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到二公主还是在她的生辰宴上，如今在这种意外的场合下碰巧遇见，白霜月分外惊讶。
更令人惊讶的是……二公主居然穿着男装与一名男子同游。
她的目光在二公主和那名男子之间打量，思考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不问出口。
皇家的事情，说错一句都是要掉脑袋的，二公主既然男装出行必然有她的理由，自己当个哑巴便好。
她这么想着，朝对面两人抱拳屈膝，行了个万福礼，低声道：“见过二公主殿下，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二公主，真是好巧。”
“可别行礼了。”二公主赶紧上前将她扶起，左右看了看，伸手在嘴前“嘘”了一声，“我都打扮成这样了，叫别人听到可不好。”
“是……”白霜月赶紧闭嘴，将声音放得更低，“二公主来这里是……”
她眼神扫过公主身后的男人，只见那人嘴角盈着笑，没有任何紧张姿态，分外坦荡。
而析言还是习惯性的抱臂站在一侧，面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对二公主的出现做出多余的反应。
“看来，陆暮知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呀。”二公主撇了撇嘴，看了眼析言，“哼”了一声道，“我经常会打扮成这样出游，不止是陆暮知，宫中的大臣基本都知道，就连析言和混言也知道，不信你看——析言这不是一点都不惊讶嘛。”
原来是这样。白霜月点点头，突然有了几分好奇，便大着胆子问道：“二公主喜欢这样打扮出游，是因为更方便吗？”
公主的穿着打扮与常人有异，若是寻常样貌出去，必定会引人注目，更何况这世上总是对女子的拘束更多，如此想来也能理解二公主以男子身份出行的缘由。
“算是吧。”二公主将身后那男子揽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假扮兄弟出游，总归是更方便干许多事，这不，刚好撞见强抢民女就能出手救下，若我此刻还是女子身份，恐怕就没那么方便了。”
那男子被二公主揽得弯下了腰，却毫不在意的样子，面上依旧笑得温柔。
白霜月察觉到两人的关系不太对劲，心中风云骤起。
这男子与二公主关系如此亲昵，面容又生得好看，莫不是二公主的……面首？
一朝公主，宫中养几个面首也是正常，只是如此明目张胆的与面首出来闲逛，就不怕被人发现乱嚼口舌？
有些时候，市井小民的闲言碎语可不比朝中那些谗言轻微。
不过想归想，白霜月终究是不敢多问。
她清了清嗓子，缓缓道：“二公主殿下要不要同我一起喝杯茶、吃些点心？我才刚到不久，正愁没有人闲聊。”
“好啊。”二公主分外大方的同意了。
析言坐到白霜月身边，而二公主携着那男子一并坐到两人对面。
她叉开腿，高高举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任由茶水飞溅也无动于衷，言行举止像极了普通男人，一看就是早已习惯了假扮男子。
而身边那男人则分外细心地掏出手帕，轻柔擦去溅落到二公主衣身上的水渍，轻声道：“陈兄小心。”
“不碍事。”二公主一挥衣袖，便豪气的将一杯茶一饮而尽，随后咂巴两下嘴道，“渴死我了，终于喝上了茶。”
“再渴也要慢些饮用为好。”那男子声音还是温温柔柔的，伸手挡了挡二公主还欲喝茶的手。
二公主见状，便顺从地放下了茶杯，同时轻拍那男子的手背，笑了笑。
一直躲在茶杯背后假装喝茶，实则偷偷观察两人的白霜月感觉自己额上都冒了几滴汗。
看这二人的亲密举动，关系匪浅无疑，只是她知晓二公主身份，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两人只怕是断袖关系。
如今虽民风开放，不会对同性之间抱有过多异样的眼神，但如此大胆的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必定也会惹人注目。
或许是注意到了白霜月的目光，二公主的眼神突然看来，吓得她差点呛到。
“咳咳……”
白霜月咳嗽两声顺了顺气，和二公主眼神对上，见对方满脸都是憋不住的笑意，道：“陆夫人，你不如猜猜，我们是什么关系？”
“……”白霜月心道我不想猜，放下茶杯连连摆手，“二公主，这让我怎么猜。”
无论猜个什么关系，都是要掉脑袋的程度，就算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
二公主笑得更开心了，她又把手搭上那男子的肩膀，朝着白霜月扬了扬下巴：“介绍一下，这位是我郎君，二驸马。”
“见过陆夫人。”驸马微微颔首行礼道。
“啊？”白霜月这下彻底愣住了。
二公主女扮男装和驸马假装兄弟同游，这是个什么情况？
