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壬寅宫变嘉靖难，同仁突遭文字狱

    话说自志仁前往漳州府上任，刚到梅林，途中竟遇到了一老妪，志仁好心送老妪一程，未曾想到老妪竟然变成了一泥菩萨。到老妪家才发现，老妪住在曲河对面，志仁一行人与老妪家只仅仅隔着一条河，志仁前去唤那老妪，才发现哪里还有那老妪，车中竟坐着一尊泥塑菩萨。张琳此时十分担忧，对志仁说道：“此兆头着实不太吉利，这岂不是哪位仙人在告诉我们，你去漳州赴任，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吗？”

    说实话志仁又何尝不有所担忧呢？他虽不太信鬼神之说，但今日所遇之事，也着实令他奇怪。但新婚妻子在侧，他亦不便让其担忧害怕，便对张琳说道：“琳儿莫怕，神鬼之言，大多都是障眼之法，此番定是有人捉弄于我们，之后的路，我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张琳不安的对志仁点头，随即二人将泥菩萨带过了河，并放在了老妪所指之地，那地方竟是一方土庙。志仁与张琳将泥菩萨放在土庙中，又添了些供奉，然后才继续赶路前行。

    待二人刚到漳州，便见七位知县、两位知州以及大小官员数位，早已在城门迎接，二人并未过多理会，简单招呼便径直前往府衙。志仁因破了那三十一口灭门案，让朝中无人不知，即便嘉靖帝也对他赞许有加！志仁到漳州府后，先是整顿吏治，改善民生，后又鼓励县郡多加开垦荒地，在漳州府仅仅三年时间，便将漳州府治理得十分强盛。即便不时有倭寇为患，但志仁带领乡民勇敢抵抗，虽未曾出现过大胜，但倭寇亦未在此讨到多少好处。如此政绩，在其余州府，是从未有过的，倘若能持续下去，三年后定然大有机会得到升迁。

    然而嘉靖二十一年，嘉靖帝遇到了他一生的噩梦！

    嘉靖二十一年九月，杨志仁的考课刚刚提交到吏部，吏部还未仔细校对，便发生了一件震惊天下的大事。自张璁进入内阁后，嘉靖变得生性多疑起来，不久竟逐渐痴迷起了道教。整日打坐冥想，兴修道观，劳民伤财。随着年岁渐长，嘉靖竟开始十分怕死起来，常常招募术士炼丹，动辄花费甚巨。他那时爱琢磨延年益寿，十分痴迷养生之道。后来嘉靖听闻用露水炼丹效果好，便令让宫人每日不睡觉，只为去采集那清晨的第一道露水。不久嘉靖又听闻，少女初潮之经血炼丹效果甚佳，便开始责令十四岁以下的宫女不许吃饭，仅以桑叶露水为食，以保经血纯净，直到初潮到来，方可再次吃饭，期间饿死者甚众。不久许多人便不堪折磨，纷纷自杀。对于宫人犯错，嘉靖惩罚亦十分严格，数年竟杖责打死宫人数百。直到嘉靖二十一年十月十九，久受折磨的宫人终于奋起反抗，差点将嘉靖杀死在寝宫中。

    十九日夜幕刚至，嫔妃王氏与端妃曹氏商议，下次嘉靖来端妃寝宫时，便合谋将嘉靖杀害。当时有十余位宫女亦在场，大家纷纷同意此事。过了三日，即十月廿一，嘉靖果然睡到了端妃曹氏的寝宫。到嘉靖熟睡以后，王氏与数位答应、常在及十余位宫女，拿着花绳编成的绳索，套在嘉靖脖子上死死勒住，其余人都压在了嘉靖身上。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嘉靖还在挣扎，王氏便又在绳索上打了个结，不料此劫打成了死结，绳索再也不能继续勒得更紧，于是这个死结救了嘉靖一命。众人见嘉靖还没断气，便有几人拿出身上的发簪狠狠朝嘉靖扎去，不多时，嘉靖已然浑身是血，但嘉靖依旧未昏死过去。过了许久，宫女张金莲害怕，慌乱逃出宫去，由于见到宫外四处都有侍卫把守，出逃无路，便径直朝皇后方氏寝宫跑去。方氏此时届已入睡，忽被人吵醒，唤人前来打听，竟是一宫女闯了进来。方氏大怒，刚要责罚张金莲，只见张金莲气喘吁吁的告诉方氏：“禀皇后娘娘，王宁嫔与曹端妃此刻正在刺杀皇上！”

    方氏闻言大骇，未曾整理仪容，便带人匆忙赶往曹端妃寝宫而去。刚进端妃寝宫，便见十五六人正死死压着嘉靖帝，不时还有人拿那发簪正在刺嘉靖帝，吓得方氏当时便一声大喝，众人见方皇后前来，惊慌失措，纷纷逃跑，不多时便早已不见一个人影。方皇后慌忙上前解开绳索，又吩咐人唤来太医，这才将嘉靖帝给救了回来。

