绘制一整辆车远比虞小楼想象的复杂，直到她和张东出发去厦门，她还没有把他的法拉利画完。
抵达厦门，和朋友们聚会完回到宾馆，刚刚走进大堂虞小楼就听到了悠扬的钢琴声，她转头望去，竟然是张东坐在大堂钢琴前。
“你弹得什么？真好听。”
“肖邦的Op.69，No.1。”
“说人话！”
张东笑了一下，“肖邦的降A大调圆舞曲，又叫《离别圆舞曲》”
“你这不是会说人话吗？你前面是不是故意的。”
“是啊，跟你那‘莎士比亚2000’学的。”
虞小楼忽然想起来之前甜品店里的那天，又是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张东此刻的演奏也变得更有滋味了起来，她由衷称赞道，“你弹得真的很好，听的我都心动了。”
“怎么动的，说来我听听？”
“你严肃点，我很认真的。虽然我不懂古典音乐，但是我觉得你弹得很有感情，我能感受得到。”
“那你感受到了什么样的感情？”他站起身，贴近虞小楼的脸，看着她。他的眼神闪烁，像要对她诉说什么，虞小楼被他闪动的眼神晃的心跳不止，她手一滑，整个手掌按在了琴键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张东忙搂着她的腰，把她扶起来，他把她拉到钢琴前的凳子上。
“我教你弹。”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张东坐在虞小楼身边，握住她的手。
虞小楼小时候也想学习钢琴，她在少年宫见到过这么个黑色的大家伙，能发出泉水般悦耳的音律，回家她就哭着喊着要学钢琴。小孩子总是对各种事物充满了好奇，最后能坚持下来的却没有几个，父母估算了一下所需要的投资，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就拒绝了虞小楼。那个时候孩子们的学习氛围还不像现在这么卷，更加没有精英教育一说。如果按照今天精英教育的说法，从小到大虞小楼大概也就认识那么一个精英家庭的孩子，那还是她上小学低年级的时候，那个孩子的家虽然没有张东在西郊的别墅那么大，但是也在家属区一隅有一个独立的小院。她在他家看到了很多新鲜玩意儿，他家的氛围也和别人家不同。可惜因为父母工作变动，她很快转学，于是虞小楼对这个按照现在定义来说的精英家庭，也就只剩下了，花团锦簇的院子和新鲜玩意这么一点点淡薄的印象。
不过虞小楼也庆幸当年没有学习钢琴，否则也许她会多一项憎恶的业余爱好，而少了今天视之为理想的目标。
张东确实有教虞小楼弹琴，但是他更像是在撩她，他俩挤在一张凳子上，他握着她的手，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差拥她入怀了。周围人来人往，时不时有人扭头看他们，虞小楼的脸颊通红很不好意思，张东却像是享受其中，没有半分要停下的意思。
虞小楼现在很确定张东确实是在撩她，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也许他吃惯了肥肉，想尝点口味清淡的，又或者别的什么原因，虞小楼想不通，但是她从最开始的抗拒厌恶，到现在的享受其中，她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她现在有些相信张东的话了，长得帅是利器，让人无力抗拒。而且他的眼睛会说话，即使没有语言，他也在向她倾诉，因为她看不懂其中的含义，反而更想一探究竟。
她被蛊惑了。
这次以美协为核心的活动排的很满，有展览，有讲座，还有一次拍卖。虞小楼第一次参加拍卖，除了某些作品超越了她的理解范围，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拍卖师鸡血般的巧舌如簧。张东整体表现的格外低调，就拍下了几幅不知名的作品。最后一天晚上，大家攒了一个局，牵头的是梁总，梁总莆田系发家，后进军二三线城市大力发展不孕不育性病专科高端私立医院，如今他出现在这次拍卖会上倒也不意外。
虞小楼心中犯怵，但觉得终究难逃此劫，所以还是去了，席间，她发现大家互相认识，只有她和张东落了单。此刻她感受到了向楷的好来，向老板让她有安全感，总觉得有他罩着，她什么也不用怕。向楷虽然想成就番事业，但是大抵还有些艺术家的傲骨在，做事总归没有那么极端。
一番寒暄暖场之后，梁总先起身，他举杯对虞小楼说，“虞小姐第一次来，我代表大家敬虞小姐一杯。”
虞小楼忙站起身，“我不太会喝酒。”
“没事，我们本来也不会喝酒，练练就会了。”
还没等梁总给虞小楼的酒杯倒上酒，张东已经站起来拿过了她的酒杯，他倒满一整杯，对梁总说道，“虞小楼酒精过敏，我替她喝。”
梁总指着张东的脸，“你这是英雄救美啊。”接着他转向大家笑道，“我们酒桌可没有替喝这个规矩。酒精过敏那咱们就喝红的。”梁总说着就要拿红酒酒瓶。
张东笑着说道，“虞小楼万一真的过敏发作了，大家都玩不尽兴。这样，梁总您随意，我替她喝三杯。”
说着他已经一饮而尽，紧跟着又连着喝了两杯，“以后合作，有的是机会再聚。”
梁总来回打量着张东和虞小楼，拍手大笑出声，“好好好，张东，好酒量。来来来，再来两瓶，给张东满上。”
虞小楼以为张东酒量过人才替她挡酒，没想到一轮下来，他已经有些站立不稳，甚至有过一两次干呕，又硬被他压了回去。
第二轮结束的间隙，张东显然已经坚持不下去，他扶着虞小楼的胳膊，急迫地说道，“快扶我去下洗手间。”
张东从洗手间出来，头发上还挂着水珠，他的眼睛里眼泪汪汪，看来是吐得不轻。
