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白霜月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回复析言。

    她早就应当知道自己与父亲之间无丝毫亲情,哪怕是那牵扯两人的血缘,也不过是藕断丝连,脆弱得很。但听到这句话如此笃定地从析言口中说出,白霜月的心还是仿佛在一瞬间被攥紧,有些紧促酸楚的痛。

    “......白国公的目的,是想通过我,毁掉陆暮知?”白霜月哑着嗓子道,一时之间都忘记了约定好的称呼,“实在是歹毒的心思。”

    析言看着白霜月,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夫人放心,首辅大人既然当初能跨越万难向夫人求亲,自然也早就预料到如今之事,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去处理罢了。”

    “跨越万难?”白霜月敏锐地扑捉到了这话语中的关键信息,蹙着细眉问,“如何跨越万难?”

    她问出这话,便知道析言不会回答。陆暮知似乎早已交代好身边一切人,对他的过去都讳莫如深,若想探知一二,只能由他亲自说出口。

    白霜月不知道陆暮知在藏些什么,但知道他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析言果然沉默了。她就这样停顿片刻,才转移话题道:“夫人,该用午膳了。”

    白霜月叹了口气,没有继续为难她,只道:“有些事情,我还是亲自去问夫君罢,你去忙吧。”

    “多谢夫人。”析言弯腰抱拳道,“首辅大人解决完剩下的问题便会回来陪伴夫人,夫人大可安心修养。”

    说罢,她便转身退去,背影扫出一道凌厉的风。

    白霜月望着析言离开的身影,重重叹了一口气。

    一直到第二天正午,陆暮知却如同消失了般都再未出现,连带着析言与浑言都再没有回来,

    在这期间白霜月让云溪和流月偷偷在外探过风口,宫中的宫女和太监在谈到这件事时都是回避的态度,甚至有些夸张的一个字都说不出,只知道摆手跑。

    白霜月便知道陆暮知在这段时间内做的事确实是奏效的,只是应付宫女太监容易,应付那些位高权重的难,她心中不免还是担心。

    就这么忧心忡忡地等了一日,终于在晚膳后,侍从的传话姗姗来迟。

    “明早卯时就要走?”虽然早知这几日要下江南,但听到行程如此匆忙,免不了吃了一惊,“夫君还回来吗?”

    “侍卫说,明早首辅大人的马车会回寝宫迎接夫人,”云溪回答道,面色也有些许不解,但还是解释说道,“或许首辅大人平日也是这般忙的,夫人放宽心,等大人来就好。”

    白霜月知道追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只能点点头闭上了嘴。她心中七上八下,从前几日的变故一直想到陆暮知这几日的失联,又想到明日匆忙的行程,隐约的不安感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效散。

    她带着满心的思绪入眠,翻来覆去几次,才勉强浅浅睡去。

    .

    长夜漫漫,白霜月在浅眠之中做了很多梦,好几次骤然醒来却不记得梦见了什么。

    不记得是第几次,恍惚之间,白霜月身侧依稀传来流月的声音:“夫人,首辅大人来接你了。”

    尽管只是很微弱的仿佛飘荡在耳边的气息,但白霜月还是一瞬间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问道:“夫君在哪里?”

    “大人就等在寝宫门外,我送夫人上马车。”流月上前,伸手替白霜月挡住刺眼的日光,同时搀扶着她下了床,边走边道,“夫人不必着急,首辅大人特地交代了要给夫人要好生梳洗打扮一番,夫人平心静气地坐下等我们梳妆便好。”

    “梳妆......”白霜月这才意识回笼,揉了揉太阳穴,点头应声,“好。”

    梳妆完毕,云溪和流月围绕在白霜月身边替她更衣。白霜月从铜镜中瞧见这衣服从前未见过,淡蓝色的棉纱材质,上头绣着蓝色的小花,摸起来柔软丝滑,轻薄贴身,问道:“这衣服是夫君新带来的?”

