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林艾尘，你叫李滓为，那肯定叫他艾尘啊，不然叫他李滓为啊。”
程七芕没能仔细体会李滓为想表达的意思，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
李滓为的脸色更加难看，浑如刷漆的剑眉微微蹙着，转过身，遮住眼底的暗淡。
两人谁也没有继续说话，就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走着。
“你走哪边？”
李滓为站直了身子，脚步一下子停下来，面对门口的两个方向，扭头问道。
“呃，左边吧，左边要近一点。”
程七芕犹豫了一会儿，迟疑着说。
“好，那我们走右边。”
李滓为接着她的话。
“啊？”程七芕以为李滓为听错了，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走左边，左边会近一点。”
“左边……左边应该是小路吧？”
李滓为眼眸一压，没有揭露自己的小心思，试探着问。
“对啊。”
“这么黑的天，小路本来就不好走，右边安全一点嘛。”
李滓为的黑眸锐利深邃，假装不经意地朝小路的方向看去。
“可是你家……”程七芕还想说什么，就被李滓为打断了：“有几分钟不顺路，小问题，我腿长，走得快。”
“哦……”见李滓为自己都没说什么，程七芕也只好闭口无言。
冷风呼啸而过，寒冬腊月。
“真的好黑啊，是吧？”
程七芕喃喃自语，伸出手指在漆黑的空气中点了点。
“嗯？”李滓为转头，看着程七芕的动作，“你害怕吗？”
程七芕居住的乡镇，大马路上的路灯相隔十来米，还是那种裸露在外的灯泡，路途中间的好几米都是黑的。
“没有。”程七芕停在一个路灯下，摇了摇头，她抬起手，指着天上散落的几颗零星，“你看，李滓为，今天的星星很亮。”
李滓为也停下，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在漆黑的天幕上，几颗小小的银色星辰闪烁着，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眼睛。
“真的。”李滓为由衷感叹道，他仰起头看向夜空，缓缓地开口，“他们说，善良的人死后就会变成星星，在天上陪着在人间的人。”
李滓为的目光渐渐迷茫起来，他低头看向地上自己的剪影，声音越来越弱：
“你相信吗？”
“用科学的眼光来看，星星只是宇宙中肉眼可见的天体。”程七芕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我信啊。”
李滓为转头看她，眼底带着一缕诧异，似乎在继续等着程七芕说下去。
“宇宙那么大，那么多未解之谜无法解释，”程七芕仰起脸，看向远方的天际，“我们人类所能看到的和知晓的，只是这冰山一角，我一直都认为，世界外的世界，无边无际。”
“嗯。”
世界外的世界，无边无际。
李滓为愣了下，随即挑了挑眉，嘴角悄悄上扬。
“阿嚏。”
程七芕没来得及问他为何这样提，就打了个喷嚏。
她连忙搓了搓鼻子，扭过头看向身旁的李滓为：
“要不你先回去吧，晚上真的挺冷的，等你再走回自己家，怕是要感冒的。”
李滓为笑着摇了摇头，他看了程七芕一眼，随即又将视线移到她的外套上，轻启薄唇：
“我的围巾给你戴。”
说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条黑色的围巾，递给程七芕。
程七芕接过围巾，心脏砰砰乱跳，她抿紧红润的嘴唇，双颊微微泛红。
“我……”程七芕想拒绝，但是她话还没出口，却被李滓为抢白，几乎是命令的语气：“戴上，这样会暖和一些。”
夜晚的风吹在程七芕的脸上，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李滓为见状，将围巾往她脖子上缠绕了几圈，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好了。”
程七芕眨眨眼睛，看了眼围在自己颈部的围巾：
“谢谢。”
“嗯。”
李滓为淡淡应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他伸出右手，手掌摊开，五根修长的手指如玉般晶莹剔透。
“给。”他把小盒子塞进程七芕的手里，随即又收回手，“这个是送你的。”
“嗯？”程七芕疑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送给自己。
“这是你的生日礼物，后天圣诞节是你生日吧。上次和林慕晴聊天的时候偶然知道了，不准备礼物的话会显得我太小气了，”李滓为解释道，他微微侧过身，“我记得你是有耳洞的吧，所以，我就买了对耳钉，希望你喜欢。”
程七芕闻言愣了愣，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小巧精致的耳钉，嘴角不由得弯起：“谢谢。”
雪花形的耳饰安然躺在深蓝色的小盒子里，如同宝石一样闪耀夺目，它璀璨的光芒映衬着李滓为那张棱角分明的俊秀面容，使他的轮廓更加立体。
