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兰伯特圣路易斯机场到南卡罗莱纳州没有直飞的航班,最快的中转航班需要四个小时,瑞恩在飞机上难得的打了个盹。

    但她并没有睡得太踏实,自从逃离了“塔”的控制,她连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就像Sub Zero的老板迪克森说的,“塔”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逃的哨兵或是向导,除非他们失去了利用价值,变得和普通人无异,才会在“塔”的安排下离开组织,到不知什么地方去,孤零零的养老直到死去,因为经历过太多隐秘,所以终其一生也不能回归普通人类的社会。

    她是趁着一次执行任务的机会,挖出“塔”植入她后颈的定位仪,才得以逃脱,那么迪克森口中的那个名叫特查拉的向导又是如何离开的?要知道“塔”对于向导的控制严格到近乎变态的地步,远比看管她这样的哨兵要紧得多,既然连迪克森这样的线人都知道他的住处,“塔”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瑞恩想了一路都没有想通。

    早上六点四十分,飞机准时降落在格林威尔机场。瑞恩穿着一身空乘的制服,拉着从传送带上随便拿的一个行李箱,一路畅通无阻地坐上出租车,赶上了最早的火车,前往迪克森短信里提到的那个名为安德森的小镇。

    火车上,瑞恩从行李箱里翻出一身干净衣服,在洗手间里换好,打开门时,一眼就看见了走廊中摆着的当天份的早报,比常人强数倍的视力足以让她不必拿起报纸就将上面的字看得一清二楚。

    封面头条是一张居民楼的废墟照片,黑白色,废墟里满是血,中间躺着一只被打了码的人形怪物。

    正是她昨晚在东圣路易斯解决掉的那只异变者。

    那是张八卦小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手资料,不过看那距离和模糊的清晰度,八成是那栋楼里的其他人拍下来卖给报社的。

    和异变者有关的信息都会被神盾局拦下来,这也是公众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异变者存在的原因。可能这家小报太不起眼,被神盾局给遗漏了。

    瑞恩看了一眼报导中提到的“亚裔少女”之类的字眼,将报纸揉成一团,丢进了洗手台下的垃圾桶里。

    “嘿,你干什么?!”

    “喂!粗鲁的家伙……”

    头两节车厢传来一阵骚动,即使戴着屏障仪,身为“哨兵”的瑞恩听力还是比常人要强十倍不止,加上多年执行任务的经验,让她几乎是在听到动静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危险的靠近。

    她退回洗手间锁上门,抠下屏障仪,将感知放到最大,无限地延伸向那节车厢。

    十个人。

    男性,身材高大、训练有素的白人男性。

    身上有枪,其中一个带着束缚衣,那是一种专门用来抓捕哨兵或向导的囚衣,薄薄的衣料看上去普通平常,但两层布料之间布满了比屏障仪更高级的纳米芯片,能隔绝哨兵的所有感知,阻断向导接受或释放精神力的通道。

    因为造价太高,要求又过于精密,即使是“塔”也负担不起太多,所以通常只有对付高级的哨兵或向导时才需要动用束缚衣。

    另外还有两个人带着一种她不曾见过的仪器,一路从车厢尽头走过来,沿途每个人都被他们用那仪器测量了一下颈侧,不明就里的人稍不配合,就被粗暴地推到座位上,谩骂无用。

    如果瑞恩没猜错,那把测温枪形状的设备应该是能够捕捉哨兵或向导气味的装置,在逃离“塔”之前她曾经听里面的一个科学家提到过这种东西。

    据说哨兵和向导身上有一种人类无法捕捉的气息,就像是狼群释放的信息素一样,颈侧最为浓郁。

    连新设备都拿出来了,为了抓她,“塔”可真是下了血本。

    没想到她这么值钱,瑞恩不屑地哼了一声,迅速把屏障仪戴了回去——在“塔”之外她能坚持不用屏障仪的最长时限是30秒,超过30秒,就必须注射向导素才能收回她的超强感知,否则很容易暴走。

    像她这样没有向导的哨兵,一旦陷入暴走状态,几乎不可能依靠自制力停下来,除非杀光周围的一切生物,或者自己死亡,否则就会一直杀下去。

    她动作极快,外面那几个“塔”的追兵也是一样,不一会儿工夫已经走过三节车厢,踏入了瑞恩所在的第四节车厢。

    瑞恩旁边的座位上是一个戴着眼镜的IT男,那几个男人一路带着喧嚣吵闹走近这节车厢时,他就紧紧抱住书包直挺挺地坐在了座位上。

    一个追兵在IT男颈侧测了一下,抬眼看见旁边靠窗的座位上放着一件叠好的外套。

    抬枪一指空座:“人呢?”

    IT男紧张地连连摇头:“好像,可能去洗手间了……”

    男人朝前面的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心领神会,直奔上锁的洗手间,砸门。

    无人回应。

    男人又砸了两下,贴在门上听了听,后退半步,一脚踹开了洗手间薄薄的门板。

    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车窗开着,足够一个身材纤细的人钻出去。

    男人趴在窗边探出头去,窗外的风呼啸而过,吹得人睁不开眼。

    跳车是不可能的,这么快的速度,就算是最强的哨兵跳下去也不可能安然无恙,何况车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现在却看不见一个人影。

    肯定还在车上!

