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理

    婴儿尚在襁褓之中,睡着的样子很是可爱,长渝心念一动轻轻伸手掐了一下婴儿的脸颊,比陈不枉他们那个年纪的少年手感更好,软软的。

    她哪里知道这一对年轻夫妻心里的急切,脸上挂着盈盈笑意问起了闲话,“才这么大吗?”

    他们已有几年不见,约摸着孩子也该五六岁了,这个莫不是他们又要的孩子?

    方铮云不知她心中疑惑,只答道:“是了,还不足半岁。”

    一样站在屋里的人见他们这样不疾不徐的站不住脚了,风霞派的三长老性子急,两步跨到两人身侧:“铮云,这女子是什么人?怎么突然就来了这儿。”

    风霞派有结界庇护,就算是什么大能尊者也不能轻易进来,怎么一丝波动不见凭白出现个人?

    方铮云哪里想回答他们一个又一个问题,两个孩子生死未卜,林雪辞哭得厉害,他急得发抖强压着情绪对三长老道:“师叔,长渝姑娘就是救下雪辞的恩人,雪辞说她神通广大,兴许有法子让孩子醒过来。”

    三长老听了瞪圆了眼睛,当他们是病急乱投医了,长渝救了林雪辞那是她修为高深,可她不是医师能会治病救人?

    而且,她这是什么神通?只是将那明珠砸了片刻的功夫她就过来了?

    一边的青年见他要发作上前一把拉住了人,也道:“师父,一年前我在外历练修炼时走火入魔,也是长渝姑娘救的我,她不是坏人。”

    长渝应声看去,是秦翎。他世世都要走火入魔,长渝都忘了自己救过他多少次了。

    早在万万年前,长渝就与他相识,他们二人结伴游历几年之后秦翎才回了风霞派,后来两人再没相遇过。

    直到长渝明晓三界轮回之后的某次,她才又偶然碰到了他,之后就都是冥冥之中的定数了,长渝总会在那个差不多的时候那一片地方遇到走火入魔的秦翎,他是长渝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秦翎和长渝目光相对,他曾与长渝相处过一段时间,自认了解她的想法,朝她点了下头,声音润雅:“少主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也这样子半个月了,两个孩子一起睡着的,然后就没醒来。”

    长渝了然的点点头,指着方铮云抱着的婴儿问:“这个是女孩,长得真可爱。”

    她看见了婴儿衣襟上是粉色的绣线。

    “对,另一个是男孩。”秦翎替方铮云答道,顺便将话拉回主线:“你有办法让他们醒来吗?”不然按着他对长渝的了解,她八成想要看看另一个孩子,再对比一番两个孩子谁更想谁,哪个模样更好看。

    这样拖沓下去,方铮云他们非要急死不可。

    “不是什么难事。”

    这话一出,一屋的人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一颗石头落地,林雪辞两眼一闭昏了过去,方铮云将孩子塞到三长老手里要去扶林雪辞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半屋子人都涌了过去。

    这一幕幕尽数被长渝收入眼底,她不自觉扬起嘴角。人,总是各式各样的奇怪。

    秦翎注意到她唇边的笑意,心跳得快了几分,声音又轻柔不少:“可需要我陪同?”

    “不必,你去不了那地方。”

    方铮云牵挂妻子,又怕长渝觉得他怠慢,一双眼不知是看林雪辞好还是望着长渝。

    身为大家长的三长老松了劲儿,一改之前的肃静姿态,“长渝姑娘真是世间难得的良善之人,还请您体谅他们为人父母的心情,能否尽早启程?待姑娘回来我等再为您接风洗尘。”

    长渝又伸手戳了戳孩子的脸蛋,摇了摇头“不用,两个月内孩子应该就会醒来,若是有什么变故,再传我来。”言罢长渝看了秦翎一眼,身躯化作一股水流,秦翎没来得及抓住她的身体,看着掌心的一把水愣神。

    长渝的意思是她不会回来了,若是出现什么别的事她才会再来,他们两人许久不见,还没说上几句话呢。

    他心中怅然,还有些懊悔,若是知道少主口中的恩人就是长渝,他就把簪子带来一并给她了。

    众人见长渝来无影去无踪议论纷纷,已有人猜到她就是外界传闻的神秘女子。

    三长老听到他们的嘀咕,也想起了那些传闻,正欲问秦翎,却见他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平日里天赋最出众、最有眼色最得他欢心的弟子,现在看着一滩水出神,都忘了他这个师父了!

    三长老顿时气得胡须飞起:“还看什么呢!混小子!”

    “被勾成这幅样子,不嫌丢人!”

