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宇挑衅。陆鸣铖纹丝不动。最后是王敏接下了话。她说：“鸣铖不是集团的人。他没有责任和义务······”

    “冠冕堂皇的话我不听！”张皓宇又打断她。“我现在就要查他！必须查他！我现在是给他机会！让他将功补过！两千万！拿出来放进基金会！将功补过！”

    王敏继续说：“鸣铖没有责任和义务向集团解释他的资金来源和流向。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鸣铖的资金主要来自我和他父亲，以及······”

    “少来这套！”张皓宇再次打断王敏。“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爸早什么都不是了！收几块钱房租就能给他买豪车？！别他妈把我当傻叉！”

    王敏显然因为被频繁的打断而有些怒意，但她到底保持了端庄的神色，说：“鸣铖的账你无权查看。但集团的账你随时都可以看！集团财务年年都有审计。而且······”

    “打住！”张皓宇又打断她。“审计做假的事不少见！王姨，你把持集团财务工作十多年。咱们在这儿把话说开了······”

    王敏打断他，接上自己没说完的话：“而且会根据部分董事的要求增加审计频次。去年的审计董事会里的所有成员，包括你的爸爸，都是已经过目了的。没有人提出问题或者异议。”

    王敏说话的时候，张皓宇也在继续说：“······集团财务里到底有多少暗门、多少漏洞，整个集团恐怕只有你一个人知道！集团的审计报告我全看过了！我提的问题您可到现在都没答复我呢！您也别在这儿跟我唱戏了！让他说！别跟个佛一样！让他说！捐出两千万、将功补过，干不干？！”

    张皓宇抬起手臂直愣愣指向陆鸣铖！

    但陆鸣铖依然纹丝不动。

    王敏瞄了一眼儿子，淡然地说：“鸣铖不是集团的人，不参与集团任何事务。鸣铖今天的主要任务是为我开车。另外，我也没有允许他在今天这个场合发言。”

    张皓宇冷笑道：“呵呵！既然是个司机，那他人模狗样、舔着脸坐这儿干！什！么？！”

    陆鸣铖“腾”地一下站起来。

    “怎么？要打架？！”张皓宇也“腾”地一下站起来。

    “鸣铖！”王敏攥住儿子的手腕，又抬眼看向张皓宇。“你们俩不要打架。皓宇挺壮实，鸣铖练过综合格斗。你俩如果打起来就是——两败俱伤！”

    最后四个字震得整个会议室阵阵回响。

    李乔没料到王敏这个说话温言细语的人能爆发出这般能量！

    王敏停顿了片刻，微微侧首看向自己的儿子，说：“为人处事，要头脑清醒。两败俱伤从来都是最差策略！”

    然后，王敏又看向张皓宇，语气变得柔和了一些，说：“你······要两千万，要办基金会，要服务集团的发展战略，要为你爸爸祈福，都是好事。做好事，也要头脑清醒。两败俱伤这种事，要少做，最好不做。”

    “是他先威胁我的！”张皓宇恶狠狠瞪向陆鸣铖。

    王敏仍死死攥住儿子的手腕，说：“你们俩先坐下。”

    “不坐了！”张皓宇没好气儿地说。“两千万！王姨！要不集团给！要不这个混小子给！我等你们打款！”说完，他拎起自己的保温杯，一溜烟地走到门口、摔门而去。

    其实，张皓宇说“混小子”的时候，王敏已经拽不住儿子了。陆鸣铖甩开她，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不过，张皓宇已经一溜烟地走了，李乔又赶紧迎上陆鸣铖、拦住他。王敏也站起身，略显疲惫地说：“到此为止！嘴上占便宜而已。不值得。”

    李乔见陆鸣铖已经没有要往前冲的意思，便慢慢撤回拦他的手臂，转身对王敏说：“王总，我先走了。”

    “你等等。”王敏迈着端庄的步子、绕过半张会议桌，来到李乔面前。“有些话我还没来得及跟皓宇说。请你帮忙转述吧。”

    “好，没问题。请您交代。”李乔恭恭敬敬。

    “嗯。”王敏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周二我会跟高管们一起开个会。商讨从哪里省出钱来给他。另外，你让皓宇尽快将他的方案发给我。周二的会上，我请高管们一起拜读。”