    男人咒骂着拍了一把车窗,退回了第四节车厢,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其余四人。

    为首的男人身材瘦削,长着一双鹰隼般冷漠凶狠的灰色眼睛。

    听了手下的汇报,那人长着老茧的手指在耳后点了两下,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火车上的一切声音瞬间变得无比清晰,就连第七节车厢中婴儿吮吸奶瓶的声音都犹在耳畔。

    他也是哨兵,耳后戴着“塔”最新的屏障仪,只要点点按钮就能开关自如,远比瑞恩戴的老古董先进得多。

    几秒钟后,他重新打开屏障仪,朝车顶使了个眼色

    “三号车厢。”

    其余几人几乎是在得到信息的一瞬间就推开人群冲了出去。

    -

    火车顶上。

    瑞恩被呼啸的寒风吹得皮肤生疼,即使屏障仪能降低她的感知,她对疼痛的敏感程度还是要高于常人。

    躲在车顶不是长久之计,距离安德森小镇还要至少一小时的车程,她不可能一直藏在这里。但那些人手上的装备她不能不忌惮,贸然现身,很有可能被他们抓回“塔”里——虽然以一敌十她也不是毫无胜算,但在人这么多的地方动手,她害怕会伤及无辜。

    没记错的话,她外衣口袋里还剩最后一支向导素,能够暂时中和她身上浓郁的哨兵信息素。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绕回四号车厢,拿到她的外套。

    但车厢里有人看守,她没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

    除非……

    瑞恩抬眼望向前方,原野一望无际,直至一座起伏的黑点似的小山拦腰截断平原,针尖大小的隧道仿佛一张大张着的黑洞洞的嘴。

    -

    “呜——”列车轰鸣。

    几个追兵踩着车窗攀上车顶,猛烈的狂风吹得人几乎张不开眼睛。尽力前后张望一番,车顶空旷平坦,一眼就能看到头。

    退回车厢中,几人向为首的灰眸男人摇了摇头。

    “顶上没人。”

    “不可能,”火车就这么大,车顶没人,这种列车的车底也无法藏人,难不成那人在车厢里?胆子倒是不小,“分开找。火车还有四十分钟就要到站,一旦列车进站,再想找到人就难如大海捞针了。”

    “是。”

    几人领命分头散开,灰眸男人左右扫视一圈,正要转身,却猛地停了下来。

    直觉告诉他,他们这次要找的对象是个十分狡猾的家伙,或许他该再听听看,她究竟是不是在和他玩捉迷藏。

    抬手关闭屏障仪,几乎是在一瞬间,周围人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灰眸人鹰隼般的眼睛一寸一寸扫过车厢,两壁和车顶都没有放过,终于慢悠悠走到了与前一节车厢的间隙处。

    “咚咚、咚咚——”车厢外有一个剧烈的心跳声,紧贴在外壁上,体温比常人稍稍高出一些,在关掉屏障仪的哨兵眼里,没有半点隐藏可言。

    但对方也是哨兵,灰眸男人放低了脚步,厚实的军靴落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响动。

    车厢之间有一道铁门,只有检修时才会有列车的工作人员通行,平时都是锁着的。

    灰眸男人没有去开那扇门,而是从腰后掏出一把袖珍手/枪,对准了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

    那是“塔”设计出来专门对付哨兵的武器,即使隔着半米厚的钢板也能准确无误地作用在哨兵身上,使其在一瞬间丧失行动能力。一旦哨兵中枪,紧接着就会有一张金属大网将其附着在最近的金属物表面,用来应付眼下这种情况再合适不过。

    灰眸男人胜券在握,瞄准那颗心脏,无声地扣动了扳机。

    下一刻,金属大网却没有应声弹开。

    男人一怔,猛地用力撕开铁门探出头去,只见那颗能穿透钢板的特殊液态子弹被巨大的力道拍入了车皮内,而那原本躲在门外的哨兵,早已不知去向。

    “轰”的一声,列车驶入隧道,四周瞬间陷入黑暗。

    四号车厢内,抱着书包的IT男像是怕黑似的,害怕地闭起眼睛,手紧紧攥着脖子上的十字架,嘴里喃喃念叨个不停。

    隧道不长,列车很快驶出,阳光再次透了进来。

    他旁边的座位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女孩,染着一头火烈鸟般的粉色头发,烟熏妆画得极重,几乎掩盖了她原本的五官。

    正是刚才去了洗手间的那个女孩子。

    “你,你……”IT男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想不明白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女孩瞥了他一眼,外套搭在手臂上,懒懒堆叠在腿上。

    “有事么?”她懒洋洋地问他,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的嘶哑,吐息间还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道,看样子刚才是偷偷去吸烟了。

    “没,没什么。”IT男从没和这样的女孩子打过交道,红着脸转过头去,继续攥着他的十字架去了。

    车厢中间的走廊,一个“塔”的追兵走回来,看见瑞恩的座位上有了人,疑惑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刚才去了哪里。

    “抽烟啊,”瑞恩朝他呵了口气,一脸的乖张,“怎么,乘警啊?我在吸烟区吸的烟,总不犯法吧?”

    男人有些怀疑,举起那测温枪一样的东西在她颈侧来来回回试探了几次,看着上面的读数始终显示在正常范围内,只好皱着眉头离开。

    瑞恩朝他走掉的方向吹了声口哨,从口袋里掏出两粒口香糖丢进嘴里嚼了起来,包口香糖的糖纸就被她随手丢到了车窗外。

    糖纸里包着一支细小的针筒,里面的向导素已经空了。

    很快,糖纸被风吹走,飘得不见了踪影,而玻璃针筒落在铁轨上,眨眼间被迎面驶来的列车碾成了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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