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月不过短短看了几行字,还捏着书页的手便颤抖起来。
她虽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但面对如此直白露骨的术语,一时之间无法承受其带来的冲击力。
白霜月“啪”地一声合上书,看向封面,只见其上骤然题着四个大字——《房中妙术》
“……”
以析言的办事稳妥程度,定是无意之间拿错了罢。
白霜月如是安慰着自己,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几遍大悲咒,随后看向第二本书。
这本书的封面无什么异样,名字也是普通话本书名——《陌上待归》。听起来像是个悲情的故事。
白霜月确定并无蹊跷,这才翻开了书页。
正文内容一如名字,讲的是丈夫边关驻守征战沙场,妻子在家中苦苦等归的故事。
妻子在家中田间种满了鲜花,守着花开花谢好几年,只为丈夫战胜归来之时送他一条铺满鲜花的路。
陌上花开,只待一人归,的确悲凉。
白霜月看了几页,逐渐陷入故事之中,忘了方才的小插曲。
看到妻子因为边关战事已停歇,而丈夫迟迟未归而忧心思虑成疾,夜不能寐之时,白霜月莫名其妙想到了自己。
自己可不就是因为想的太多,才导致今日早晨头痛么?
但陆暮知只是去救济水灾,并非边关打仗,他们两人的相处时日也比那对夫妻长得多,分别的日子又短得多。
白霜月暗觉自己推己及人的方式太牵强,便将自己摘脱开来,只当这是一个故事去读。
按照故事的走向,本以为丈夫会战死沙场,独留妻子一人守着满田花朵,但话本的最后却走向了意想不到的结局。
那个征战沙场数十年之久的丈夫,回来了。
看到这里时,不只是故事中的妻子,就连看客白霜月也觉得惊讶。
而随后的故事发展更是曲折离奇。丈夫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与许久未见的妻子拥抱亲吻,天雷勾动地火,抱着抱着便抱去了卧室之中……
白霜月再次“啪”地一声猛然合上书。
现在这些话本……真是越写越大胆了!
这书虽不如方才那本《房中妙术》中话术如此直白,但动作之细节、情感之涌动却是娓娓道来,展现的淋漓尽致,甚至比方才那本书看了还叫人羞脸。
白霜月平复了一下心中的小火苗,顺了顺气,又将目光放回到那本书的封面上。
她想到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这些书都是析言选的。
析言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见陆暮知与自己同房,以为两人已经圆房,并将这些书拿来给她看,权当学习?
但白霜月觉得,以析言的性子,做不出来这种事。
又或者说,她有些难以想象析言在考虑这些事情时候的心理。
析言面上也算个清风明月之人,怎么也跟这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扯不上关系。
在心中默默替析言撇清了关系,白霜月叹了口气,又将剩下的姜茶一饮而尽。
她只觉浑身暖融融的,病痛全部消散,心情也愉悦了许多,起身推门打算出去走走。
刚打开门,又看见析言候在门前,闭着眼睛似在小憩。
听到动静,析言睁开眼,锐利的目光扫过来,触及白霜月之是变得柔和些许:“夫人,休息好了?”
白霜月看到她那熟悉的眼神,心道可真真是主仆一个样,好的坏的全学去了。
随后她便想到那些书,顿时又觉得面上有些羞的慌。
她想了片刻,还是决定将此事摊开在明面上问,问道:“析言,那些书是你从何处寻来的?”
“书?”析言似乎愣了一刻,随后道,“此前我好像便说过,是从这客栈的书房中所拿,夫人看完了?”
“没有。”白霜月轻轻咳嗽两声,目光移向别处,道,“粗浅看了几眼,没有细读,只是那书中有些内容……实在露骨,为何这客栈中会有这样的藏书?”
听到这话,析言才明白过来,轻轻笑道:“拿书之时,掌柜的告诉我这些书适合夫妻夜读,我想着首辅大人不日便要归来,于是便拿了。”
她微眯起眼睛:“只是我没想到,竟是这种适合夜读……”
白霜月:“……”
她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讨论,便岔开了话,看了眼天色,道:“我有些饿了,不如去吃个午饭罢?”
“如今还未到午时,若是夫人想吃饭,只能去外寻处餐馆。”析言道,“夫人可有什么想吃的?”
白霜月叹了口气,一边缓缓朝前走着,一边道:“这几日江南菜吃的太多,未免太过甜腻,想吃些素净的。”
“说起清淡饮食,我倒想起这附近有家汤馆。”析言手指点了点太阳穴,道,“其中以粉藕排骨汤最为闻名,这汤味道清甜不腻,又是暖身子的很适合养生,夫人不如去尝尝?”
