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他的助理。薪酬是多少？”陆鸣铖关心这个。
李乔说：“明天我只是去帮忙。其它的，没有谈过。包括这个助理的职务，他只是顺嘴提了一次。没有详谈。”
“你是怎么考虑的？”陆鸣铖问。
“你有什么建议？”李乔问。
陆鸣铖起身，拿来两瓶苏打水，一瓶放到李乔面前，一瓶自行开启后，说：“我以前说过，如果你想加入他的团队，没问题。我不挡你的财路。至于你与我的合同，只要是我签过的字、说过的话，全都算数。但是·······”
他坐回位子，喝了一口苏打水后，继续说：“他如果给了你很多钱，比我多得多的话。你要让我知道。”
“Ok。”李乔点头。
“张皓宇刚才还说什么了？”陆鸣铖问。
“明天的时间、地点，以及······接送。张皓宇现在还不知道我的住处。”李乔说。
陆鸣铖略略一笑，问：“为什么不告诉他？”
“我考虑清楚以后······再告诉吧。”李乔说。
“考虑清楚什么？”他问。
“明天······你妈妈会带谁去？”李乔岔开话题。
“带我去。”陆鸣铖说。
“你妈妈······知道我的存在吗？”李乔又问。
“不知道。”陆鸣铖回答后，笑了笑。“别你妈妈你妈妈的称呼。我妈妈叫王敏。你叫她王董或者王总，都可以。”
“好。”李乔点了点头。“我不清楚张皓宇明天的议题。不过，从总体上看，他有寻求合作的意向。我想知道······如果这次谈的特别好，我的工作是不是就结束了？”
“你和我签的合同是一年。”陆鸣铖提醒她。“我之前说，我签过的字、说过的话，全都算数。我期待你也是这样的人。”
“花那么多钱，白养一个人，不太好吧？”李乔问。
“那就做点工作。你也看到了，我这里已经有人来上班了。”陆鸣铖的话无可指摘。
实际上，李乔今晚走进来以后，确实发现这里已经有了人气——各个办公桌上都有电脑和文件，不少桌面还摆着绿植和小玩意儿。
总之，整个空间内，欣欣向荣、忙忙碌碌的气氛尚有余温。
“我是一个很能接受现实的人。”李乔说。“如果你认为我没有用了，我是可以签解聘协议的。”
“知道了。”陆鸣铖淡淡地回应。
李乔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你看还有什么事要问我？如果没有的话，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送你。”陆鸣铖起身。
“不用。”李乔也起身。
两个人各去拿自己的外衣。
“刚才孟雪说你好几天没睡一个整觉了。你应该好好休息。”李乔一边说一边走出总经理办公室。
“她胡说八道你也信。”陆鸣铖关闭总经理办公室的灯和门。
李乔走到出入口的门禁前，看着他陆续关闭各处的灯，问：“昨晚你睡了几个小时？”
陆鸣铖直到走近李乔，在门禁旁关闭最后一排灯，才看着她回答：“三个小时。”
借着走廊映进来的光亮，李乔对上了他晶澈的眸子。她快速按下门禁开关，走到走廊，说：“三个小时太少了。”
陆鸣铖问：“你一般睡多久？”
李乔回答：“六个小时要保证吧。”
“嗯。”陆鸣铖点了点头。“上了年纪以后都这样。”
于是，李乔就不说话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等电梯的时候，陆鸣铖问。
“上了年纪的人反应慢。跟不上年轻人的思路。”李乔回答。
“嗯。有道理。”陆鸣铖又点了点头。
在电梯里，陆鸣铖按下地库键的同时，李乔按下一楼键。
“我送你。”他说。
“年轻人开车太快，姆们上了年纪的人晕车。”李乔说。
陆鸣铖没再接话。