“李滓为，谢谢。”程七芕的眼眶有些湿润，鼻尖酸涩，她将手中的东西紧紧拥在胸前，“我一定会好好保存的。”
“好。”
李滓为点了点头，目光看向了面前的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那……拜拜。”
过了小半晌，程七芕抬眸看着李滓为，脸上表情淡淡的，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波动。
“嗯。”
李滓为应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刚走两步，又停顿住脚步，扭头看着还未走开的程七芕，面色平静地微笑道：
“程七芕，你能不能答应我件事儿。”
虽说是问句，但他的语气之中却没有任何疑惑和征求意见的成分。
程七芕闻言眉毛一挑，没说话。
李滓为也没在乎她这种态度，继续说道：
“我们就做好朋友吧！”
程七芕听完后脸色一变，眼中满是惊诧之色，脱口而出道：
“我们，不是一直都是好朋友吗？”
“嗯……”李滓为的眼眸在微光下闪了闪，嘴唇紧抿着，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片刻，他才缓慢地开口：
“对，以后也是吧。”
程七芕看着李滓为的样子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心里有些发慌，连忙垂下了眼睑，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嗯……再见。”
“再见。”
李滓为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落寞和失落，转身朝黑暗走去。
程七芕不知为何叹息一声，摇摇头，转过身去加快了脚下的步伐，走了十来米，回头看了看，满席的漆黑里已经没有任何影子。
今天的夜晚似乎格外得黑。
乡镇的自建房里，程七芕房间。
程七芕刚回到家，放下书包，就收到了林慕晴的简讯信息，她说自己已经到家一会儿了，两个人寒暄了几句有的没的。
“那个事怎么样了？”
程七芕吐了一口气，很显然林慕晴问的是李滓为的事，打下几个字：“问过了。”
“结果？”
“结果就是，运动会那次听到的人，他现在依然喜欢，已知那个人你我都不认识，而且是我们学校的，学理科。”
程七芕看着屏幕上自己发出去的文字，想象着林慕晴此时皱着眉头的样子，摇了摇头。
“还有吗？”林慕晴的消息再次发来。
“其他的就没有了。”程七芕回复道，“问多了也不好，毕竟是人家的隐私。而且问了几个问题之后，他就说只能回答到这儿了。”
林慕晴回复了一个嗯字，接着便陷入沉默中，过了几秒钟，她又说到：
“七芕，你觉得，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不关心，应该是个美女吧。”
程七芕随口回答道。
“美女？”
林慕晴重复了一遍程七芕的回答，好像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她才说道：
“有道理，毕竟是帅哥，路人甲的话也不是很配吧。”
“谁知道呢？不过下次你不要为难我了。其实挺尴尬的，而且我的说谎能力，你知道的。(<_<)”
程七芕打出这一行字。
林慕晴看到后笑了出来，发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过来。
两位闲聊了好一会儿，程七芕才去洗漱休息，睡觉前，她收到了林艾尘发来的“晚安”。
一夜安眠。
中午，李滓为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他瞥了一眼是林艾尘的消息，目光又回到笔尖触碰的数学大题上，决定还是先做题。
“解法一。”李滓为刚写下三个字，“叮咚”“叮咚”“叮咚”手机又提示了三下。
李滓为放下笔，打开简讯消息。
“李滓为，你说什么表白方式会浪漫一点？男女老少通吃的那种。”
“我想跟七芕告白。”
“怎么还不回消息？”
“你作业还没做完吗，这都半天了。”
李滓为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皱起来，盯着屏幕的“告白”二字看了几秒钟，最终把手机关掉，继续做自己的题。
双目凝神，冷冷地盯着“解法一”，后面的内容他最终没有写下，原本脑子里完整的思路早已被打乱，心绪留在了对话框里。
他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接通后说：
“你要告白？认真的？”
手机那头的林艾尘接通了电话，带着奇怪的语气说道：
“消息看了？怎么不回？”
“懒得打字，在做题呢。你是认真的吗？”
李滓为敷衍地回答了一下林艾尘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他想问的，声色并没有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