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之宴

    陈管家送请柬进门时,瞬间察觉到寝殿内的诡异气氛,意外地发现自家王爷的情绪外露。陈管家暗自摇了摇头,经验丰富的他进门后直接将请柬放在桌上,说明来意便悄悄退了出去。

    沈之藜转过身时,发现池王依旧靠在轮椅上闭目养神,她甚至搞不明白池王为何如此生气,亏得她下午还想着给池王画一副他心上人的画像呢!

    只是这请柬如烫手山芋般,让人犯起了难,一群养尊处优的夫人小姐,想想就和母亲热衷的富太太们的无聊的下午茶别无二致。她不知道池王和大公主的关系如何,她也不想去了解,想到池王阴晴不定的样子,谁能和他交好!烫金的请柬上写着池王妃亲启的字样,沈之藜不慎迷惑,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未曾谋面的大公主对她如此执着。比起上一次的请柬,这一次的态度要更坚定一些,上面说明了大家都很希望结交池王妃,且对她十分好奇,问候了她的身体情况,并交代她务必出席。看来这一次跑得了初一,跑不过十五了。

    “王妃,该起床了。马车已备好,巳时出发,公主府在城西南,离这里大约半个时辰的车程。”一晃眼,沈之藜便见到了有些时日没有看到的采薇。看样子陈管家已经安排好了一切,采薇已在门口等待多时了。

    “王爷会去吗?”沈之藜昏昏欲睡,问出口便后悔了。只得乖乖坐下,任由采薇摆弄。

    “回娘娘,赏花大会邀请的是各家的女眷,王爷并不在邀请的范围。”采薇态度比以往温和了许多,细心的询问沈之藜的想法,提供了两款造型供她挑选。最后沈之藜拒绝了雍容华贵的造型,过重的头饰,艳丽的颜色过于宣兵夺主。选择了相对清雅脱俗又不会过于寒酸的装扮,头顶一轮弯月发髻,点缀白玉蝴蝶簪,灵动清丽,搭配一身玉白襦裙,裙衣绣有振翅飞舞的蝴蝶,栩栩如生,搭配了珍珠链串联成璎珞纹样的云肩,手工之精细,花纹之精美,配色之清新明媚,颇有不食人间烟火的美感。

    公主府的府邸位于城西南,总占地百余亩,府苑结合,后枕青山,前临碧水。大面积夯筑地基,主要建筑为硬山式建筑特征,府邸分四进五重院落,大门半掩,门前车马通行。

    马车行至门前停下,沈之藜一到便有侍女高声通传道,“池王妃驾到。”

    大公主从寒暄的人群走至池王府的马车前,等候沈之藜下车。周围的达官妇人和大家闺秀们不禁奇怪,为何大公主要如此厚待池王妃,毕竟池王失势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新王即位,怎么看大公主都不必在意一个无关紧要的王妃。

    沈之藜受宠若惊,下马车时才注意到哪里不对,身为王妃却没有贴身侍女,算起来略显寒酸。全程被人围观,使她稍感不适,但碍于池王府的脸面,她必须保持得体的笑容,走到众人面前。

    “之藜来迟了,路上多有耽搁,还请大皇姐见谅。”

    大皇姐上前拉住她的手,亲切道:“怎么会?你能来就好。”

    “跟各位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万众期待的池王妃。”大皇姐身着浅粉色交领齐胸襦裙,秀满桃花的罩衫,华丽拖摆至地,长达数米有余。搭配叠扇式的发式,华丽富贵又不落凡俗。

    众人惊艳于沈之藜的长相,相比之下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从未听闻池王妃这般好看,当初池王大婚当时别说宴席,就来大礼都没行,据说新娘连个陪嫁丫鬟都没带,冷冷清清地被抬进了池王府,现在看来传闻也并不可信。于是众人一一上前打了招呼,沈之藜被前后簇拥着进了庭院。

