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

    储母心头一喜,嘴角扬起的瞬间觉得不对劲儿,连忙垮下脸强行压下翘起的嘴角,揉了揉眼睛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这么说,申申真的……真的熬不过去了?”

    贺炀喉咙里堵得慌,那么小那么可爱的孩子没了,他这个小叔都接受不了,何况是孩子的奶奶呢,万一悲伤过度再病倒了,他哥还得两头惦记,贺炀很善良,他得替他哥和他嫂子稳住家里,贺炀打起精神安慰储母:“婶子,我哥我嫂子已经借了车去县城给申申看病了,我哥说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卖房子卖地也会治好申申的,县城不行就是省城省城不行就去北京,一定会治好申申的。”

    储母气的眼睛冒火,捂着胸口直喘粗气,这个小瘪犊子,还卖房子卖地治病,以后的日子不过了?那房子那地姓储,有她的一份,他敢卖她的房子和地试试。

    贺炀怕她急火攻心在出点啥事,连忙过去拍着她后背帮她顺气,情急之下力气一点也没收“咣咣咣”差点把储母的心肝脾肺肾一起拍出来。

    偏偏贺炀还没意识到自己力气过大,被储母红着眼一句话说不出来的样子吓坏了,一边加重力气拍一边急着喊:“婶子,婶子,你没事吧?”

    储母被拍的直翻白眼,龇牙咧嘴艰难的推开贺炀的手,要不是还得靠着贺炀知道那边的情况,她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傻玩意,她都怀疑是不是储泽之故意让贺炀报复她,但眼前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缓了缓,抓着贺炀的手,眼睛紧紧的盯着他:“贺炀,你跟婶子说实话,申申……申申到底有救没救了?”

    贺炀心里缓缓的升出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婶子的态度说急迫也急迫,说担心呢也很担心,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贺炀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多心了,那毕竟是申申的奶奶啊。

    他犹豫了下,觉得要不还是让婶子有个心理准备吧,申申万一被治好了,那对于婶子来说是个惊喜,不幸的话,那婶子也有个心理准备,不算太突然。

    储母抓着贺炀的手很用力,用力到手指都有些泛白了,贺炀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婶子都这样了,你还怀疑什么。

    他避开储母的眼睛,声音低落:“镇上的大夫说申申的内脏已经被药物侵蚀的太厉害无法进行自主的排毒了,救活的可能性不大,去哪里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储母“啊”了一声松开手,转身离开。

    贺炀挠挠头,婶子着态度变化有点大啊,他还琢磨着该怎么安慰婶子呢,结果婶子压根不给他机会没事人一样的回家了。

    储母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家了,喜滋滋的表情藏都藏不住:“老头子,老头子?”

    储父弓着腰从屋里出来看见老伴这表情一愣,下意识的问道:“死了?”

    储母摇头,压低嗓子:“现在还没有,但也差不多了,贺炀说内脏都已经坏了,不过事熬时间而已,迟早的事。”

    “你去穿衣服我们一会儿去镇上跑一趟把这事定下来,这么好的机会可不能错过。”储母风风火火的催促。

    储父有点犹豫:“老婆子,这……这是不是不好,申申好歹也叫了我们好几年的爷爷奶奶。”

    储母一巴掌扇在储父的背上,低声嘲讽:“你这会倒是心软了,当初他把少锋差点活活打死的事你忘了,你把他当儿子,他把你当爹没有?”

    储母伸出两个手指,神神秘秘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我听见人家愿意出这个数呢。”

    “两千?”储父惊讶。

    储母点点头,循循善诱:“过了这个月,咱们少锋就要念大学去了,吃穿都的用钱吧?少锋和凤菊过不下去了,李家人要一千块钱才同意不去告少锋,少锋和小小的婚事也要张罗起来,还有孙子要养,哪里不要钱?”

    “反正人都死了,埋哪里不是埋,咱们把他们养那么大,这就算他回报咱们的恩情了。”储母自言自语说服储父的同时也在说服自己。

    储泽之从派出所借到了车,带着沈一鹭和两个孩子一鹭疾驰,县城城外的路正在整修,储泽之心急赶路没注意“咚”的一声左边的车轱辘陷在了坑里,车内一阵剧烈的颠簸,沈一鹭一手护着辰崽一手搂紧申崽,唯独顾不上自己,身体大幅度往前冲,额头伤口狠狠的撞在前面的椅背上,疼的沈一鹭呼吸一滞,眼前发黑。

    储泽之连忙停车回头:“没事吧?”

