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喜欢的姑娘是谁,他却不肯告诉我。”二公主轻轻叹口气,“只是说,让我帮他一个忙。”
白霜月听着二公主娓娓道来,心中涌动起几分奇怪的感觉,却分辨不出是何种感情。
她问:“什么忙?”
二公主和驸马对视一眼,扬起半边眉毛,答非所问道:“其实这个忙,我本来可以不帮他,只可惜那个时候我也有求于他,权当交换了。”
“……什么求?”白霜月有些晕乎,稀里糊涂就问出了口。
二公主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这才凑上前去,有些鬼鬼祟祟道:“其实,我跟我郎君一开始是不受那皇帝老儿认可的。”
白霜月呆住了:“啊?”
“皇帝老儿”这四个字,她不曾想过会从一个公主口中说出。
“那老儿性格古版的很,成天瞧不起东瞧不起西,要不是陆暮知帮了我,我今日都不知嫁去何处了。”
二公主“哼”了一声,继续道:“我郎君是从三品的武门出身,从小习武,长大后弃武从文,与我在街上相识相知,情投意合,本来应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她说到这里,有些愤愤不平地捶了下桌子:“可那老二偏偏看不上他的家世,非逼着我和郎君断了联系,另嫁给其他高官之子。”
“你也不是不知道,就朝中这些官员,大多都是和张丞相一般的败类,能找到的专一之人屈指可数。”二公主叹了口气,轻轻抿了一口茶,“就算娶了我之后迫于皇家的淫威不纳妾,可我又怎么甘心同这些人一辈子生活在一起?怕是要养几百个面首心中才能顺气罢!”
“咳咳咳!”一旁喝着茶,竖着耳朵专心听话的驸马瞬间被呛到,猛烈地咳嗽起来。
“娘子,皇上也是为了你好,有他自己的良苦用心。”清了清嗓子,驸马劝慰道,“这世上做父亲的哪有不希望女儿好?更何况之后皇上不是同意咱俩的婚事了吗,娘子就莫说那些气话了。”
“你倒是能言善道,嘴巴一闭一张便能替那老儿辩护。”二公主陡然坐直了,睁圆眼睛看着驸马,俨然一副要吵架的姿态,“若不是陆暮知让我与你偷偷出宫去,又只身前去劝说那老儿,我们还会有今天?”
“……是。”驸马不知是理亏还是不想多言,闭上嘴不说话了。
从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中,白霜月也慢慢了解到了此事的大概。
二公主和驸马的婚事竟然还是陆暮知撮合而成,一想他那样冷面严肃的人还要去皇帝面前当红娘,白霜月就觉得有些好笑。
想笑归想笑,这终归不是个能笑得出来的乐事,她还没弄懂陆暮知和二公主究竟交换了什么,又与陆暮知那个心悦许久的姑娘有什么关系。
最重要的是,她实在太好奇陆暮知喜欢的姑娘到底是谁。
不知怎地,白霜月心中生出难以平静的忐忑。
她看向对面还在大眼瞪小眼的二公主和驸马,深吸一口气,问道:“所以,夫君帮助二位牵了线,也是一桩善事,二公主又帮了夫君什么忙呢?”
二公主回过神来,看向白霜月,轻笑着眯起眼睛道:“你猜?”
“……我猜不出来。”白霜月被这些哑迷弄得晕头转向,“我天性愚笨,公主殿下就别拿这些让我猜了。”
二公主叹了口气,手中轻轻捏起一块糕点,慢悠悠道:“我以为过了这么久,你会猜到的。”
“……”
白霜月不说话了。
其实她许久之前也想过,陆暮知那个所谓的心悦之人会不会就是自己,但却一直内心摇摆,无法笃定。
如若自己真的是陆暮知那个心悦多年的女子,那么陆暮知在茶楼时候应当就喜欢自己了。
她与陆暮知茶楼相识时还未及笄,长期衣不暖饭不饱,又瘦又小仿佛一根豆芽菜,琴艺也是十分粗劣,不堪入耳。
陆暮知喜欢她什么呢?
白霜月想不明白。
但若不是一直喜欢,以陆暮知的性子,会在成婚短短数月内就展露爱意吗?
白霜月更是想不通。
二公主看着她纠结的神色,若有所思的轻轻敲了敲茶杯边缘,随后道:“刚才我本来打算将事情同你说清楚,现在我想明白了。”
“什么?”白霜月回过神来,抬头问道。
“有些事情,只与你和陆暮知有关,而我们这些只是旁人。”二公主莞尔一笑,
“我想,那些被他偷偷藏起来的事,还是由他亲自解释给你听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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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太阳已经偏西了,这间茶楼不提供主食,是否应该去吃个午饭?”
