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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马车一路前行,张昙坐在车上看城中景象。虽然天气依旧炎热,但张昙感觉到了一阵风。一时车夫吁停,下得车来,见果然街道洁净,风声寂寂。

    武府大门敞开,门外数人站着迎接,规矩整肃。武娘子交代了一声,便携了张昙进去。

    武娘子如今和母亲同住。她的父亲几年前已经过世,大哥哥继任了领主,常年住在领地里。二哥哥,就是武钲身边的那个阿难。当时武钲仓皇被逐,武家放心不下,派了阿难保护他左右。

    自家不安排人贴身保护,却是舅家安排了人......

    张昙不及细品,既知道家中还有长辈,自然要先去拜见。略收拾了一回,武珩便带着张昙去了主院。

    武珩的母亲面容虽还显年轻,却有了愁苦之色。得知武钲还活着,武夫人也是一番涕泪,惹得武珩也跟着落了一回泪。

    哭过了,武夫人向女儿道:“明日我们去寺里还愿,感谢大慈大悲的神主宽恕他,保佑他。”

    武珩应了。

    又坐了一时,张昙告退。武夫人让张昙安心住着,也道金精之事自会安排,请张昙放心。张昙谢过,起身退了出去。

    当日安排住宿,接风等种种不提。

    第二日一早,武夫人带着武珩一同去婆罗门寺庙还愿。下午,武珩与张昙一处闲谈,又细问些自都护城一路到照城的事情,正说着,忽然有人来报,并送上了一封信。

    武珩接过信,拆开看了,然后轻微的皱了皱眉。其实不过是一瞬,便又平复了下去。但是武珩面容太过干净,仿佛明净无波的水面,哪怕是一阵乍然的微风,也在这水面上留下了痕迹。

    看过信,武珩显然有话想说,却只向来人道:“告诉信使,说我知道了。”

    一时侍从下去,默了一时,武佑方道:“明日,大表哥想见一见你们。”

    武珩的大表哥,自然是焉耆的大王子。

    张昙心道这二王子的家人终于要露面了吗?面上却不显,只是道了声好。

    第二日上午,张昙具装随武珩一同入宫。在一处偏殿见到了焉耆的大王子,韬烺。

    入宫之前,张昙心中对这大王子有两分猜测。然而见了面,却又发觉所见与自己的猜测似有不同。

    大王子韬烺,相貌身量都与其弟相仿,却有一种武钲所没有的稳重。他相貌英俊,神色极为沉静,眉心微微竖起,似有多思之状。看着人时,目光专注,给人不可冒犯而颇可信赖之感。极具男子风仪。

    张昙随武珩一同行了礼。韬烺回礼,道:“请坐。张娘子自万里远赴我国,某心中敬佩。又闻路途中对舍弟多有照拂,感激之言,无法言表。”

    张昙表示感谢,称这一路不过是彼此扶持,当不得照拂二字。

    大王子又道:“舍弟离家多年,如今张娘子带来了舍弟的消息,本应由我父王亲自问候。只是眼下父王尚在别院避暑未归,故而由我出面。还望张娘子勿要见怪。”

    这话说得客气了。张昙赞了一声兄弟情深,将武钲,不,该说韬姚的情况细说了。

    听到弟弟于照城梭巡却不能进,大王子面色仍沉静,张昙却感受到了他心中的叹息。

    一时无言。似为了避开这沉默,大王子向武珩问道:“多日不曾登门问候,这一向舅母可好?”

    武珩自行礼之后,便一直端坐,眉目半垂,只是听大王子与张昙问答往来。此时韬烺将话题转到了自己这里,她仍是眼眸半垂,只道了声都好。

    韬烺看着武珩,还要再问,忽然外面宫人唱道:“长公主到。”

    “我姑姑听说张娘子带来了舍弟的消息,想一同过来问一问。”大王子解释道,说着站了起来。

    殿上之人也随之起身。

    此时张昙鼻端闻到一阵浓郁的香味。西域人喜用香,焉耆人同好。这殿中本就浓香馥郁,然而这忽然的香仍然清晰可闻,可见其强势。

    随着这香味,长公主在宫人侍从的簇拥之下走入殿中。

    长公主年近四十,容颜虽仍娇艳,目光却极为锐利。一入殿中,她即落座在上首,看着三人向她行礼。

    她道了声免礼,又让入座,然后开口问道:“你便是高昌来的张娘子?”

