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那束粉红雪山时，湛抒清听见了周围熟悉工作人员的打趣。

    “粉色诶，一定是知道湛哥应援色，用了心的。”

    “老同学？哪种老同学啊？”

    “哇，能跟湛哥说让他带伴手礼的人一定不是普通朋友。”

    “而且送了十朵，是在暗示祝演唱会十全十美吗？”

    “不对劲吧，粉雪山玫瑰的花语是初恋吧？我没记错吧？明晃晃的表白？”

    当然，最后怀疑这位老同学隐晦表白的说法，湛抒清也竖着耳朵仔细听完了。

    他还特意趁回酒店的功夫上网查了查，发现粉雪山的花语还真的是初恋。至于其他几个选项，被他选择性无视。

    上面的落款明明是老同学，湛抒清却有一种微妙的暧昧感。

    难怪之前舒郁问他演唱会的结束时间，也难怪她最近格外反常，关心他的演唱会筹备。

    所以湛抒清特意查了z市比较出名的特产，并且连夜带着小陶去尝了尝。

    有些不能带走的，湛抒清只能安慰自己：不如有机会邀请舒郁一起来品尝。

    湛抒清前脚到家，楼下已经杀青的宋一弛后脚就上了楼，看见湛抒清一反常态带的大包小包，面露震惊：“你这是刚搬家回来？”

    他伸手想看湛抒清都带了些什么东西，却被湛抒清无情拍开。

    “给朋友带的伴手礼。”

    “朋友还是女朋友？”宋一弛故意回头看了一眼相框里笑容明媚的女孩，朝着湛抒清挤眉弄眼。

    和宋一弛认识多年，湛抒清早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从一堆伴手礼中扒拉出来一个小盒子递给他：“给你带的东西，可以滚了。”

    宋一弛非常感动，平时的湛抒清连行李都懒得带，买礼物还记得他，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感情深厚。

    拿到礼物的宋一弛飘飘然离开，留下湛抒清继续等待。

    临近期末，钟概这个大学生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去工作室的时间都变少了。

    偶尔他也会在群里小声抱怨中文系功课多。

    光是通过他，湛抒清就大致知道，舒郁的忙碌程度恐怕只多不少。

    所以他给舒郁发了消息，过了半小时还没收到回复时，决定耐心等待。

    湛抒清这辈子很少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他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基于当下的判断，深思熟虑的结果。

    可是人生并不是一帆风顺，常常会有意外发生，导致他身不由己。

    比如高二时突然被告知转学，比如和舒郁失去联系。

    在他羽翼未丰之前，他从未想过联系从前的同学和朋友。

    但是现在，他无比后悔自己缺席了将近十年。

    年轻男女在寒风里仍然能够说说笑笑的画面太过刺眼，湛抒清脑海里一片空白，一直到手心里的手机震动，他才回过神。

    舒郁穿着白色大衣，在寒风里哆嗦着回他消息，整个人缩成一团，像个脚步摇摆的幼年企鹅。

    湛抒清有些想笑。

    他看了一眼放在身旁的大包小包，又深深吸了口气。

    “湛哥。”小陶欲言又止。

    他跟在湛抒清身边已经有四年，还是第一次看见湛抒清这么失落的样子。

    湛抒清摆摆手，又看了一眼外面的舒郁，轻声道：“回去吧。”

    小陶想不明白，就差这么临门一脚，为什么湛抒清不愿意直接提着东西出去找她。

    他透过后视镜，看见湛抒清伸手扶着额头，像是倦极。

    把湛抒清送回家之后，小陶又和苏繁通电话，忍不住跟她说了这件事。

    “姐，我不理解，是舒老师有什么过人之处吗？这些年追湛哥的女孩们也都不差啊。”

    苏繁听完，忍不住笑了一声：“等你有喜欢的人就明白了。”

    “舒老师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说不定对她来说，比你湛哥还优秀的追求者大有人在。而且就湛抒清那个性格，你确定舒老师知道他的心意吗？”

    苏繁的话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小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他们之间的相处，好像确实更像是朋友。湛抒清那点外露的情绪都表现给了他们，舒老师到底知道多少，他们根本无从得知。

    挂了电话，小陶收到湛抒清发来的消息：

    【我约了舒郁明天拿东西，你帮我给她吧。】

    小陶心里一沉，答应下来。

    -

    舒郁没想到湛抒清带回来的伴手礼居然那么多，如果不是小陶在，她自己一定没办法全部搬回家。

    “湛抒清是把整个z市的特产都搬回来了吗？”舒郁揉揉额头，问。

    小陶暗中打量着舒郁，她根本没有梳妆打扮，脸上粉黛未施，素颜的状态看起来要比很多女明星好。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啊？”舒郁摸摸脸，纳闷地看着湛抒清这个助理。

    之前看起来还挺机灵的，怎么湛抒清不在就有些呆了呢？

    她脑子一转，担心是因为自己让他加班了，赶忙道歉：“实在是麻烦你了，我叫了车，你帮我拿下楼就可以。”