    话音未落,沈一鹭怀里的申崽突然抽搐了一下,喉咙口上下滑动随即:“哇”的张开嘴,一股臭乎乎的白色泡沫状呕吐物吐了沈一鹭一身,沈一鹭连忙调整申崽的姿势让他趴在自己的腿上,小申崽趴在沈一鹭的腿上闭着眼睛一口接着一口的吐,吐到最后鼻尖和眼眶都湿漉漉的。

    但奇异的是,申崽吐完之后呼吸居然平稳了很多,小脸上的青灰色也退下去了,血色一点点的涌上来,微凉的身体开始慢慢的回温。

    沈一鹭僵直的手指颤颤巍巍的放到了申崽的鼻子下,暖暖的平稳的呼吸一下下的冲刷着沈一鹭的手指,沈一鹭连忙又去摸摸他的身体,冰凉粘腻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但皮肤却是温热的,身体也柔软下来。生机在这个小崽崽的身上再次焕发出来。

    沈一鹭突然就控制不住了,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

    储泽之心一颤,慌忙下车,大概是太过恐慌,时候关门时手卡在门缝里,十指连心,可储泽之像是没感觉到疼一样,踉跄着跑到后座开门,中途还被绊了下,差点摔倒。

    储泽之颤声问道:“是申申……?”剩下的半句他不敢问。

    沈一鹭抬头看他,眼眶含泪,脸上的表情却是笑的,捏捏申崽的小手,哽着嗓子:“申申,看看谁回来了?”

    储泽之一愣,慢慢的低头,沈一鹭怀里的小崽崽眼神明亮有神,歪着脑袋看他。

    储泽之把人接过来都不敢用力,他怕这是自己的梦,轻轻一碰就碎掉了,直到两条柔软的小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嫩嫩的小脸蛋贴在他脸上惊喜又有些埋怨的奶声奶气喊他:“爸爸,你终于回来了。”

    储泽之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地了,这种感觉太真实了,假不了。

    储泽之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响还是没控制住红了眼眶,他答应一声把头埋进小崽崽的肩膀上:“对不起,爸爸回来晚了。”

    辰崽不懂为什么弟弟睡着的时候妈妈哭,如今弟弟醒了妈妈还是哭,但他很高兴,弟弟醒了又能陪着他一起玩了,他从车门的另一边爬过来也不嫌脏,张开小手臂也想要抱抱弟弟。

    谁知道申崽惊恐的小表情活像要被恶霸强抢的民女,小身子缩着往储泽之的怀里钻一点都不含蓄的表达出了拒绝哥哥抱抱的意思。

    这表情就算深陷在悲伤情绪中的沈一鹭也忍不住扶额笑起来,刚才申崽呕吐物虽然大部分都吐在了车上和沈一鹭的身上,但也有少部分溅到了辰崽的身上,明明是他吐的东西弄脏了哥哥,现在却反过来嫌弃哥哥脏,不让抱。

    辰崽傻乎乎的指着身上的脏污,努力的向弟弟解释:“申申吐哒。”

    申崽虽然刚刚死里逃生,但小脑袋反应一点不慢,眨巴着眼睛软乎乎的说:“谁吐的都脏呀。”

    因为有这个爱干净的小家伙说什么都不坐在后面了,深一鹭没办法只好换了外衣,带着两个崽崽坐在了副驾驶上,沈一鹭不放心申崽,把他搂在怀里上上下下的检查:“申申,跟妈妈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头疼吗?还想吐吗?”

    申崽精神却出奇的好,他知道自己把妈妈吓坏了,小脑袋蹭蹭沈一鹭的手心,摇头小手还在胸口那拍了拍:“舒服哒!妈妈不怕。”

    沈一鹭眼尖的看见申崽手背上被划破了一条红痕,连忙捧着他的小手亲了又亲,心疼坏了,看见旁边辰崽羡慕落寂的小眼神,沈一鹭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连忙把这个小家伙也拉到自己怀里来,捧着他的小手检查:“妈妈看看我们辰崽有没有受伤。”

    辰崽的眼睛马上就亮起来,笑出一口小白牙:“米有。”

    沈一鹭抓着辰崽的小手亲了下:“米有受伤妈妈也亲一下。”

    两个孩子乐的“嘎嘎”的,举着小手争先恐后的让妈妈亲。

    旁边开车的储泽之看着搂成一团举着小手要亲亲的妻儿,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那条横贯手整只手背已经泛着黑紫色的夹痕,忽然抬手在沈一鹭正前方储物箱上擦了擦。

    沈一鹭吓了一跳,疑惑的扭头看他。

    储泽之若无其事的又擦了两下在沈一鹭的眼前展开,嫌弃的道:”转业两年赵杰是越来越邋遢了,车灰落了这么厚都不知道擦擦。”

    沈一鹭看着都能去参加卫生评比大赛的吉普车,嘴角抽了抽,也没去反驳他,好吧,只要你高兴就行。

    看着注意力再次回到两个孩子身上的沈一鹭,储泽之收回手,平直的嘴角噘出委屈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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