子在你身上捅一个洞,你就记住了!”

    花满楼仍在搭腔:“你不必在我身上捅洞,只要放过这位姑娘,从小楼中出去,我也会记住你的。”

    听到这,阮江与已越发佩服花满楼了,分明每一句话都说的如此温和客气,怎么听到耳中却那么气人。

    显然,觉得他说话不中听的不止阮江与。

    那大汉已眼含怒气,几欲癫狂。

    他连声说:“好!好!好!”

    他怒喊三声,一声比一声响,说到最后一个‘好’字竟有些震耳欲聋。

    然而这样的怒吼下,还有一声细如蚊的呼唤夹杂其中。

    原来两人说话间,小姑娘已跑到了花满楼身后,心下一松,余光便看见窗边那位粉衫女子正慢吞吞的撑着桌面,要站起来身,她提醒到:“姐姐,快过来。”

    她话虽尽量说得小声了,但屋内的人显然个个都耳聪目明。

    被人如此不放在眼里,那凶神恶煞的大汉已然怒极生笑,他手下大刀一震,如狼似虎的目光一转,饱含着浓浓的恶意看向那未曾被留意的第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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