    公主府虽比不得池王府那般的壮丽繁华,但也是一座不可多得的四合院群体建筑。公主府院落由南向北分组排列,为大照壁、前殿、大殿、仪门、寝殿五重。府内人皆是女子,却无一男子。府第深处,宅院东部有一座精致的园林,庭院内桃花大量开放,朵朵桃花盛开碧瓦朱檐之上,景色美不胜收。花瓣层层堆叠,在楼阁下花枝漪漪,处处可见赏花人的倩影。

    一行人漫步在庭院中,大公主走在中央,沈之藜走到大公主的左手边,周围不断投来打量的目光,服气的不服气的都隐匿在身后。迟钝的沈之藜哪里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直到走到庭院池塘中的凉亭处,才发现那里早早坐满了人。雍容华贵的官太太们围坐一桌,其余的千金小姐们坐在另一桌,一向华贵艳丽的皇后娘娘和大公主分坐中间,坐在大公主身旁的则是昨日刚见过的玟将军的女儿玟茵。

    玟茵一改之前的妩媚动人,身穿白色纱裙,腰间用水蓝丝软烟罗系成一个淡雅的蝴蝶结,凑巧的是她的发式同样点缀着蝴蝶簪。在一种雍容华贵的艳丽中,唯有两抹清丽的身影尤为突出,在当事人察觉之前,众人不免将两人从上至下比较了几番。

    众人吃着茶点,品着茶,三五不时地闲聊几句。皇后娘娘一向和这些京城内的大家闺秀没什么共同语言,她们嫌弃她市侩,她嫌她们虚伪。大多数的朝廷大臣们全都仰仗丞相这棵大树,惠妃自是这群女眷巴结的对象。如今虽然身怀六甲的惠妃并未到场,但却借了人手给大公主举办宴会,夫人小姐们更要做出样子,时不时地要夸几句惠妃娘娘,相反对坐在中间的皇后娘娘却异常敷衍。

    “参见皇后娘娘。”

    “之藜,你来了。”皇后一改刚刚的沉默,异乎寻常的热情,拉着沈之藜坐在自己的右手边。玟茵同她坐在了皇后的一左一右,倒是大公主这个主人被冷落在一旁,桌子上氛围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有心人自然知道玟茵痴恋池王多年,迟迟得不到回应,此时看着衣着相似的两人,本以为是真假美猴王,没想到确是东施效颦。

    一位珠圆玉润的紫红色的长袍的妇人手持一份礼盒站起了身,头上佩戴着一支璨金流苏凤钗,面若春花,如花似玉,脸上始终噙着一抹笑,“很荣幸今日由我来开这个头,这支浮雕七彩玉花瓶是家父和我的一份心意,祝愿大公主花开富贵,平安如意。”

    七彩玉花瓶通身晶莹剔透,华丽繁复的花鸟纹饰,图案精细绝伦,栩栩如生。不论是用料还是工艺都是上乘之品,深得大公主心意。

    赏花大会由此开始,以顺时针的方向进行。不出沈之藜所料,来参加赏花大会的夫人小姐们都精心准备了礼物,没有一份是敷衍了事,其中有一些放到现在算得上孤品了,沈之藜心里打开打鼓,相比之下她准备的礼物却是有些寒酸。昨日她绞尽脑汁得了个大胆的想法,五十两银的价格托乘风替她走一趟,算算时辰应该快到了才对。

    “皇后娘娘,大公主,我托人从江南带来了上好的胭脂,香气清新,色彩丰富,很合适春季的京城。”说话的是大学士的女儿,年方十八,待嫁闺中。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样貌不凡,在同桌的大家闺秀中也算得上出类拔萃。

