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晓琪送进安检口以后，李乔和郑磊离开机场。
“打车回去。有人报销。”郑磊对李乔说。
“行，我正好要回一趟公司。先送我回公司吧。谢谢。”李乔说。
“周日还去公司，这么忙？”郑磊一边摆弄手机一边问。
“对，明天有个重要的会议，我再赶赶材料。”李乔信手拈来一个借口。
两个人等车的时候，郑磊说：“皓宇让我带个话，说······那天的事儿特别抱歉。我不知道你俩啥事儿哈，我就是带个话。”
李乔只是冲他笑了笑，然后问：“你觉得晓琪的想法怎么样？”
“不知道。”郑磊说。“得看皓宇怎么想。”
“那封信就托付给你了。”李乔说。
“别给我那么大压力。”郑磊笑了笑。“他看不看还两说。”
“我看这个架势，弄不好晓琪下个礼拜还回来。得给她个基本回应。我觉着她说的事儿有一定可行性，可以慢慢讨论。”李乔说。
这回轮到郑磊冲她笑了笑，没接话。
坐上车走了好一段路，郑磊忽然开口，说：“晓琪的想法······比较理想化。我看这样，得麻烦你跟她说一下，就说······这事儿先讨论。在管理层内部讨论。晓琪也帮不上什么忙，叫她安心地在那边儿工作生活。有消息肯定联系她。”
这个措辞肯定是得到了张皓宇的授权。刚才郑磊在手机上忙忙碌碌，大概就是在忙这个。
李乔笑问郑磊：“可能过两天我得叫你郑副总裁了吧？”
“我这个姓不好。”郑磊笑道。“所以顶多是个助理。正助理。哈哈！”
李乔跟着笑了两笑，说：“不过，郑总，您刚才托我给晓琪传的话太简单了。晓琪很聪明。下周她再飞回来，我可能会两边儿不是人哦。”
“怎么会两边儿不是人？”郑磊惊讶地问。
“她问我到底哪里理想化了，我如果答不出来，她肯定会要求面见张皓宇。这次她就想面见了，被我拉住了。下次我就未必拉得住了。”李乔说。
郑磊看向车窗外，好一会儿，忽然说：“《红楼梦》里，我最喜欢看刘姥姥串门儿那两章。”
李乔想了想，说：“我对刘姥姥第一次串门儿的印象最深。”
“我也是。”郑磊扭回头，瞄了她一眼。“刘姥姥第一次串门儿是到国公府打秋风。王熙凤就对刘姥姥说——大有大的难处。”
“谁是刘姥姥？”李乔立即问。
“我们都是刘姥姥。”郑磊笑道。“反正你把这个故事讲给晓琪听。晓琪聪明，肯定能想到。”
“如果晓琪下个礼拜又回来了，我再联系你。”李乔说。
“你劝劝她。”郑磊说。“她见不到皓宇的。这方面······皓宇其实跟她说清楚了。”
李乔叹了一口气，说：“做这种事，从来是两头不讨好、两面不是人。”
“你是担心······他们会复合？”郑磊问。
“有那么一点点。”李乔说。
“那我跟你说一下吧”，郑磊似乎掂量了一下，才再次开口，“你知道就行了。不要跟皓宇说是我告诉你的。”
“嗯，看来是顶级机密。你还是别告诉我了。”李乔说。
“不想听？”郑磊半开玩笑地问。
“猜到了。”李乔说。“张皓宇有新女友了吧？”
“太简单了哈？”郑磊笑道。
“我自己猜到的。不是你告诉我的。”李乔说。
“皓宇的意思是，他还得跟那个姑娘再相处相处。等处得差不多了，再带出来见人。所以你就当不知道哈。”郑磊嘱咐。
“晓琪其实感觉到了。”李乔说。“晓琪问我张皓宇是不是有新女友了，我回答不知道。我还跟她说我对张皓宇的私生活不了解。我也确实不了解。一直是这个口径。”
“既然晓琪已经感觉到了，你可以······旁敲侧击地提醒她一下。要不她不死心。你也难办。”郑磊说。
“旁敲侧击我不会。我不参合这件事。”李乔说。
“晓琪再找你，怎么办？”郑磊问。
“不知道。你教我几招吧。”李乔说。