二公主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我与郎君在外常常变换身份出游，不过今日是女扮男装、兄弟相称，换作明日，说不定就是他扮作女子与我姐妹同游了。”
“……”白霜月心中感叹一句二公主实属玩的花哨，随后应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解公主殿下了。”
“陆夫人原本以为我俩是什么关系？”二公主看了驸马一眼，笑道，“莫不是以为，此人是我偷偷养在外的面首？”
“咳咳咳……”这下还没等到白霜月回话，一旁正在喝茶的二驸马猛地咳嗽起来，微微皱眉道，“娘子，不可胡说八道。”
“我可没胡说八道，你不也一直担心我会在外养个小白脸嘛。”二公主哼了一声，“本公主答应过你不会养面首，怎么还不让我说说了？”
驸马没有说话，放下茶杯，目光深沉地看着二公主，似乎隐忍不发。
这两人虽言语间你争我抢，但实则应当分外相信彼此，才能不假思索的说出这些话。
白霜月想着，心道公主和驸马的感情应当是是分外要好才对。
“其实今日我前来，也算是特意来寻你的。”二公主突然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到白霜月身上。
“寻我？”白霜月愣了愣，伸手指向自己。
二公主点头，随手捏了块糕点放进嘴里，边嚼边含糊道：“听说你随陆暮知下了江南，这两日在淮泊河附近，我便想着能不能在周围的茶楼寻到，没想到还真就这么巧遇见了。”
“是……吗……”白霜月总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但又不好多问什么，只能点头道，“二公主寻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事。”二公主喝了口茶，半眯起眸子，忽然俯身凑上前，道，“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现在和陆暮知……发展到哪一步了？”
“……”猝不及防的一个问题，让白霜月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她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口水，道：“就……正常的发展。”
她回复完，才发现这个问题很奇怪。
她和陆暮知明明已经成婚许久，在外人眼中两人应当是正常的夫妻，怎么会被问“发展到哪一步”了？
难道说……二公主知道他们两个还未有婚姻之实？
白霜月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看向二公主。
对方正拿着驸马的手帕替他擦着嘴，没有看她，道：“我倒不是好奇你们夫妻二人的生活，只是想知道我的任务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什么任务？”这句话说得白霜月更加云里雾里了。
难道当初陆暮知为了促进夫妻关系，还给二公主交代了什么任务？
可就算陆暮知是首辅，他也没有权势滔天到能命令公主的地步吧？
白霜月彻底晕了，她只能寄希望于二公主将话说明白些：“二公主殿下，我不太听得明白，我夫君可曾给您说过些什么吗？”
“……”二公主有些讶异地看了白霜月一眼，扬起半边眉毛道，“陆暮知当真什么都没给你说？”
白霜月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应该说的话是什么。”
看着白霜月一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模样，二公主终于了解透彻，放下手帕叹了口气，道：“只是如果今日要我同你讲这些的话，还真有点说不清楚。”
“很复杂吗？”白霜月听着，突然有些担心起来，“此事跟夫君与我相关大吗？”
二公主看到白霜月因担心而骤然蹙起的眉，突然来了些戏弄的心思。
她手肘撑着下巴，扬唇道：“陆夫人，你可还记得，我曾同你说过陆暮知有个心悦之人。”
“……”白霜月的心骤然沉了下去，垂眸道，“记得。”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若是要说起这些事，首先还得从陆暮知的那个心悦之人说起。”
二公主讲故事般悠悠道：“我曾经以为，像陆暮知这种人，心中永远都不可能装得下另外一个人，他这辈子理应和家国、大义、阴谋诡计相作伴，就像许多开国老臣那样，就像他的父亲那样，将自己的一生奉献给天下……”
“直到某一日，他来告诉我。”二公主轻轻笑出了声，“他喜欢上了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