但到了一楼，电梯开门的时候，陆鸣铖忽然一把拽住李乔的手臂，严肃地说：“我说了要送你。一定会送你。”
“不用。”李乔试图抬腿向前迈、跨出电梯门。
但陆鸣铖岿然不动。
李乔扭头看他，说：“告诉你实话吧。我认为你是疲劳驾驶，会严重影响我的生命质量。”
陆鸣铖理直气壮地说：“别胡说八道。我现在精神状态非常好。”
李乔咪缝着眼看他，说：“你喜欢挑战极限，别拉上我。”
但陆鸣铖就是拉着她。
电梯到了地库层，他拽着她的胳膊走出电梯。
“好，我让一步。”李乔说。“从这儿到我住处这段路，我来开车。”
“得调座椅，很麻烦。我开。”陆鸣铖解锁车辆——是李乔已经开始眼熟的黑色越野。
“我保证会把座椅调回来。这段路我开。”李乔走到车头前的时候，坚决不向副驾驶一侧挪步。
陆鸣铖严肃地问她：“你是自己走，还是我把你扛过去？”
李乔学电影《心花路放》里社会大哥的口音，说：“兄弟，你还很年轻，千万不能走到犯罪的道路上！”
“好，把你扛过去。”陆鸣铖说话的工夫，两只手已紧紧箍在她腰部稍向下的位置。
李乔的双手抵在他的胸口，犹豫了半秒后，垂着眼睛说：“算了，给你省点力气。”
但他的手仍紧紧箍着。
时空似乎又静止了半秒钟。
陆鸣铖松开手，李乔转身走向副驾驶，打开车门。
从地库转到地面的一路上，两个人都很安静。
晚上十点多的路面，车少人也少。
陆鸣铖开得很稳，并不快。李乔侧着头，走马观花地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道和店铺。
“今天是三月一日？”陆鸣铖忽然轻声问道。
“对，是三月一日。”李乔寥寥回应。
“我以前最讨厌这一天。”陆鸣铖轻轻说。
李乔等了片刻，不见他继续说，于是问道：“为什么？”
陆鸣铖开过一段路后，才回答：“我在南方上的小学，本地人说话我听不懂。”
“嗯，三月一日是开学的日子。”李乔寥寥说完这句，稍稍顿了一下，继续说：“小学三年级······我九岁的时候，妈妈生下弟弟。我有一个弟弟，你知道吧？”
“知道。”陆鸣铖说。
李乔仔细想了一想，但不记得自己曾和他提过。但终究她还是说：“哦，我以前跟你说过了。”
“你没说过。”陆鸣铖接话。“是梁辰告诉我的。他说，你的弟弟很高、很帅。是学法律的？”
李乔笑了笑，说：“嗯。学法律。是我帮他选的专业。以前觉得他是个小混球，特别讨厌。后来长着长着，就比我高了，跟个时间量尺一样。”
“你们会打架吗？”陆鸣铖问。
“会。以前经常吵嘴打架。后来我出去读大学了，他才混上了土皇帝的待遇。”李乔笑了笑。
“有点羡慕。”陆鸣铖说。
“还是独生子好。”李乔说。
陆鸣铖并没接这个话头，而是换了话茬，问：“梁辰还找你吗？”
“不找了。”李乔如实回答。
陆鸣铖又问：“会不会感觉失落？”
李乔平静地回答：“是啊，有点失落。我该怎么办？”
“我可以帮你约他。”陆鸣铖说。
“你想约他？我是支持你们在一起的。”李乔认真地说。
陆鸣铖便不再说话了。
车稳稳地停在了李乔住所小区的附近。
“谢谢你。快回家吧。明天见。”李乔打开车门，跳下车。
陆鸣铖也打开车门，下了车。
“这条路走一个来回得十几分钟，你还不如多睡十几分钟。”李乔说。
“刚才孟雪是不是说我胡子拉碴的？”陆鸣铖问。
“嗯。说你胡子拉碴的，还说你变磕碜了。”李乔说。
“我变磕碜了吗？”陆鸣铖又问。
李乔只能压住向上的唇角，另提问题：“为什么想留胡子？”
陆鸣铖骄傲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说：“显得成熟。”
李乔到底没忍住，本来压下去的唇角急剧上扬。
陆鸣铖瞄了她一眼，继续骄傲地摩挲着自己下巴、上唇上和两腮上的胡茬。