    小陶这才反应过来，快速否认道：“干我们这行都是调休，今天湛哥临时有工作，我来这里等你反而能偷懒。”

    舒郁也没当真，只是跟着小陶往楼下搬东西，随口问道：“湛抒清每次回来都要这样给朋友们带伴手礼吗？”

    小陶神经突然一绷，点头道：“昨天湛哥刚回来，宋哥已经领了礼物。”

    舒郁点头，抱着东西往楼下走。

    来之前，舒郁完全没想到湛抒清居然带回来这么多东西，所以是步行过来的。

    为了不麻烦小陶，她趁早叫了个车。

    告别小陶，舒郁看着手里的一大堆东西，发消息给谷茫。

    谷茫果断拒绝，说是湛抒清给她和俞时都送了东西。

    【那谁真的是用心了，居然还带回来了拿破仑蛋糕，可惜你昨天没口福哦。】

    舒郁也不介意，决定把东西带到学校分一分。

    她点开朋友圈，看见湛抒清发的照片。

    只拍了一张话筒，舒郁猜测，他应该是在录音棚，只是默默点了个赞。

    舒郁这么一忙就忙到了期末。

    直到学生们的期末考试结束，舒郁才有功夫松了口气。

    谷茫也很忙，忙里偷闲出来跟她维系一下摇摇欲坠的姐妹情，还要继续加班。

    “最近不怎么听得到大明星的八卦啊？”谷茫涮了片肉，目光灼灼地看着舒郁。

    “不知道，他不是经常发朋友圈吗？”谷茫随口道，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土豆，“不准跟我抢土豆。”

    谷茫翻个白眼，拿出手机开始扒湛抒清的朋友圈，发现他上一条还是演唱会结束后发的粉红雪山。

    八卦雷达顿时响起来，谷茫目光灼灼地看着舒郁：“元芳，快把你的手机拿出来，让我看看。”

    舒郁：“？”

    她狐疑地看着谷茫，莫名其妙道：“发什么癫？”

    嘴上这么说，舒郁还是把手机解锁递给谷茫。

    谷茫点开湛抒清的头像，发现这人居然一天发一条朋友圈，从吃了什么到有什么工作，不是汇报行程是什么？

    为了确保她没想错，谷茫又问俞时要了湛抒清朋友圈的截图。

    “真相只有一个。”谷茫叹了口气，把俞时发过来的那张图并排将舒郁手机里湛抒清的朋友圈做对比，“那谁朋友圈是仅一人可见。”

    舒郁恍然大悟：“难怪不见你们给他点赞，我以为你们孤立他。”

    谷茫：“……这是重点吗？”

    舒郁好奇地用谷茫的账号翻看湛抒清的朋友圈，突然发现了一个之前一直被她忽视的地方。

    手里拿着两部手机，舒郁看着湛抒清朋友圈点赞列表里那个突兀的头像，思绪百转千回。

    为什么钟概会有湛抒清的朋友圈？

    那钟概岂不是知道她和湛抒清真的认识？

    尽管舒郁的同事和学生们都因为直播照片事件认定她就是湛抒清合照里的女主角，舒郁还是顽强地捂住马甲，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现在还算是朋友。

    舒郁是个有点怕麻烦的人，更怕让别人为难。

    她很担心会有人想通过她打扰湛抒清。

    脑子里围绕着“湛抒清”三个字乱成毛线球，舒郁第一次感受到CPU烧干的感觉。

    谷茫看着好友变幻莫测的表情，纳闷道：“不就是个朋友圈仅你可见，就招架不住了？”

    舒郁摇头，深沉道：“不是这个事情。”

    事关钟概的隐私，舒郁不好跟谷茫讲，只是注意力完全被转移。

    她根本没有时间思考湛抒清为什么每天发朋友圈，谷茫和俞时却看不见，也没有思考，从跨年那天两人互相道了个新年快乐，除此之外就再无联系。

    钟概和湛抒清难道是因为国庆那次签名照认识的吗？

    不知为何，舒郁总觉得有点违和。

    想不通的问题就暂时放下，舒郁按灭手机，看着被谷茫捞出来的早已变色的土豆，轻轻叹了口气。

    “等下去喝酒吗？”舒郁主动提出邀请。

    谷茫正在大快朵颐，闻言表情极为奇怪：“这还是你第一次主动提出一起去喝酒诶。”

    喝酒倒是其次，舒郁掐指一算，期末考试已经结束，是时候去找她想学音乐的学生谈谈心了。

    她们熟门熟路地进了酒吧，舒郁第一次留心驻唱的声音，发现仔细一听，还真能听出几分耳熟。

    谷茫更是直接，凑近吧台问：“今天是小帅哥在吧？”

    调酒师点头，朝着她挤眉弄眼：“前面还有个绝佳的观景点，专门留给我们vvvip谷小姐的座位。”

    还真是最佳观景点，舒郁眯着眼，发现正好能看见自在的钟概，和他身后不远处坐着玩手机的小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