析言的声音从耳畔响起,打断了白霜月的思绪。
她抬起头,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已经坐在原地思考很久了。
二公主说完最后一句话,便同驸马离开,只留下白霜月一人细细品味那句话其中的含义。
偷偷藏起来的事,究竟是什么?白霜月不知道,想必也无法猜到。
她与陆暮知虽然关系亲密,但却似乎没有熟悉到能拆穿彼此心思的程度。
他给她讲述了自己的家世,由她参与自己的生活,却从未给她讲过内心深处的秘密。
陆暮知的秘密,应该还需要一个泡着一壶浓茶、两人独处的温和午后,去一点一点慢慢剖析。
但不论怎样,陆暮知绝对不会欺骗她。
想到这,白霜月微微勾唇一笑,释然地站起身,对析言道:“走,我去吃午饭吧。”
析言有些诧异白霜月变化如此之快,但也没有多问,只是回应道:“是。”
两人出了茶楼,随意选了家附近的餐馆就食。
这家餐馆也是很典型的江南菜,口味偏甜却不腻,糕点更是一绝,各种复杂的花样几乎要叫人眼花缭乱。
白霜月和析言饱餐了一顿,又打包了些做成花朵形状的糕点,便在街上散步消食。
午后阳光灿烂,驱散了过去一月连绵雨水的阴霾,嬉笑往来的人群多了些,白霜月行在其中,也不免觉得温暖。
她们逛了许久,又聊了些陆暮知在灾区的工作,不知不觉之间太阳下山,天空渐渐暗了,黄昏已至。
两人回到马车位置,等驾车行驶到客栈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白霜月洗漱沐浴完毕,同析言告别,便回了客房躺上了床。
繁华的江南,哪怕夜晚也有往来熙攘的人流声,一直等到接近午夜,四周才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偶尔风吹过的沙沙作响,像是为这静谧的夜伴奏。
白霜月脑子里还想着白天的事,算着陆暮知回来的日子,心念还有多久才能再与他见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如今当真是有些想念了。
今日与二公主一番座谈,让白霜月更加迫切的想同陆暮知说说话,再去询问二公主口中那些事究竟是什么。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终于有了些粗浅的睡意。
就在她浅浅打了个哈欠,快要合上眼之时,不知怎地思绪忽然飞到了白天茶楼那几个闹事的男子身上。
如果真像紫衣男子所言,他同这边的知府关系匪浅,恐怕今日这一场会给那茶楼带来麻烦。
也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再去寻那个姑娘的麻烦,白霜月想着,明日定要再去那茶楼看看。
带着挂念,她于在温柔的夜风中彻底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白霜月醒来时,有些头痛。
昨日一晚的梦里,她都在与陆暮知坐在陆府后花园的荷花亭边,饮茶抚琴、促膝长谈,而谈的那些话却只能听见隐隐约约的回音,并不真切。
白霜月仔细回忆了一阵梦里的对话,却只觉一阵耳鸣,她被迫捂住脑袋,放弃了寻梦。
穿好衣服出了门,又看到析言正在门前等候。见白霜月一只手扶着头,还微簇着眉,析言忙上前扶她:“夫人头痛?是梦魇的吗?”
白霜月摇摇头,也不知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头痛是从何而来,最终把它怪在了风上:“应当是昨晚夜风太大,我忘了关窗,吹凉了罢。”
“江南风大,夫人可得小心。”析言听她这么说,拍拍她后背,道,“今日天气比较阴,恐怕在外也会受风,感染风寒就不好了,不如今日夫人就待在房中闲读,我去叫厨房煮碗驱寒姜茶给夫人送来?”
“好。”白霜月轻轻点头。
就在析言转身欲离开之时,白霜月骤然开口叫住了她:“析言……”
“夫人有何事?”析言回头问道。
白霜月迟疑片刻,小声问道:“你知道夫君还有多久回来吗?”
“应当就这两天,快了。”析言笑了,回答道,“首辅大人挂念夫人,夫人也得好好调养身体,待首辅大人回来后,还能在江南再同游几日,休养生息。”
“好。”听到这个回答,白霜月开心了许多。
她目送析言离开,回到房中关上窗,将一切喧嚣隔绝在窗外。
不知怎地,刚才还头痛欲裂的感觉一瞬间消散了许多,此刻仅太阳穴有些许微微刺痛。
白霜月轻轻揉着太阳穴,什么也不想,闭目养神着。
过了片刻,析言端着姜茶归来,还带回来几卷书。
“夫人,这些是这客房的藏书,我找掌柜要了几本。”析言将热气腾腾的姜茶放在白霜月面前,同时将书推过去,道,“夫人若是觉得无趣,可以看看这些书。”
“多谢。”白霜月道。
等析言退出后,她抿了口姜茶,感觉暖流顺着喉咙慢慢下滑,渐渐的四肢都暖和起来。
温暖的感觉让白霜月的头痛好了许多,她拿下那摞书的第一本,又抿了口茶,翻开第一页。
只看了一段话,白霜月口中的姜茶差点喷出来。
——这书,怎么写的是夫妻房中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