    “好的，王总。”李乔恭恭敬敬地答应。

    “还有，他的基金会我是支持的。我知道他二叔、三叔也可能是支持的。不过话要说清楚。钱就是这么多钱。市场竞争······”

    王敏的话说到一半，李乔的智能手表就震动起来——是张皓宇来电。

    “是张总来电。我先接一下？”李乔询问王敏。

    王敏轻轻点头，李乔才去桌上拿起手机。

    电话一接通，张皓宇即嚷道：“快出来！”

    李乔轻声说：“王总正在交代几件事。等一下向您汇报。”

    “快点儿！”张皓宇挂断电话。

    王敏看到李乔收起手机、恭恭敬敬地看向自己，方才继续说道：“现在市场竞争激烈，集团的盈利状况没有以前好了。到时候有没有那么多钱都不一定。既然大家都支持这个基金会，那么年底分红的钱就没有那么多了！叫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好的，王总。”李乔说。

    王敏打量了一下李乔，说：“你把我的话重复一下，我听听内容上还有没有什么遗漏。”

    于是，李乔说：“您交代了三件事。第一件事，请张总将方案在周二前发给您。第二件事，您会跟高管们在周二开会，拜读张总的方案，商量从哪里省出资金投入基金会。第三件事，涉及年底分红。您支持张总设立基金会，但钱就是那么多钱，而且因为激烈的市场竞争，有没有那么多钱都不一定。如果拿出钱设立基金会，年底分红会变少，请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好。”王敏转头看向陆鸣铖。“你和李小姐加一下好友、互留电话。以后多联络。”

    这就有点尴尬了。

    但陆鸣铖还是转过了半张会议桌拿来手机，与李乔装模作样地加了好友、互留电话。

    随后，李乔匆匆收拾了物品，走出会议室。

    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张皓宇已经在医院旁边的饭店里点了菜。李乔进饭店的时候，菜刚刚端上桌。

    张皓宇一边吃，李乔一边把王敏交代的三件事项转述给他。

    转述完毕，李乔见张皓宇风卷残云般地吃、根本没有说话的意思，她便随手拆开自己面前的一副新餐具，准备也吃一口。

    “她还说什么了？”张皓宇忽然问。

    李乔回答：“王总再没说别的。但她让我和陆总互留了联系方式。可能······”

    “删了！”张皓宇说。

    “他们······”

    “删了！”张皓宇抬高嗓门儿说。

    李乔温和地解释：“删了没用。他们有我的号码。”

    “锵啷！”

    张皓宇将筷子随手一抛，上身向后一靠，面无表情地问李乔：“为什么穿这身？！”

    李乔压住蹿上脑门的怒火，继续温和地解释：“商务场合，我会正式着装。”

    张皓宇问：“我怎么说的？”

    李乔问：“什么怎么说？”

    “我问你！那天我是怎么说的？！让你穿什么？！”张皓宇大声问道。

    李乔站起身，拿起外衣和手提包，扔下一句“慢吃”，即向包厢外走去。

    “站住！我没说完！”张皓宇“嚯”地一下站起身。

    李乔加快脚步。但皮靴不是运动鞋，她到底在走廊里被张皓宇抓住了胳膊。

    “我没说完，你急什么？！”张皓宇虽然是质问，但语气明显软和下来。

    李乔严肃地说：“我是来帮忙的。忙帮完了，该走了。”

    “吃完饭再走！”他说。

    “不吃了。”李乔试图继续往前走。

    “你不饿？”他攥住李乔的胳膊不放手。

    “不饿！”李乔的这一声震得路过的服务员纷纷侧目。

    “啧！刚才是开玩笑。怎么上脸了？！”张皓宇一手抓住李乔的胳膊，一手搂上她的肩膀。“行了！先吃饭！”

