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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0 章

    安国王看着面前这份照会,上面的文辞他逐字逐句读了几遍,末了,他嘿然一笑,卷起照会回了后宫。

    在安王后庾昭阳的宫殿里,他将帛书掏出来,递给了妻子。庾昭阳接过去看了一遍,很有些疑惑:“剿匪?如今西域难道还有匪徒?”

    “这不是重点,你再看看。”

    庾昭阳又看了一遍,这回终于看出来了:“焉耆?”高昌前往焉耆的商队,在南道接连遇袭。

    安国王露出一个深笑。

    然而庾昭阳皱了皱眉:当年曹国败于焉耆,北道诸国缔结明文条约,共同抵制焉耆商人的往来。那份盟书的字迹到现在还未褪色。虽然高昌是她的母国,但公允来说,派遣商队前往焉耆,无疑属于背约之举。

    “是,”安国王点头,“这么说没有问题。但有意思的是,明知此为背约之举,岳父大人为何还要在照会里点明?”

    庾昭阳虽本性耿直光明,但是做了这么多年王后,早锻炼出一副综合看待事务的眼光来。她转头看向丈夫,从彼此眼里看出了一个同样的答案:高昌,有意于焉耆。

    “如此,你打算如何办?”

    安国王站起身:“剿匪,关系商路安全。这个道,自然要借。”

    高昌的照会帛书也送到了曹国王廷。曹森一眼看完,露出一个笑来。大王子曹杨则恨不能一把烧掉:“高昌欺人太甚!如此堂而皇之,他们要干什么?!”

    高昌距离曹国遥远,这封帛书虽然才送到曹国,但高昌的“剿匪”队伍想必已经出发。曹杨一想到高昌旗帜张扬的情景就怒不可遏。

    “高昌这是欺我曹国无人?!”意识到自己力量不够是一回事,意识到别人也看出自己力量不够是另一回事。

    前者让人冷静,后者容易让人恼羞成怒。

    “父王,请允我点兵,与那高昌好好战一场!”

    “住嘴!”曹国王厉声喝道。

    他的目光如鹰隼,死死盯着大儿子。曹国王虽然衰老,但这一刻让人想起了他往日的威严。曹扬顿时噤声,恨恨的将目光垂了下来。

    堂上一片寂静。

    压住了大儿子,曹国王将目光转向曹森:“你说,如今该怎么办?”

    这一句话有质问的意味,曹森恍若未觉,躬身道:“高昌为剿匪而来,好事。他们要借道,那就借罢。”

    曹杨觉得匪夷所思:“有没有匪徒你我不清楚吗?不止你我清楚,高昌也清楚。这就是个幌子!一个跑到家门口来耀武扬威的幌子!你能忍下去?!”

    曹森的神色没有半点变化:“这不过是高昌又一次试图上桌的企图罢了。他要明来,我仍然暗去。要剿匪?来罢。只是能不能剿到匪,那就看他们的本事。”

    曹森这番话自然有些道理,但曹杨却觉得他的视野未免太过偏狭,“你难道就未想过高昌为何坚持要明来?明来,就是要过明路,就是要破了之前的盟约。盟约一破,届时不止高昌,其他诸国皆无禁忌,到那时再后悔,已然晚矣!”

    曹森平静的看着曹扬:他大哥还是太过看重那一纸盟约了。他到如今都没有完全明白,惩罚不了背约者的盟约,就是一张白纸。

    “与其守着一张纸,既怕风吹又怕雨淋,不如直接让各国看一看,招惹我曹国的下场。”说着曹森看着他大哥一笑,“实力,才是盟约的基础。”

    这一笑未免太过不屑,大王子曹扬脖颈上的青筋顿时一跳:一个庶子,一个血统驳杂之人,竟敢如此!

    “若是高昌借口未剿灭匪徒,派兵驻扎南北道山口,届时该如何?”曹国王一如既往的没有察觉两个儿子之间的暗潮汹涌,开口问道。

    曹森收回目光:“那便让他们驻扎。如此耗人耗力,端看他们能坚持几何?”他要的,就是高昌的长驻!

    说着为免却父王的再次询问,他进一步道:“他们便是驻扎南道又如何?除非他能控住整个葱岭,不然,那些商队,总是有去无回。”

    曹国王明白了曹森的意思,但他仍然有所犹豫:对方毕竟是高昌。

    高昌如今闹到这样地步,俨然有不罢不休之意。说到底,不过是为了两个字,利益......

