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貌这个东西,说重要也重要,毕竟如果没有外貌的引导,没人愿意试着走进你的内心。
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平凡或丑陋的外貌,刚好可以筛掉那些不真诚的来访者,剩下的愿意接近了解你的人,才是真正被你灵魂所吸引而来的蝴蝶。
不过没人希望顶着一张烂脸,能救还是要早点救!(抹泪)
这不是服不服美役的问题,这是健不健康的问题。
兴庆宫的御医都是贤贵太妃的人,不能再接触,只能去找宫城的御医或者皇城外的郎中。
找宫城的御医,必定会惊动梁子暮。目前暂时不知道他对新晋的贤妃娘娘是什么态度,但贤贵太妃对他有恩,看在太妃和贤妃母家的份上,责罚肯定是没有的,但是心里说不定会产生芥蒂。
出宫的希望就在眼前,绝不能再牵扯进他们之间的恩怨纠葛。而且宫城哪是那么好进的,没有办公文牒,在城门被查出私闯宫门,宫门卫的长矛就会直接把我串成肉串。相比之下,还是去皇城外的盛京城中找郎中难度低一些。
估计是贤妃娘娘让我烂了脸的缘故,之后太妃倒是不再为难我,同意了把歌舞表演换成围炉雅宴的提案。我借口出宫去订购冬至宴的花卉,太妃也不加多问,便准允了。
在宫中做工,即使是有品级的女官,也是没有假期的。某几天没有工作,或者工作轻松的时候摸鱼,就算是假期了。
难得有机会拿着令牌正大光明地出宫,可惜我不能随意逛逛,毕竟要在下午短短的两个时辰里,完成看郎中和采购大量花卉两件事,已经把我所有的时间占满。
来盛京四年多了吧,还不曾去这个国家最繁华的城市游览一番,着实有些遗憾。
等梁子暮结束废后事宜,我带着长宁出宫,恐怕也不能在盛京逗留。毕竟,谁敢保证梁子暮不会出尔反尔呢。
再遗憾也没有用,先去东市买花,跟老板约定好什么时候送货后,再去西市看郎中。东市靠近达官贵人们住的街坊,货物自然也多是贵重的奇珍异宝,生意不如靠近三教九流老百姓的西市好,不如西市热闹,也没什么好逛的。况且,很容易碰到得罪不起的贵人,能避就避,赶紧买完赶紧走。
“老板,我要蝴蝶兰、仙客来、小苍老……各一百盆……”
“对,总价是三百一十五两七钱……我先交……作为定金……”
“这个月……日……你就送到……”
我吩咐完卖花老板需要注意的事情,老板让我稍等一会儿,他去后堂取一道玉符,让我在货物送到后拿玉符和他对账。
短暂的空闲时光,抓紧时间透口气,眼睛放松地在这院子里的各色鲜花上流连。
白色茶花开得很漂亮,可惜和冬至宴不搭,不买;角堇的花朵颜色太艳太杂乱,不买;香雪球一丛丛的很可爱,但不买……
角落里那棵树长得倒挺好,树干粗壮,枝桠繁多,树冠茂密,绿色的叶子星星点点点缀其间。不知道是什么花树,会开出怎样的花,花开的时候会不会香气四溢?
“会的。那是腊梅,花开之后,生香远带风峭。”
我转过头来,见是一位气质如兰的女子,便点头微笑,“娘子是如何看出来的?家中也有腊梅吗?”
她掩唇微笑,转身朝远处的一名男子招手,“柏舟你看,我就说我穿红衣显年轻吧,这有人将我看作小娘子哩!”
那名男子也笑着向女子走来,走到女子身边,为她披上一件杏色斗篷,打趣道:“夫人不是小娘子吗?东街十八坊,谁不说我秦九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老牛吃嫩草。”
我越看这男子越觉得眼熟,直到他说出“秦九”两个字,我才认出他就是之前在木兰围场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秦九郎。
“奴婢尚宫局司簿李岁安,见过秦将军、云夫人。”
云夫人眼中有光亮闪现,她看着我笑意渐浓,“世人都道我好命,嫁入锡山秦氏躲了灾祸,只称我为秦夫人,你却是个胆子大的,敢唤我云夫人。”
我躬身作了一个揖,再起身,“夫人本姓云,自然得唤云夫人。”
“你闻不得花香?”
我抬手抚上面纱,明白了她是在问我是不是对花粉过敏,我摇头,“非也。只是冬日里地滑,我手脚又笨,不慎踩错了步子,打翻水盆把自己给浇了。让将军和夫人见笑了。”
云夫人似是被吓到了,急急上前,欲伸手揭下我的面纱,后又觉得不妥,讪讪地垂下手。略带歉意和关心地问道:“可曾看过郎中,用过药?”
“谢夫人关心,奴婢已擦过药膏,御医说,再过月余便能恢复如初。”
她听罢舒了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向右瞥的。
为何,我察觉出一股心虚的味道?