“我酒量还可以的，早知道你酒量这么差，我就不应该让你替我喝。”
“他们就想看女孩喝醉了出丑，你要是能喝，他们会灌你更多，这么多人你能对付得了？嘴脸太难看！”
“你以前也帮别的女孩挡过酒吗？”
“其实我来上海也没多久，以前很少参加这种类型的酒局。”
“你刚刚才来上海啊，我都不知道。”
“哦，我好像还没和你介绍过我自己，我叫张东，弓长张，东方的东，以前在柬埔寨做房地产。”
“张东，你已经喝多了，后面真的不能再喝了。”
“没事，吐过了，还能再战八佰回合。”
“那喝点牛奶养养胃。”虞小楼从包里拿出一盒牛奶。
“你有备而来啊。”
“早就预料到了，只是没想到你会替我喝。”
“还是我见识少了。”
“你以前在柬埔寨，要谈生意什么的，没有这种酒局吗？”
张东犹豫了一下，“没有。”
张东去厕所吐了三回，这场酒局才算结束。
“真没想到吃个饭，竟然是个体力活。”张东的胳膊搭在虞小楼肩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这种喝法，能活着走出来，也是不容易。”
“我都这样了，你还不忘讽刺我啊，太不厚道了。”
“以后这种的就别来了，太伤身体，为了那几个钱不值得。”虞小楼左右看看，“这里好像离海滩不远，我们去吹吹海风散散酒气吧。”
晚间的海滩依然熙熙攘攘，沙滩烧烤摊飘来的香味让虞小楼有些馋，她晚饭基本没怎么吃现在更是饿得慌，但是看到张东这个样子，怕是坐到烧烤摊边他就会即刻吐出来。于是两人在海滩边缓慢地走着，虞小楼搀扶着张东的胳膊，倒好像是一对真正的情侣了。
“我一直很想为那天的事情向你道歉。”
张东并没有看虞小楼，只是自顾自地说着，“我不应该用那种态度对你，更不应该让你在大庭广众下出丑。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不在意我送给你的东西，我当时真的很生气。那对耳环确实只是送给你一个人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和你很配。我喜欢你的作品，所以想送件礼物表达我的喜爱。”
“你喜欢大海吗？”张东转头看着虞小楼问道。
还没等虞小楼回答，张东已经又继续说了起来，“我喜欢大海，看到大海就像看到了自由。我在柬埔寨学了航海和冲浪，航海和冲浪的时候我可以什么都不用想，就好像重新获得了自由。”
虞小楼觉得张东的话有些奇怪，她想问，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张东却忽然面对着大海大声朗诵起来，“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告诉他们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我将告诉每一个人；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张东冲着大海大声喊出最后一句，忽然转身紧紧抱住了虞小楼，他抱的很紧，勒到虞小楼几乎难以呼吸。
虞小楼犹豫着举起双臂，也抱着张东，这是第一次，她回应了他的拥抱。她没想到他的酒量这么差，酒品似乎也不太好。
张东瘫在虞小楼身上，摇晃着走回了宾馆，心照不宣地，张东跟着虞小楼走进了她的房间。
一进门张东就捧住了虞小楼的脸，他低头亲吻她，虞小楼抱住张东，回应着他的亲吻。两人拥抱着，滚在了床上，张东翻身把虞小楼压在了身下，虞小楼想撑起身体，却被张东的双臂紧紧箍住，他们的脸离得很近，近到虞小楼看不清张东的样貌，却仍然能看到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被施了魔法的黑色宝石，虞小楼不由抱紧了张东。
张东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就在他熟练地解开她内衣搭扣的那一刻，他忽然停住了。
他把头贴在虞小楼的颈窝间，像是对着虞小楼又像在自言自语，“对不起，我忘了，你是虞小楼。”
“什么？”虞小楼没听懂张东的意思。
张东坐起身，“我喝多了，想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他踉跄着，逃一般地快步走出了虞小楼的房间。
什么意思啊，虞小楼有些失望，同时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她这么没有吸引力吗？竟然能让对方在临门一脚的关键时刻落荒而逃，这得有多差劲。
虞小楼呆坐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去海边吃点烧烤。宾馆离海滩很近，穿过一条石子铺成的小路就是海边。
虞小楼刚从台阶下来，就看见张东躺在海滩上，望着天空。这里的天空看不见什么星星，但是张东却看得很入神，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你什么意思？”虞小楼站在张东身边俯视着他。
张东没有看虞小楼，“什么什么意思，也不是每个女人我都要睡的。”
虞小楼狠狠踢了张东一脚，骂道，“你还跟以前一样恶心！”说完她转身就往宾馆跑去。
张东猛地坐起来，冲着虞小楼背后大喊，“哎，我是为你好，你干嘛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