    张昙按高昌习俗起身道了声是。

    长公主便看着张昙。她目光本就锐利,此刻又这么直剌剌的盯着,真可谓不客气。人尊贵惯了,自然会有些高高在上的习性。叫这么不遮不掩的审视着,张昙心中升起一种不喜来。

    韬烺见张昙这么站着,正要开口,长公主开口道:“果然是上邦之人,礼仪周到。张娘子请坐罢,不必如此客气。”

    张昙道了声谢,坐下了。

    长公主又问候武珩的母亲:“你母亲还是每日抄写经书?”

    武珩道是。长公主不语,一时方道:“虽是诚心,也不要累坏了自己。你让她得空多出来走走。”

    武珩应了。

    这时长公主问张昙道:“我这侄子除了请张娘子入都城,可还有其他口信?”

    武珩便说有一封信,便递给了长公主的侍从。侍从躬身接过,奉给了长公主。

    长公主接过,先看了信的内容,又仔细看了最后的钤印,最后拿给大王子韬烺,道:“你看看这印。”

    大王子接过去看了,道:“这是他常用的。”

    张昙自然也记得那个印。但事情总是这样,当你不知道时,哪怕明明白白的看到,也不确定它到底代表了什么。

    再看向张昙时,长公主的神色柔和许多。

    她也向张昙道了声谢,感谢她带来了韬姚的消息:“自他离家,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他父亲母亲日日悬心,担忧不已。幸得张娘子高义,帮我们送来了这消息。”

    其实她刚刚这番做派没有必要。张昙的身份经过武珩和韬烺二人判断,已然是有真无假,不然张昙今日也不可能入宫来。但这位长公主是当今焉耆王的妹妹,自小备受宠爱,如今焉耆王多病,每年从五月开始一直到九月都在王室别院修养,大王子韬烺虽然奉命监国,但内廷管理他一个男子到底多有不便,焉耆王便委托长公主代为监管,因此,这位长公主才有如此一身气派。

    “不过顺手之举,长公主谬赞了。”不论心里如何想,张昙面上不显,客气道。

    这时长公主向韬烺道:“这个消息要尽快报给你父亲知道。”

    大王子道今日他便会修书送到别院去,向武珩道:“我要修书给父王,想将韬姚的这封信一并附在里面?这封信你可留给我?”

    武珩道了声可以。

    长公主又道:“韬姚信中所提金精之事,他人既不在,你要上心,张娘子远来不易。”

    韬烺道:“侄儿知晓,此事定会帮弟弟办好。”又向张昙道:“也请张娘子放心。”

    张昙表示感谢。

    武珩也道:“这金精我大约知道产自呼兰道的山中。我已修书,向姑母告知请示此事。”

    长公主点点头。最后向张昙道:“张娘子远来不易。我焉耆虽不比高昌,山川风俗亦别有殊胜,还望张娘子多呆一些时日,让我们能稍尽款待,以表感激之意。”

    张昙谢过长公主。

    话到此,张昙见长公主端茶,便起身告辞,武珩也一同起身行礼告退。

    武珩和张昙的身影消失之后,韬烺收回目光,却看见姑姑似笑非笑的目光。

    韬烺浑似不见,只问:“姑姑还有事要说?”

    长公主确实有事:“韬姚过照城绕道而行,我估计是要从北境入朝,别的不说,你这做哥哥是不是该派人去接一接?”

    韬烺点头道了声这自是应该,“只是....”

    “只是什么?”

    韬姚回来不成问题,问题只在于他回来后,该如何再度出现在公众之前。“我想,恐怕也要提前与大牧首通个气。”

    倒不是怕大牧首揪着不放,韬姚身为王子在外流放两年,这个惩罚够重了,婆罗门教难道还能置喙吗?但话是这么说,该做的姿态还是要给出去。

    长公主扬了扬眉,好一时才道:“要不要给这个体面,你自己决定。只是我觉得,自韬姚出事到现在,从他母亲到他舅母,日日抄那劳什子经书,我们这个姿态还不够低?需知,有些体面,给出去容易,想再拿回来可不轻松。”

    然而韬烺有自己的考虑:“姑姑,这个体面我们不得不给。已然走了九十九步了,何妨再走那最后一步呢?”

    体面,当初迫于压力让韬姚去国时,王廷就已然没有体面可言了。

    长公主一声冷笑,这件事她不愿多管,没得叫人气闷恶心。

    她站起身,道这一步你觉得要走,那便走罢。说着她昂首往外走去。走了两步,却又回头,看着韬烺道:“还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你弟弟要回来,有些事情该放下了。”说完,不待韬烺说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股强烈的香味渐渐散开了,但韬烺站在原地,眉目低垂,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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