    死里逃生的嘉靖帝，后来下令将端妃曹氏、宁嫔王氏凌迟处死，其余宫人十五人，皆交由刑部，按律处决，此次事件也被人称为壬寅宫变！

    自壬寅宫变后，嘉靖帝花了几个月才恢复过来，但自此便不再上朝了，而是移驾内阁，一边悟道，一边听内阁议事。嘉靖二十二年，张孚敬退养，嘉靖任严嵩为文渊阁大学士，严嵩得以首次进入内阁。同时加身太子太傅，一时竟开始权倾朝野。

    一日嘉靖在与严嵩闲聊之时，嘉靖对严嵩说道：“壬寅之难，令我至今心有余悸啊！”

    严嵩道：“圣上有上苍福佑，定可逢凶化吉，寿享万年！”

    嘉靖道：“严卿不必美言，朕虽贵为天子，但终究还是个凡夫俗子，能否享百年寿都未可知！”

    严嵩道：“昔日曾有一学子，所写文章中曾用‘靖难’二字，此壬寅宫变，似乎正有所谶！”

    嘉靖道：“哦？可有此事？”

    严嵩道：“确有此事，时张阁老还在世，此案正由他经手！”

    嘉靖道：“此人最终如何处置？”

    严嵩道：“此人最终被革去功名，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参与会试！”

    嘉靖道：“似乎有些重了！向来我朝都十分尊重士人，仅因一次未避讳便被永久革去，倒显得我们朱家有失于帝王之气！

    严嵩道：“此人是杨敬廷次孙，前翰林院修撰杨青次子。”

    嘉靖道：“这也难怪，他老子就那样，儿子定是有样学样，此事该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罢了。”

    严嵩领命，随后二人又谈了一些政事，严嵩皆轻松应对，让嘉靖愈发觉得严嵩是个人才，加上严嵩一手‘青词’写得十分出众，心中便有了重用的想法。

    过了三日，吏部考课公文送往内阁，按往常惯例，倘若吏部并未提出疑虑，内阁便都会做好批复，随即呈递皇帝御览，皇帝批下，吏部便依照内阁批复，对官员进行任免升谪。好巧不巧，杨志仁的考课正好落在了严嵩手中，严嵩见此人正是杨青长子杨志仁，当即便将考课退了回去。哪料吏部尚书孙迪力荐志仁，并以全国都尽知的光泽镇三十一口命案为由，再次将考课交了上去。严嵩再次将其退回，孙迪不解，前往询问缘由，严嵩也未不告知，只是以‘政绩平庸’为由，坚决不让杨志仁升迁。杨志仁听说此事后，也是大怒，但碍于严嵩官高，拿他也没有半点办法，便也只有忍了下来。

    这一次惨的又是同仁，本来同仁已在杨氏祠堂教书，早已淡泊功名，只是闲来读书养花弄草。嘉靖二十二年四月一日，杨家祠堂突然冲进来几位官差，不由分说便将杨同仁锁了走，一路直带到南京刑部。黄萍听闻，亦是心急如焚，不知杨同仁到底犯了何罪，竟被人锁到了南京去。她知同仁这些年一直都在祠堂任教，并未得罪他人，更是不会去做那些作奸犯科之事。黄萍忙差人打听，才知同仁竟是因为嘉靖十四年时一篇文章得祸，黄萍如五雷轰顶，瘫软在地。

    黄萍知同仁曾因未避讳帝号而获罪，但按制此事一般都仅仅被打出考场便可，但同仁不仅被革去了功名，还永久不可参加会试，已然是罚重于罪，不料事情过了五年，朝廷又重新算账，将人拿了去。黄萍赶忙写信告知杨青详情，杨青闻言，亦是震惊不已。他知圣上昏聩，但不至于昏聩成如此模样，定然是有人从中作祟。彼时欧阳重已调任京城，杨青便写信给欧阳重，请求帮忙打点此事。欧阳重听闻，亦是大吃一惊，直喃喃道：“自大明开国以来，未曾听闻一罪二罚之说，此番贤侄竟遭此横祸，其中定然有所隐情。”于是便回复杨青，他会打听此事，尽全力救杨同仁出来。

    可怜杨同仁仅仅因嘉靖遭遇了一次劫难，便两次获罪于同一篇文章。在刑部大牢，杨同仁心如死灰，几次都欲寻死路。后欧阳重前往探望，将杨青所托之事告知同仁，同仁才放弃了寻死的想法。

    黄萍因连日奔走，寻找方法营救同仁，不仅耗费大半家资，人也几度累到瘫倒，这次将同仁救回一条命来。后同仁被判发配云南戍边，倒也离杨青近了些。得此结果，黄萍倒也多了一丝宽慰，远在云南的杨青这下也好歹有了个说话的亲人陪在身边。

    此事最终传到了志仁耳中，志仁闻言大怒，当即便弹劾刑部滥用职权，一罪二罚，但奏章最终留在了内阁。志仁此举，非但未能给同仁伸冤，反倒为自己日后仕途埋下了一颗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