云夫人对我,有什么好心虚的?
不等我再跟云夫人多说几句话,买花老板便拿着玉符出来了。我问过时辰,晓得离兴庆宫闭宫落锁只剩半个时辰,就抬手与秦将军和云夫人作别,扭头往西市赶。
西市果真是热闹非凡,离闭市仅剩半个时辰不到,这街上依旧人头攒动。临街的铺子,有的还挂起了形态各异的灯笼,与落日余晖相映,倒是一副好景色。
不过现在可没时间欣赏美景。
我跑去路边摊子向一位面善的大娘打听,西市最好的医馆在哪儿。
大娘眉飞色舞地说,你这都不知道?就在大名鼎鼎的飞琼楼旁边呀!很好找的。
我一头雾水,飞琼楼是什么?
大娘满脸自豪地开口,飞琼楼乃是盛京城最好的酒楼,当年重开西市时,先皇还亲临过此楼。先皇陛下尝了镇楼菜品后,大喜,命庖厨再制一份,说要带回宫中让娘娘试试。宫中的娘娘吃了,说和家乡的味道如出一辙,亦欢喜非常。先皇见娘娘欣喜如此,特为飞琼楼赐下“天下第一楼”的牌匾……
我急忙叫停,跟大娘说我来不及了。
大娘拉住我继续说道,害呀!你赶时间也要听我慢慢说完嘛!那御赐的牌匾如今还挂在飞琼楼三楼的正门上,你一抬头就能望见,喏,你瞧!
我顺着大娘手指望去,数百米之外,果真有一栋三层高的楼,三楼的正门上……
有人正在拆那个“天下第一楼”的牌匾!
身边的大娘尖叫四起,引来了一群人,一起见证着这“难忘”的时刻。
哎呀呀,这么尴尬的场面竟然让我瞧见了。啧啧,我还是不做见证者了,赶紧去医馆吧。
医馆的老郎中看了我的脸,摸了一把长胡须笑着连说了几句好治,给我开个了方子,又命药童取几幅膏药。
后面排队看诊的人颇多,我就先掀帘子退出了诊室。哪曾想,竟正面撞上了取膏药回来的药童。
那药童看着年纪不过十三四岁,个子堪堪到我肩膀,身材看着也薄弱,力气却跟牛一样,差点把我撞飞。
兵荒马乱之际,有人从身后抱住了我,我才不至于继续后跌。
站稳后,我还没挣扎,那只缠在我腰际的手臂就不见了。
我正想转头道谢,那人又先我一步,“姑娘抱歉。此乃情急之举,还望姑娘海涵。”
“自然自然,多谢这位……”
天呐!
这人,这人,这人居然穿着紫色官袍!我腿都吓软了!
紫色官袍的某人,在我转身之后却一直盯着我的脸。
“多……多谢这位?”
我的疑问都说出来,还摆在脸上了,他怎么还不自我介绍一番,居然还忘神地盯着我的脸。
一直盯着一位陌生姑娘看,多少有点不礼貌了吧。
不是,我都戴面纱了,只露了一双眼睛,他能看出个什么?
我求助地望向他身旁着青色官袍的副官,还好这位副官上道,上前扶了一把紫色官袍的某人,让他醒了过来。
他从忘神状态醒来的瞬间,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戚,但很快被他藏了起来。藏好情绪,他立马展颜轻笑向我行礼,“再次抱歉,在下的行为多有唐突,为表歉意,姑娘的药费就由在下来付吧。”
我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我,我带够银子了。不必劳烦这位……这位……”
我疯狂地向他身旁的副官使眼色。
快点介绍你上司的官职啊!不然我喊什么啊?不能喊“大人”吧!“大人”在这个时期还不是官员的通称,是专指父母的。
那副官这时候又不上道了,退后一步,低头装起了哑巴。
“这位……这位……郎君!不必劳烦郎君……奴家里还有急事,就先行一步。”
说完,我抓起药童撒在地上的膏药就往外跑。
然后,就被人群围住了。
人们看见出来的是我,也很诧异。诧异过后,又纷纷探头,吵吵嚷嚷地往医馆里面望。
这医馆外面被围得密密麻麻水泄不通的,我怎么出去啊?可千万不能错过闭宫的时间。
我有些焦急地四处张望,想找个缝儿赶紧溜出去,手却被人抓住。
我低头一看,是刚才那个我问路的大娘。
大娘扯着嗓子问我,娘子可见着元卿?元卿为啥要拆天下第一楼的牌匾啊?
我也扯着嗓子回道,啊?那个是元卿啊?我不晓得嘞,大娘,我家里有急事,你先让我出……
大娘真是好身手!一把把我推回了医馆。我的耳边还回荡着大娘的话——不晓得你就去问清楚!
这次又有人从身后接住了我。
不会吧,不会还是那人吧!
我偷偷低头瞥了眼身后人的衣服。
完了,还是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