    秦翎这才回过神,青年自觉心事隐秘不想就这样被长辈教训,脸登时便红了。弓背将孩子抱在自己怀里不敢看人。

    “还捏着嗓子说话,瞧瞧你那不值钱的样子!”三长老仍不依不饶,想到秦翎说话时的模样就觉得万分丢脸。

    长渝手提两壶梅子酒去了天界,天界与人间交汇处立有界碑,长渝一根手指与石碑相碰,心中默想欲往之处,一道银白色的光线就出现在她脚下,一路指引她。

    林雪辞寿命才不过二十载,两个孩子更不该存在,想来是命理地那老头察觉到不对了,故意用这样的法子传唤她过去。好在她早打过上百次这样的交道。

    循着光迹长渝一路到了命理地,这儿不像别处明亮,只有命理树身上有些莹莹的光点泄出。

    之前长渝误入此处碰上了,正巧碰上了虚恒仙人,那时她还未干预人间事。命理地无日夜之分,虚恒自创世之后便一直在此守候,他说这儿记载万千生灵命理,是生命发源之处。

    置身于此如人间冬日夜象,似暗似明。命理地是一片漠地,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只有命理树枝繁叶茂,树身多些光亮,树下落叶枯脆。

    那时的长渝已懂凡人生老病死,生灵入世轮回。她懂生之意义,故而不能理解此处荒芜。

    长渝踩碎一片枯叶,这声音在此格外响亮。

    “什么人?”身着五彩锦衣的老人迎面朝来,这就是虚恒仙人。

    张叔按着时辰在院外等人,天都大亮了也不见陈祈安出来,这孩子平日里最守时,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外面等着,怎么今儿……

    长渝当时走得急,只潦草交代他几句,陈祈安不愿去他家住,该不会是一个人出了什么事吧?

    被自己的猜测吓到,张叔火急火燎的推开门进去了,只见陈祈安回过头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

    松下一口气,张叔的心倏地落回原地,“你这孩子,这会儿才起来洗脸?一会儿去学堂非得迟到不可。”要是街上没什么人他倒是能跑快点。

    “张叔,今日不去学堂的。”陈祈安没擦脸,水珠不断从下巴往下滴落。

    “昨天我向您说过了。”

    这回到张叔愣住了,站那儿寻思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陈祈安确实和他说过,就是他忘了。

    “哎,你说这……”张全盛摔了下手,“还真是我忘了,行,那你好生在家待着,可别跑太远去,我先走了。”

    “知道了张叔,您慢走。”

    洗完脸后陈祈安草草吃完早饭就去院里扫雪了,扫雪的笤扫比他人还大,他只清扫完一块地方背上就湿了一片。

    陈祈安放下笤扫在门口坐了一会儿,等热汗消了想再去扫雪的时候又飘起了雪花,只好回屋去了。

    屋里很是冷清,书桌上放着一张纸被压得平整,是长渝就给他的信。那天他像往常一样回来远远就发现家里没有火光,进门一看长渝果然不在,还是晚上张叔回来给他送饭的时候他才知道长渝出远门了。

    她走时没关窗,这张纸被吹到衣柜下面,几天后才被陈祈安看到。长渝没告诉他自己去哪儿了,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只说枕头下面有银子让他好好生活。

    她走时还未入冬,如今雪下了又化几轮,也没见她回来。

    至深冬,张叔做活染上了风寒去医馆住了,学堂休了长假,陈祈安闲下来便去医馆照顾张叔,出了医馆就往山上去。家里虽然备着柴火,但他总怕会用完,故而不去学堂之后每天都回去拾两捆柴火回来。

    才下过大雪,山腰以下的树枝要么被捡走了,要么被压在下面了,陈祈安只得往更高处去,往深处去,但那里容易有猎人布置的陷阱了。

    他凭着以前的经验小心翼翼的走着,雪积得很深,步步都没过了膝盖,大半天的功夫陈祈安才拾好了一捆柴火。

    看来今天捡不了两捆了,不能再往深处去了,那里陷阱多不说还有可能遇到什么凶兽。

    扎好这一捆陈祈安就背起来往回走,到了山腰的时候一脚踩空掉了下去。

    这坑不浅,陈祈安正面摔下来背着的柴火全砸在他身上,他心有余悸的喘着粗气,挣扎着起身,摔断的树枝刮在他脸上。这样的冷天早就冻麻了脸,他没觉得疼只觉得脸上一热,站起来下意识用袖子擦,这才疼了起来。

    袖口上一片血迹,他的脸也一阵刺痛,不少木刺还在他脸上,被他这么莽撞的蹭过去扎得更深。他知道这个大坑是怎么来的,之前长渝带他上山玩的时候他就见过了,这是被大雨冲塌了的。

    若是猎人布置的陷阱,他过后定会回来查看,可惜不是,也就意味着可能不会有人过来。

    许是他来时积雪承了他的重量,没让他踩空,背着柴火就不行了,所以掉下来了。

    陈祈安年纪轻轻但处事不惊,他试着往上爬,但是土层太松,泥块受力就一片一片的掉,根本没办法爬出去。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陈祈安坐在地上拿出怀里备好的干粮和火折子,约摸着够自己坚持多久。

    他不想死,长渝还没回来呢。

    长渝会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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