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生之间始终没有搭话。
待到人渐渐离去，确认程七芕和林慕晴都听不到他们的对话，林艾尘这才开口。
“李滓为，你是不是喜欢她？”
林艾尘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
“什么？谁？”
李滓为底气十足，看上去没有一丝心虚。
“程七芕。”
“呵，你想太多了吧，为什么我要喜欢你的女朋友？我想找又不是找不到。”
李滓为轻笑出声，看着林艾尘的样子，他故作潇洒地甩了甩头：
“艾尘啊，你今天很奇怪，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林艾尘仔细打量了李滓为的眼神，心里也捉摸不定了，“那你说在医院里，为什么别人问她是不是你女朋友？你为什么要点头？为什么要说是。”
李滓为也没料想到林艾尘会提这件事。
他唯一的一次侥幸竟然也难逃。
神终究不能原谅他。
李滓为玩味地勾了勾笑，笑容中荡漾着些许痞气：
“哦……这个啊。人家那么问了，就顺便那么答喽，反正又不认识，何必多此一举解释。”
林艾尘没说话，看起来不是特别信服他的答案。
“啧，走啊，你有什么话边走边聊不行吗？在这站着干嘛？当门神啊。”
李滓为蹙了蹙眉头，打了个手势。
“哦。”
林艾尘答道。
太阳彻底下山了，程七芕和林慕晴也即将分别。
往常她们还能聊一阵子，现在程七芕的腿受伤了，程七衍包了一辆车随时接送程七芕，按次数算。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你这个讨厌的弟弟，现在好像好很多了嘛，还舍得包车，用的谁的钱啊？不会是用的姐姐自己的钱吧？”
林慕晴把程七芕送进车里，笑眯眯地说。
“嘁。”
早早就坐在后排等待的程七衍白了她一眼。
“他用的他的，这个小鬼懂事了。”程七芕替他答道。
“哟，变成好孩子了？真不错啊小鬼头。”
林慕晴夸了夸他，程七衍难得地脸红了。
“都会害羞了，真可爱，略略略。”
林慕晴摆出一个鬼脸，转身和程七芕道别。
程七芕看着窗外渐渐远离的校园，心情突然变得有点低沉。
“怎么了？”
程七衍注意到程七芕不高兴了，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程七芕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我腿脚不方便，好得慢，也觉得时间过得慢，但是看着这个校园又觉得时间过得挺快的，下个报名就是最后一个学期了。”
“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嘛。”
程七衍也答到。
晚上，程家难得四个人聚在一起，可能因为程七芕的腿受伤了，程峰铭，倪桂珍和弟弟都对她倍加关心，这让她感觉很温暖。
“至于吗？你这个孩子，给你削了个梨就开心成这样。”
倪桂珍没好气地说。
“开心，过去的妈妈很少这样做。”
程七芕咬下一口，甜嫩的汁水在她口中蔓延，占据了整个味蕾。
倪桂珍一时哑了声。
“你妈妈啊，她只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些时候严厉了一点。我们做父母的，怎么可能不爱自己的孩子？”
程峰铭这时插嘴道。
“嗯。”
程七芕点点头，程七衍别过脸去玩手机，母亲给他削水果就是日常，在姐姐这竟然那么难得，他突然为她感到不公平。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也不算多慈祥啊，老程。”
“我哪里不慈祥了？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
“你才更年期！”
相处将近二十年的老夫妻也难得拌嘴，两姐弟相望而笑。
在通知拿成绩单的那一刻，程七芕是失落的。
因为她从稳定的年级前五，班级第一，猛然落到了班级前十，年级前二十。
她考了班上的第六名。
“七芕。”
“慕晴……”
电话接通，林慕晴就听出了程七芕的失落。
“七芕，明天成绩单我给你拿吧。拿完我来你家找你，行吗？”
明明是帮程七芕的事，林慕晴却用一种有点带讨好的请求的语气来说，程七芕有些感动。
“那谢谢你了。”
“我们俩谁跟谁？还跟我说这些，还是不是好姐妹了？”
林慕晴笑着，语调轻快，绽放着温柔。
成绩单其实就是一张打着全班成绩的纸而已，每个人都一样。
以往林慕晴都是从下往上看的，这次竟然可以从上往下看了。
她进步了许多，已经和程七芕差得不远了。
“不错嘛，现在得分越来越高了。”
程七芕坐在床边手捏着成绩表。
“可能是因为你受伤了，没人坐我前面，我就不能睡觉。不得不听老师唠叨了。”