郑磊想了想，说：“虽然······胳膊肘不能向外拐，但是吧······那姑娘和晓琪隔着次元壁。好几层那种。从男人角度说，不能怪皓宇。你明白我意思吧？”
“多大年纪？”李乔问。
“二十、二十一大概。两、三年前参加的高考。”郑磊说。
“现在还在读书？”李乔又问。
“毕业了。一毕业就应聘到皓宇这儿了。”郑磊促狭地笑了笑。
“哦”，李乔点了点头，“真幸运。”
“是啊，真幸运。第一次投简历就投到了长期饭票。”郑磊说。
“我是说张皓宇真幸运。”李乔说。
“是啊，他也幸运。女朋友差不多比他小十岁，又年轻又漂亮，成功男人的标志。”郑磊略带一丝羡慕。
“你也要加油啊！”李乔半开玩笑地说。
“我孩子都有了，不加油喽。”郑磊笑道。
两个人便如此胡说八道地聊天聊到了目的地，李乔再步行走回住处。
今晚孙婕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一件礼物。
“雷神送给你的。”孙婕把礼物递给李乔。
“为什么送我东西啊？”李乔一头雾水。
“你先拆开，看看喜不喜欢。”孙婕说。
李乔拆开礼物包装——是一包咖啡豆。特好特贵李乔舍不得买的那种。
“为啥送这个给我啊？”李乔茫然地看着孙婕。
“喜欢咩？”孙婕笑问。
“当然喜欢！但是为啥啊？”李乔仍十分茫然。
“我们看好了一个铺面。结果是跟——鱼叔签约！开酒吧的那个鱼叔！”孙婕笑着说。
“没看出来啊！”李乔稍显震撼。“守着小小的酒吧他还有这实力？！”
“铺面不是他的，是一家资产管理公司的。他说他是经理。反正公司的印章什么的都在他那儿！我们签合同的时候才知道的。在他的酒吧里签的合同。他给我们打了一个折！”孙婕眉开眼笑。
“哪家公司啊？查查！”李乔拿出手机打开app。
孙婕立即在app里输入公司名称，说：“这家！但我觉得他不只是经理。至少跟里边儿的股东沾亲带故。否则，他怎么敢擅自给我们打折！”
“哇哦，长见识了。”李乔扒拉着app一点点查。“他们还有一家商贸公司，怪不得那么多酒。看来是真人不露相哦······”
“露相非真人。当时真是小看他了。”孙婕捋着下巴颏说。
正当两人八卦鱼叔的时候，李乔的手机忽然一震。
“看看，不能背后说人。说曹操曹操到。”李乔打开鱼叔的信息。
鱼叔的信息是：“合同写今天下午三点送酒。现在快七点了，酒还没送到。打电话过去没人接。你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李乔一下子想起来，她为张皓宇推销的酒今天下午应该送到鱼叔的酒吧！
“好。我立即解决。”李乔回复鱼叔。
但如果要解决，她就得给张皓宇打电话。
李乔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无论如何，签订好的商业合同不能马虎。她只好打电话给张皓宇。
张皓宇像没事儿人一样接起电话，问：“什么事儿，乔乔？”
“大鱼酒吧订的五箱酒应该今天下午三点送到，但是······”，李乔没说完即被打断。
张皓宇说：“三月八号用嘛。晚不了！你放心！”
李乔说：“合同怎么写应该怎么办。按合同办事。”
“也对！”张皓宇嬉皮笑脸地说。“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老板给我打电话了，他还在等。你派人把酒送过去吧。”李乔说。
“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张皓宇问。
“他应该打了合同上写的座机。说没人接。”李乔回答。