    “松开！”李乔一边试图挣脱一边大声命令。

    “我给你脸了是吗？！”张皓宇在她耳边咬牙切齿。

    “松开！否则我回头就被王敏收买。”李乔也咬牙切齿地说。

    张皓宇陡然停住脚，但他很快又挟持李乔前行。

    “松开！松开！”一路上，李乔既大声命令，又不住地挣扎。

    进到包厢，张皓宇一把把她甩到墙上。

    “砰！”

    李乔结结实实碰了壁！

    她刚站稳，张皓宇又直挺挺扑上来、掰住她的下巴质问：“看上他了？嗯？！看上他了吗？！我问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李乔瞪着他说：“张皓宇，我一直在帮你。你不要恩将仇报！”

    “回答个没看上能死吗？！还是说······你就想投奔王敏了？！她有钱呗？！她给你多少钱啊？！”张皓宇仍咄咄逼人。

    李乔仍瞪着他说：“说话要过脑子。”

    “你说话过脑子了吗？！嗯？！他妈的事儿事儿你挡不住！还他妈帮她传话？！你过脑子了吗？！你他妈有脑子吗？！”张皓宇一手掰着李乔的下巴，一手戳着她的额头，全身直挺挺压住她。

    李乔已然感觉到张皓宇身上的变化，她需要尽快抽身。

    李乔说：“好，我没有脑子。不配帮助你。不打扰了。让我走。”

    “走？去哪儿？嗯？去哪儿？”张皓宇像一头发情的公牛，鼻子里喷着火。

    “回住处。”李乔面色冰冷地回答。“你的事，我不再参与。我也不会与王敏联络。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他们找我的电话我不会接。即便他们通过别的方式联系上我，我会告诉他们我已经跟你断交了。就这样。”

    张皓宇用复杂难测的眼神看着李乔。

    李乔问：“我可以走了吗？”

    张皓宇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他的头一点一点垂下来，靠近她。

    李乔立即将脑袋向旁边一扭，说：“不要这样。我没心情。”

    “你什么时候有心情？嗯？”张皓宇问得十分暧昧。

    “让我走。等有心情了给你打电话。”李乔扭着脑袋说。

    “王敏还说什么了？”张皓宇的声音仍十分暧昧，目光在李乔的侧颈上流连。

    “她说过的所有话我都告诉你了。如果你怀疑我跟她串通一气，就按我刚才说的办。”李乔开始推张皓宇。

    张皓宇一动不动地问：“那个兔崽子呢？他跟你说什么了？”

    李乔一边推一边问：“王敏的儿子？”

    张皓宇忽然笑了，说：“对！她儿子跟你说什么了？”

    李乔说：“他什么话都没说。是个哑巴。”

    “你推什么？！让我抱会儿！”张皓宇的两只手滑向李乔的腰上。“做我女朋友！嗯？以前我就很喜欢你！我跟晓琪分手了！为了你！”

    李乔一边推他一边说：“我回去考虑一下。你先让我回去。”

    “去我那里。”张皓宇不依不饶。

    “改天再说。”李乔愈发觉得抽身困难，于是高声叫道：“服务员！”

    “腾”一下！张皓宇的一只手重新掰住李乔的下巴，把她的脸扳向自己！

    正当张皓宇要强吻时，饭店的值班经理忽然冲了进来！

    其实，从李乔在走廊里大喊“不饿”开始，就有服务员向值班经理反映情况。但这个值班经理看到过张皓宇的座驾，又见他点了一桌子的好菜，估计他有些来头，所以并不十分想管。然而，他也怕更大的麻烦。因此，这个值班经理便一直守在包厢附近听动静。

    现在，包厢内忽然有女人大喊“服务员”，于是值班经理第一时间冲了进来，然后说：“顾客，你好！”

    “滚！”张皓宇冲他吼。

    “我要报警！”李乔说。

    值班经理的眼睛在这两人的脸上滑来滑去，可能在判断他们是不是在打情骂俏。然后，值班经理彬彬有礼地说：“顾客，我们午饭时间就快过了，厨房要休息了，要加菜的话请您二位尽快加菜。”

    李乔对张皓宇说：“我没要你的二十万赔偿，今天义务来帮你做排场，这些都不是你禁锢我的理由！你的名声，你集团的名声，比我重要！”

    两秒钟后张皓宇松开手，李乔闪电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