林慕晴笑。
“那看来我要多在家里待几天，说不定慢慢的你成绩就越来越好，变成咱们班第一名了。”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你真讨厌，明知道我希望你早点好坐在前面挡着我睡觉，你偏要这样说。”
“哈哈哈，就是逗逗你。”
程七芕也笑，她当然是为林慕晴高兴的，两个人相处时，她总不能要求所有人的情绪只能陪着自己低落吧。
程七芕看了一眼她的成绩，决心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
林慕晴注意到了她的眼神，为她鼓气：
“你只是因为腿受伤了，没有听老师上课才会落下一点功课的，你都是自学的，能考这么个分数，已经比很多人聪明了。”
“嗯。”
“不过话说李滓为，还真有点本事。学了那么久的理科，就靠半个学期，现在都挤到第一名去了。”
林慕晴突然转移话题道。
程七芕看着最上面的名字，没有说话。
“七芕，我不是说你比滓为哥笨！他确实比较聪明，也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或许真的是天赋吧。诶呀我也不是说你没他聪明，我意思就是说……”
林慕晴见程七芕没答话，生怕自己表达错了意思，连忙解释道，结果越描越黑。
程七芕笑意分明，垂眸盯着她：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那么多的，我都知道。”
她握了握林慕晴的手。
公社一区，李家，见到院子里停着的豪车，李滓为哼着小调的歌曲也停下来。
“滓为，回来了？”
李溪树穿着一袭西装，站在玄关处。
李滓为看下他的眼神顿了一下，自顾自地换鞋：“你怎么来了？”
他连一声“爸”的称呼都没喊。李溪树的脸色不太好看。
“当爸的来看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对吗？”
年近五十的男人脸上的皱纹显得格外深邃，一对浓眉和李滓为如出一辙，他看起来不怒自威，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息。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现在肯认我这个儿子了，我特别开心。”
李滓为淡淡道，语气中有些许的怪异。
“进门那么久了，连声爸都不愿意喊。”李溪树冷哼一声，“我是你的父亲！再怎么说，作为晚辈基本的传统美德要有吧。”
“爸，行了，别站在这儿聊了。”
李滓为骤然感觉很累，他一点都不想和面前的这个男人谈论这些家常里短的事情。
“正好，你哥也来看你了。咱们爷仨坐下来聊一聊，那么久没见了。”
李滓为这才注意到从厨房出来的李榟彣。
“哟，弟弟回来了啊？听说你们今天发考试成绩单了，考得怎么样啊？”
李榟彣端了一个水壶出来，面带关心地问。
其实李滓为知道他想问什么，考得没有他好李榟彣就可以借机讽刺他明明学了两年理科，却突然做了要学文科的决定。
可李榟彣是个聪明人，不会当着父亲的面冷言冷语，而是用别样的“好哥哥”的语气来打击他。
呵。
果不其然，李榟彣见他不发话，铁定他考得不好，换上一副得意的笑容，悠哉悠哉地给李滓为倒了一杯水，推到李滓为面前，炫耀道：
“滓为啊，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哥这次考了全班第一哦。怎么样？为我高兴吧，不知道你的成绩……”
“恭喜你了，我也考了第一，你也为我高兴吧，我的哥哥。”
李滓为打断了他，没有接他给的水，玻璃杯上倒映着他冷冽的眼神。
李溪树听他这样说，又看着李滓为手中拿着的白纸，顿时喜出望外：
“来，让爸爸看看。”
“啧啧啧，好孩子，不愧是我生的。”
“太让我意外了，考得比你哥都好。比你哥都多十几分了。”
“打小啊，老师就说你比你哥要聪明。我还说不信，现在看啊……”
他高兴地一连说了好几句，李滓为听他拿自己和哥哥比较，还夸奖了自己，心中没有几分欣喜，但是却向李榟彣抛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小的时候，他很在意父亲对他的爱。是因为妈妈说，那是他唯一的父亲，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亲属关系，是他最亲的人。
李滓为总说：“妈，我最亲的人是你，不是李溪树。”
他这样说，母亲杨婉青会打他一巴掌：
“跟你说了多少遍，你最亲的是你爸，是你爸，不是妈妈！你爸叫李溪树，你记住了没有？”
小小的李滓为点头，哭着说：“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