“哦。”张皓宇仿佛恍然大悟。“这样吧，我现在去送。你跟我一起！帮我在老板跟前儿说说话，消除一下误会！”
“我还在加班。”李乔说。
“你那什么破公司啊？！大周日的晚上还要加班？！”张皓宇抱怨地说。
“准备材料。明天有一场重要的会议。不信你问郑磊。郑磊也知道。“李乔说。
张皓宇“啧”了一声，说：“那你跟那个老板说一下，我明天送！明天我接你下班，然后你帮我说说好话、应付一下！”
李乔幽幽地说：“看来······那个老板要求提前五天送酒，是有原因的。”
“别弄得这么严肃！”张皓宇笑道。“行！咱俩明天见！”
“我明天肯定没空儿。”李乔说。“我现在打电话。如果那个老板认为你毁约在先、不要了。别怪我。”
“别啊！”张皓宇带着撒娇的腔调。“我现在就给手下人打电话，骂他们一顿！叫他们忘记今天送酒！扣他们工资！”
李乔的火气“蹭蹭”地往天灵盖冒。正当她要回怼时，忽然从电话里听到敲门声。
“砰——砰——砰”，非常响亮的敲门声。
“在开会！”张皓宇在电话里吼，然后又对李乔温言细语地说：“我也在加班。那就这么定了。明天下班我去接你哈！”随即，他挂断电话。
李乔立即给鱼叔去电话。电话一接通，李乔就开始道歉，最后郑重地说：“您就当他毁约。我也没办法，说不动他。抱歉抱歉！实在是万分万分地抱歉！”
“他一定是嫌我订货量太少。”鱼叔笑道。
李乔只能一个劲儿地道歉。
“没事儿。”鱼叔还是笑盈盈的。“我这儿没事儿。一个电话的事儿！靠谱的供货商还是蛮多的。没事儿！”
李乔说：“下次我带朋友们去您店里捧场。还有，很谢谢您帮孙婕和雷神的忙！”
“孙婕和雷神？”鱼叔似乎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哦！都挺不错的人儿！租给他们能省不少心。行了！女神之夜你带朋友过来吧！还是买二送一。就这样！”鱼叔挂断电话。
李乔这才放松下来。她立即给张皓宇发信息，说：“按毁约处理。明天不必送酒了。”
张皓宇当然没有回复。
隔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李乔也没看到张皓宇的回复。
不过她在手机上看到了另一条推送——公司的会议通知。通知今天上午十点，钱董事长将亲自主持业务部全体会议。
肯定是下个月大型展销会的事。李乔想。不过，今年会安排我参会吗？李乔十分怀疑。
以往这个时候，李乔是最积极的、最跃跃欲试的。但她现在的策略是——做部门的“隐形人”。
即便参加钱董事长亲自主持的会议，她也坐在角落里，一副游离三界之外的姿态。
而郭大嘴等人恨不得挂在钱董的眼皮子底下，生怕被忽略。
大约在上午十点四十分，钱董结束了讲话。然后他笑吟吟地遍览在座的员工，缓缓地说：“开始提问吧。关于品类安排和奖励方案，大家有什么问题，尽管提。我们充分做好内部交流。”
各个业务部都极为安静，没有冒头儿的。
钱董又遍览了一遍在座员工，最后眼睛定位在角落里，吟吟笑道：“从我们的李乔组长开始吧！李组长，你先来提问。”
李乔恭恭敬敬地站起身，面带微笑地说：“董事长说得非常明白。我全部听懂了。我没有问题。”
钱董“呵呵”笑了两声，说：“好。我们李组长是业务高高手！期待你这次再接再厉！为集团拿下更大的订单！”
期待？再接再厉？更大订单？这还是让我去参会的意思？！然后参会得来的客户再分给别人？李乔默默地翻了十几个白眼儿，但面子上仍维持不咸不淡的笑容。
钱董似乎向她这边又看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