李乔一直能从余光中看到他。看着看着，她竟觉得手痒，也想伸手抓上去摩挲摩挲。但她到底是忍住了。
两个人慢慢走着，谁也没再说话。
安静的沉默一直延续到李乔住所的楼下。
“谢谢送我回来。”李乔与陆鸣铖面对面站着，但她的眸光与他一对，即闪向右侧，似乎在浏览寂静的小区。“我上楼了。你······回到家后，给我发个信息。”
陆鸣铖又去摸自己的下巴颏，说：“现在有点扎。可能过几天手感更好。”
“嗯。”李乔点了点头。“再见。”她飞速转身、走上楼梯。
今晚，孙婕仍没有回来。
李乔在黑暗中坐了很久，才走到窗边——陆鸣铖早就无影无踪了。
李乔洗过澡，陆鸣铖的信息便抵达：“安全到家。”
只有四个字。
李乔坐在床边，想了一会儿，便拉开窗头柜下层的抽屉。那里有许多她的小玩具。
今晚，陆鸣铖成为她幻想里的主角。
第二天，李乔穿了一件酒红色羊毛混纺针织连衣裙，外边套了一件皮毛一体长款黑色外套，脚上踩着黑色长筒皮靴，唇上涂了与连衣裙同色系的口红，耳朵上挂着细金大耳环，再提着装Pad和蓝牙键盘的手提包，提前半小时坐着网约车抵达医院。
陆鸣铖和妈妈王敏已经到了。他们在德叔的病房。病房里还有一位医生和两位护士。张皓宇的表姨和表姨夫已经不见了。
隔着病房的门，李乔看到了陆鸣铖——他刮了胡子，整个人确实又变得年轻起来。
看过这一眼以后，李乔便转身去了医生办公室——张医生不在，护士小赵和小罗也都不在。李乔扑了一个空，便再次转到德叔病房外。
此时，陆鸣铖已经站在了德叔病房的门外。李乔和他互相装作不认识，但两个人相距得并不远。
一会儿，医院院长在许多人的簇拥下出现。陆鸣铖迎上去，一行人又呼啦啦地涌进德叔的病房。
又一会儿，病房里的人又呼啦啦地涌了出来，王敏和陆鸣铖也在其中，他们往电梯方向去了。
李乔忽然意识到，可能会面的地方不在这儿！
可是，她刚才刚到医院的时候就问张皓宇了。当时，张皓宇告诉她，让她等在德叔的病房门外。
看来形势有变！于是李乔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决定尾随大部队。
然而，王敏、陆鸣铖那队的人实在太多了！李乔虽然尽力了，但她还是没挤上第一趟电梯。她本想着跟着第二趟电梯的医生们走，但，显然，这些人已经开始各忙各的了——且不说都不在同一层下电梯。即便都是在一楼下电梯的医生，他们也在走出电梯后各奔东西了。
然后，李乔接到了张皓宇的电话。
“你到了吗？”他问。
“到了······”，李乔的话还没说完，即被打断。
张皓宇不满地说：“那他们怎么没找到你？！”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李乔立即问：“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吧。”
“门诊部六楼大会议室。你赶紧问问路。快点儿！”张皓宇挂断电话。
李乔现在在住院部和门诊部之间。于是她飞速地找到门诊部电梯，到了六楼后又一路问过去，终于在上午十点整的时候敲开了会议室的门。
会议室里只有王敏、陆鸣铖和张皓宇。
“王姨，不好意思！我的助理来晚了！”张皓宇站起身。“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李乔，我的高级助理。这位是科德科赫集团常务副总裁，王敏。我叫王姨。这位是王姨的公子。陆鸣铖。”
李乔与王敏、陆鸣铖依次握手。
在与王敏握手的时候，她笑着说：“不晚。刚才在病房门外我看到你了。非常漂亮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