    “鸢儿,有心了。以后不用这般客气,我们或许快是一家人了也说不定。”皇后娘娘笑着品茶,眼里的满意之色,溢于言表。

    程雨鸢闻言,喜笑颜开,赶忙起身叩谢皇后。

    庭院里高朋满座,你一言我一语,桌上的人一一发言展示,每观赏一份,沈之藜便将池子彧这个坏蛋在心里数落一遍。眼看着越来越近,乘风却一直不见踪影,不禁担心起阴晴不定的池王,是否破坏了她的计划。

    “这份礼物是我很早以前便准备好的,为每位准备了一条是来自丝绸之乡的项帕,花色和图案都是根据每位姐姐的风格,由我亲自设计的。”下人们双手奉上带有个人表示的锦盒,每一条项帕风格迥异,却又适合每一个人。

    “这礼物今年算是头一份了,玟小姐这等才貌双全的女子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啊。”

    “哎呦,李夫人这还用得着怎么操心呢?喜欢玟小姐的人护城河都装不下呢。”

    “哈哈哈哈哈哈,没错。”各家夫人打趣着,言语间透露出关系亲昵。

    “茵儿,真是慧心巧思,秀外慧中。这花色和图案就连我也是见所未见。”大公主取过项帕,拿在手里反复端详,微笑着绕过颈部戴在胸前。其他夫人小姐看到大公主此举动也跟着学了起来,不管合不合适都夸口称赞。只有皇后和沈之藜没有任何动作,皇后是懒得动,沈之藜是没得动。

    “能诸位喜欢是茵儿的荣幸,这图案和花色是我根据在做每一个人的气质来设计的,所以是独一无二的。”玟茵笑容甜美,沿桌细心地为大家讲解搭配,“池王妃失礼了,因上次得知您有事来不了,我又未见过您,所以今日没有带来您的那一条。”玟茵身材丰腴,举止大方得体,笑起来甚是妩媚动人。

    “哪里的话,怪我上一次身体还未痊愈,身体刚好些就来了。欢迎你以后多来王府做客。”沈之藜赶忙站起身同玟茵示意,一脸的热情好客。她身量修长纤细,站起身比玟茵高出不少,同是一身素雅打扮,沈之藜更加的温婉清新,神态灵动,让人移不开眼。

    周围人假装交谈,似有似无地暗中打量起两人,矮人一头的玟茵收敛了笑意,几步走到皇后身旁弯下腰为其佩戴项帕。

    玟将军派系的家眷哪肯错过这种表现机会,明里暗里帮玟小姐找回场子。

    “想来也是,池王妃看来身体尚未恢复吧,不然怎么两手空空呢?”

    “哟,你好大的胆子,怎么说也是王妃,轮得着我们指手画脚呢!”在座的夫人小姐也是会瞧眼色的,有热闹看自是少不了窃窃私语。

    “抱歉各位夫人小姐,我妹妹自小养在闺中,对于外界的礼仪一概不知。我们小门小户,哪里比得了玟小姐呢。我这个做姐姐的,替她请大家见谅!”角落里的沈之岚终于等到了出声的机会,虽然她同玟茵也算竞争对手,但是能在这种宴会上在众人面前刷刷存在感,也是好事。

    “你是?沈太傅的大女儿?”

    “太傅的女儿怎会一点礼数没有?”

    这种时候沈之藜是迟钝的,她仍旧在思考着玟茵对她的态度,貌似是将她当作情敌了。哪里会注意到四周的冷剑,她只是没想到沈之岚竟会为了巴结被人,不惜自毁。

    “池王妃,您吩咐的东西我已带到。按照您的吩咐,我是快马加鞭赶到的,没在路上浪费多少时间。”

    “辛苦你了,乘风。”

    “属下,在外面候着了。”说罢,将巨大的木盒放下,目不斜视地转身离开了。

    有些人不想放弃任何一个站队的机会,打算继续阴阳怪气,却在看到了池王的贴身侍卫的同时,住了嘴。任谁都知道,乘风跟随池王,通常是形影不离,如今这个贴身侍卫跟随池王妃出入,看来外界传闻池王夫妇情比金坚,也不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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