听到这儿,白霜月腹中的馋虫都被勾起,几乎立刻忘记了其余事,匆忙道:“走吧。”
看着白霜月急切的身影,析言跟在后笑了一句:“夫人可真是馋嘴,不过之后这些日子首辅大人可陪夫人吃遍江南,不必急于一时。”
“……”听到这话,白霜月虽未回应,但却偷偷的放缓了脚步,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馋嘴这个名头,白霜月还是不想要的。
毕竟,她只是比较喜欢品鉴美食罢了。
.
那汤馆的藕汤的确是一顶一的鲜,排骨软烂入味,莲藕也是粉嫩入嘴即化,一餐下来白霜月茶足饭饱,分外满足。
喝汤之时,白霜月偶尔也会想到,若是此等美食能有陆暮知一同品鉴就好了。
想到这里不免落寞,她只能更加大口的喝汤去填满心中的空荡。
饭毕,白霜月与析言在街上散着步,四处闲转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昨日的茶楼。
想到昨日那江公子强抢民女之事,白霜月有些迟疑地看向茶楼的牌匾,犹豫要不要进去。
若是二公主还在,她们大可去查出那人由来,再将其揪去衙门,按公处事。
只是如今她孤身一人,陆暮知也不在身边,如果是去查此事,不会有结果不说,恐怕还会牵涉其中、连累自身。
这江公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抢人,必定是嚣张跋扈已成习惯,此前类似的恶劣事情不会少。
而干了这些事至今依旧安然无恙,也足以见其背后势力之大。
这些事情,都不是她一个首辅夫人能解决的,若是要陆暮知出面又有小事化大之嫌。
白霜月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将此事忘却,不再参与:“走吧。”
可偏偏事与愿违,就在她刚刚迈出前一脚,身后骤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不是同昨天那矮子讲话的女人吗?喂,你站住。”
随后,几个黑侍卫上前,将她的前路围住。
白霜月心中“咯噔”一声。
那些人,竟然真来这茶楼寻她,还偏偏给她碰上了!
她虽早已猜到这些人不会忍受被当众忤逆,定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却也没想到他们竟仔细到连昨日二公主的对话之人都记住了面孔。
如今这桩事,哪怕她再不想参与,也不得不参与了。
析言按了按腰中的剑,白霜月示意她先按兵不动,随后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正对上身后一行五个男子。
她顿了顿,面不改色道:“敢问各位公子,拦住小女所谓何事?”
“不亏老子在这里蹲了一天,就是你,我记得不会错。”那日为首闹事的男子上前一步,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她一番,“你就是与那矮个男子合谋之人,如今那男的躲起来,倒叫你个女的过来了?当真是个懦夫。”
白霜月只觉的男人的目光恶心,嫌恶地微微蹙眉,向后缩了缩,随后道:“公子是不是认错了?今日是我第一次经过这间茶楼,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喝杯茶呢。”
那男子完全没有相信白霜月的话,哈哈大笑着道:“你是以为我们眼盲,还是好骗呐?那日你也带着这个侍女,我记得一清二楚!”
说着,那人眼神划过析言腰间的长剑,眼神中划过一丝迟疑的忌惮,但很快又被自信取代,道:“我侍卫盯了你半个时辰,能认错人?”
说着,男子指了指身边的另一个蓝衣男子:“那日你们不是说要报衙门吗?我身边这人便是我的舅舅江太守,来啊,你们倒是报啊。”
周围几个人跟着那男子的话大笑起来,动静引来了不少行人驻足围观。
眼看着附近围过来的人群越来越多,甚至都叠了几层,白霜月有些焦虑,道:“虽然我不知道江公子所道何事,但在大街上让如此多人围观,终归有些不妥,公子不如进了茶楼再与我商议解决此事?”
“本公子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江公子丝毫不惧,甚至更加洋洋自得。
她上下打量着白霜月的目光更加肆无忌惮,最后眯起色迷迷的眼睛,语气油腻:“若想让我饶了你也可以,你这女人虽长得清汤寡水的,倒是也有几分姿色,不如……就代替那日的琴女跟了本公子?”
“……”白霜月知道与这无赖是说不通的,索性不装,皱眉看向析言问道,“这该如何是好?”
析言眼神冰冷的看着前方一行人,低声道:“一些小卒,我一人便可解决。”
“不可!”白霜月急道,“在这大街之上行武,必定会引起群众骚乱,招惹是非,若是拖累夫君便不好了。”
“可是夫人觉得,如今除了把他们打服,还有其他的法子?”析言语气平淡,似乎毫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
白霜月被她这句话问住了,一时之间无法回答。
对付这些地痞流氓,难道除了动武当真无计可施了吗?
白霜月心中那根紧张的弦,绷得愈发紧了。
对面那人慢慢朝她走来,□□着伸出手便去揽她的胳膊,周围的其他男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甚至有一两个吹起了口哨。
青天白日,竟有此等荒唐模样。
在两人即将接触之时,白霜月猛然抽回了手,厉声道:“我是朝中重臣妻子,今日你若敢对我做什么,明日便脑袋不保,孰轻孰重,还请公子自行判断。”
说完这句话,她后背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