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余晖从云层倾斜而下，将整座城市笼罩在内，蒙上一层如梦似幻的金光。
长安一下马车便下车直奔自己的小院，一路上的心情都不好，倒不是烦慕言，而是将军府未来的发展，如今因为宁国府夫人的缘故，她已经得罪了女主，也不可能拉下脸去求男主，心情越想越烦闷。
“姑娘，姑娘！”
长安转过身看到房妈妈往她这边跑过来，房妈妈祖母身边的老人，从小守在祖母身边，她早早就候在了大门口，看到长安进来，连忙笑着迎了上来。
“姑娘总算回来了，祖母一直念叨着请您过去吃饭呢。”
李将军和长安母亲当初接长安回来的时候，将祖母一并接了过来，祖父则是不喜京城繁杂的规矩，执意留在淮安。
长安这才有了一点兴致，抬头看向了房妈妈，勉强挤出一抹笑容。
“有劳房妈妈了，我这就过去。”
“好，祖母那早早就备下了午宴，中间有您最爱吃的芙蓉珍珠汤，姑娘快请吧。”
长安点头，和彩月一起前往祖母的梧桐苑。
祖母喜静，故庭院设在最南边的小院里，院内种植了大片的竹林和梧桐树，长安“哒哒”走过池塘上的木桥，引得水下鱼儿争相跃出水面，换做平常，长安定要闹上一番，如今却兴致缺缺，没什么反应。
进入院门，远远就看见窗边坐着一名头发半白的老人，身上单穿一件黄色对襟，半白的发髻简单插了一枚白玉簪，此时正守在桌前和旁边的刘妈妈攀谈着什么，听到声音转头看到长安进来，笑着朝她招了招手。
“快来，今日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长安这才打起精神，坐到祖母胡蕴蓉身边，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臂靠在肩膀上，笑道：“祖母最疼长安了。”
“我不疼你还有谁疼你，来，我问你，今日在宴会上可是有不愉快？”长安心里一紧，知道瞒不过祖母，思来想去便找了其他理由来应付。
“祖母，你说，女子为何就不能像男子一样，建功立业，兴国安邦？”
倘若她是男儿身，就可以继承将军府的衣钵，和父亲与哥哥上战场拼功名，或者留在京中参加科考，哪条路皆可出头，唯独她是女子，只有嫁人这一条可走，成败都要赌在另一半身上，无法为家里做什么，沦为附属品，也太不公平了。
胡雯蓉轻笑：“女子要那么多鸿鹄之志干什么，不如早早选一个好夫婿嫁人算了，好相夫教子。”
“但孙女不愿一辈子活在父亲兄长、夫婿的羽翼下，也不想不明不白嫁人，倘若有其他办法能为将军府争光就好了。”
祖母轻轻揽住长安的消瘦的身子，轻轻拍了拍，安慰道。
“祖母知道，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吧，你爹娘那边祖母会去应付，不过祖母也提醒你，如果一条路走不通可以换一条路，没必要死磕一条路，走的人多了，这路啊，便宽了。”
“是，孙女谨记祖母教诲。”
长安听完祖母这段话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脑海中浮现了那道白色的身影，如雪般纯净，公正无私。
如果是为了女主死，那也太可惜了，不如和他强强联手，一起修改楚国的律法，为天下女子谋一个出路，这样一来可以避免他残疾的结局，二来她可以为将军府谋求功名，一起共赢。
长安一下子有了精神，起身为祖母添了一碗新鲜鱼汤，二人一起享用午餐后，李长安便携同彩月离开了。
离开梧桐苑后，长安直奔藏书阁去，打开藏书阁大门，几面书架有序的摆在大厅中央，上面整齐码放了各类书籍，以前长安是断不会进入这里一步。
彩月不明真相地看着长安翻箱倒柜，从架子下面拿出一摞摞书籍，疑惑道。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
长安很快从一个红木箱子里拿出了一卷卷轴，拉开卷轴，燕国十六州的地图跃然纸上，上方还标记了红蓝敌军的红点，是普通学子求都求不来的学习资料，这卷轴只有将军府有，是天下独一份。
长安将卷轴收好，放入红木描金盒子里，递给彩月道。
“把这个东西送去京城南面的楚府，给新上任的礼部尚书。”
“姑娘，听说那位尚书大人性格孤僻的很，你送给他干嘛呀？”
长安眨了眨眼睛，随意找了一个借口。“人多好说话。”
她依稀记得那本书后几页的内容，上面写道。
新上任的礼部尚书世代文官，在一次宫宴中对顾柔一见钟情，女主被人陷害中毒，他不辞辛苦去江南为她求草药，顾柔被别人欺负，他出身保护，最后顾柔担心慕言出兵打战会会受伤，便来求楚华，楚华便替慕言出征，最后虽赢了，但也落个身负重伤，双腿残疾的下场，而顾柔和慕言则是享受荣华富贵后，退隐山林，将皇位让给了楚华。
无谓其他，主要是看中了楚华可以活到大结局，而且还是天子，如果能和他熟络，全府上下一百余人免去死罪不说，日后发展空间十分大，镇国公府的名号指日可待，她不贪心，只想保家人性命即可。
而且按照书上的时间推算，他还没喜欢上顾柔，现在和他联络感情正好。
想到这里长安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忙推着彩月离开藏书阁。
“事不宜迟，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务必让下人早点送到。”
“知道了小姐。”
彩月虽然疑惑，还是抱着木盒跑向了后门，白茫茫大雪落下，遮住了她的身影。
***
零星雪花飘入圆窗，落在桌案很快便化成了水，暖黄色的烛火罩住桌案前的男子，勾勒出一道消瘦挺拔的身影。
忽然暗棕色门帘掀起，一名蓝衣便服的带刀侍卫走进来，肩上落着几枚零星小雪，手上端着一个白色的布袋，看起来里面的东西有些份量。
他将白色袋子放到桌面，恭敬道。
“主子，将军府派人送来了一件东西，听下人说是李长安李姑娘送您的。”
“可曾说什么？”
“没有，就说了送给公子你。”
男子一身白衣不似凡人，面如冠玉，气质绝尘，一双瑞凤眼极为出挑，看人似有寒毛，不怒自威，两侧墨发自然垂在身后。
他冷漠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将手里的手放到桌面，抬起骨节名分的手解开白色布袋，从里面拿出了一盒红木描金长盒，掀开盖子，鎏金软布中放着一柄卷轴，拉开一看，竟是失传已久的燕国十六州，当今圣上重视领土问题，有了这画卷，升迁指日可待。
画卷领土边缘整齐，细节完整，布料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一看就知道主人花了不少心思保存这幅画。
楚华扫了一眼，便将画卷合上了，原样放回了金色软布中央，关上盖子，重新装入白色袋中。
“替我退回去。”
“可是主子，你不是一直想要这东西吗？而且将军府世代清廉，还是开国功臣，深交也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听闻今日那位李姑娘对其他人出言不逊，我本就不喜常人狂妄的性格，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无功不受禄，且退回去，替我谢过李姑娘的好意。”
“是，我这就送回去~”
冷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心中感慨道，公子真是霁月清风，但就是这样的性格，常人不敢和公子来往，连今日宁国公的宴会都拒绝了，一副出家人的感觉。
冷竹这样想，接过白色袋子应下，撩开暗棕色门帘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