    然而曹森否认了让利息事的可能,“高昌闹这一出,自然意在焉耆。可他能从焉耆得到什么?”

    论地利,曹国与焉耆可说毗邻,而高昌与焉耆则有万里之遥。为物产,如今曹国并未限制焉耆物产流动,不过是不许焉耆商人出入罢了。那么,高昌如此大张旗鼓,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以为,高昌所要的,不过就是希望焉耆能挣脱于我罢了。”分析到最后,曹森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根本不是所谓让不让利的问题,高昌想要的,是要从曹国手里救下焉耆一条命。试问,以曹国十几年心血,有可能因此就拱手让步吗?

    此言一出,室内为之一静。

    有些事情不能妥协的。比如关乎荣誉,尊严等等,这是于个人而言。于一国而言,则是那些关乎长久利益之事。

    曹国可能吐出焉耆吗?不可能,如此肥肉,即将入口,如何能够吐掉?那么有没有可能与其他人分享?如何分享?地利既是曹国的优势,也限制了曹国的选择:要么吞下去,要么全部吐出来。留给曹国的,只有这两种选择。

    曹森看看父王,又看看他大哥,最后慢慢道:“高昌要闹,就由他们闹。当年我们能困死焉耆。他们再闹下去,焉知我们不能再困死一个高昌?”

    最后,他又笑了笑:“既然高昌喜欢热闹,那就让他们多热闹热闹。”

    高昌的剿匪队伍过何国,安国,穿康国,石国,最终到达了曹国东部边界与白山南道相连的山口。他们自山口向南,贯通了白山南北道。

    自然是找不到所谓匪徒的,但“匪徒狡猾凶残,来去无踪,高昌先受其害,不忍再见他国商队罹难.护卫商路安全是各国责任,高昌责无旁贷。因此决意暂且原地驻扎,守卫和平。”

    此大公之举,获得各国一致赞扬。

    都护城高盛宫内,高昌王坐在书房里,看完兵部送来的奏报,道:“未想到曹国如此能忍。”

    “毕竟如今同盟仍在,他们还有这一块遮羞布。”安佑笑道。

    这话说得促狭,君臣一时都笑了起来。

    笑归笑,往下怎么走,到底很有些棘手。

    驻军只能一时,不可能长久,毕竟消耗太大,且成效如何各人心中都没有底。别的不说,眼下虽可截断曹国向南道的路,但是白山山口众多,即算曹国的“匪徒”过不去,南道那些绿洲小国内的贫困游民呢?那些人只要稍微给些甜头,瞬间就能从游民变成作恶的大盗。

    如今曹国执意龟缩不出,高昌一时竟无法打出后手来。

    说到底,还是泄密惹的祸。若没有走漏风声,也不会有后面这些事。

    “查出来到底是怎么泄密的没有?”

    安佑与虢利皆拱手致歉,称还在彻查。

    确实是有些难查,高昌与曹国素来少交道,彼此间连商队往来都少有。二人分别由内自外,由上到下彻查了一次又一次,竟一时找不到泄露点。

    “我给你们权限,宁滥勿遗,务必找到泄密之人!”高昌王面容冷肃。

    安佑,虢利浑身一凛,起身领命。二人正要告退,高昌王留下了安佑,虢利拱手,告退而去。

    内侍重新换了茶水来。高昌王重新翻看这些日子的奏报,书房内安静非常,秋日午后的阳光斜照而下,令皮肤有一种独特的干燥感。

    庾昭明与安佑静坐以待。高昌王翻完了奏报,终于开口问道:“你们认为,如今曹国到底是谁主政?”

    曹国与高昌不同,不设丞相,曹王以下,就是曹杨,曹森兄弟俩。曹杨是王后嫡出,素来有名。相比之下,二王子曹森则声名暗淡。

    这十几年承平,各国相安无事,对彼此的了解也浮于表面。如今两国已然交手,却连对方的底都没有摸清楚,若安佑是本性纯正之人,恐怕面上就要挂不住,甚至引而自责了。但安佑到底是安佑,他开口道:“以曹国此番应对来看,总体来说,与当年困死焉耆之策一脉相承。都不是刚硬勇猛的手法,反而颇为阴柔。臣以为,主持此两件事之人,当为同一人。”

    庾昭明品度着安佑这番话。高昌王嘿然一笑:“两位王子,同朝理政,偏偏又非一母同出,想来,其朝内该绝不似对外这般平静。”

    安佑也是一笑,拱手道:“大王高见,臣自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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