    “是。”云溪替她抚着衣服上的褶皱,回答道,“这衣服很合身,还符合江南的气质,再适合夫人不过了。”

    想起江南烟雨朦胧山水如画,这素净的蓝裙确实很合适在河上拱桥走走,只是此次前往所为水患,若是还惦记着打扮玩乐实在是有些不妥。

    白霜月想着,捻起一支最普通的白玉簪,让云溪替自己插上发髻,随后便向寝宫门前走去。

    宫外人马早已等候着,白霜月跨上马车,刚掀开帘子,便看到陆暮知端坐的身影。

    不过几日不见,却仿佛煎熬了数年。白霜月看到陆暮知熟悉的脸庞时,一瞬间竟鼻头酸涩,生出几分恍惚来。

    此刻他穿着一件修身的墨蓝长袍,袖口和腰间绣着白色云纹,腰带上挂着熟悉的玉珰,长长的浅蓝流苏垂在身侧。面无表情,只有眉头蹙着,目光看向窗外,低垂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周身环绕着些许生人勿近的气息,竟生出几分陌生的感觉来。

    听到动静,陆暮知偏头,视线看去。在目光接触到她的那一刻,就好像遇见春日的一池冰河解冻,眉头刹那间松开,方才还冷冰冰的表情一瞬间柔和起来,嘴角扬起笑意,道:“夫人来了?”

    说着,他屈指轻敲身边的位置,笑道:“夫人快坐到为夫身边。”

    白霜月看着陆暮知,从他眼底不见的阴贽可以看出,今日他心情极好。她本有很多事想问,但在看到陆暮知的那一瞬间,却什么都问不出口,于是顺从地坐在陆暮知身侧,低头挽发。

    “夫人睡好了吗?”陆暮知低头凑过去看她的脸,顺便将她的手握起,放在手心中,柔声道,“等会可能有些累,夫人不妨在途中再歇息片刻,养足精神。”

    白霜月抬眸看着他的面庞,陆暮知眼神中是不带丝毫遮掩的关心,并无其他情绪,好似这只是最寻常的一个清晨。她的话梗在喉中,半天上不去也下不来,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扬起笑脸道:“我不困。”

    她停顿片刻,在陆暮知开口之前问道:“夫君困吗?这几日可有歇息好?”

    陆暮知浅笑着扬眉,似乎早有预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摇头道:“承蒙夫人关心,我这几日睡得极好,现在精神足的很,如今有夫人陪伴,更是不会觉得累了。”

    白霜月看见陆暮知神色中几分得意的样子,终究忍俊不禁,真的笑了起来,道:“那夫君精气神可真足,这样我就放心了。”

    马车驶过几里路,途径泥泞小路几分颠簸,陆暮知伸手将白霜月揽入怀中,两人身子紧贴在一起,气息交织缠绕,生出些许暧昧意味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靠的如此近,却是第一次靠近的时间如此之长。白霜月被这近在咫尺的暖意扰得心乱,一时间都将想要说出口的话抛却脑后,不聊陆暮知却主动提了起来:“前几日的事情已经办妥贴了,夫人以后再也不必为这些事烦心。”

    白霜月有些诧异陆暮知会说起这件事,方才淡下去的探究欲一瞬间又升起。她看向陆暮知,道:“都办妥贴了?”

    “怎么,夫人是不相信为夫的办事能力?”陆暮知看着白霜月眼中隐隐浮现的担忧,淡淡地笑了,“若是没办妥帖,我是如何现在同夫人坐在一起的?”

    白霜月自然不是不相信陆暮知,她只是有些好奇这事是如何收场了结,却又不知道怎么问。思来想去,问了一句:“那......皇上知道此事了吗?”

    陆暮知扬眉摇头道:“皇上日理万机,怎么会管这些小事,况且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责罚我们。”

    他停顿片刻,似乎在等白霜月问些什么,见白霜月只是睁大眼睛抿唇看着他,便继续道:“娘子还有什么想问的吗?为夫一定知无不言。”

    瞧着陆暮知一脸轻松的样子,白霜月心中的紧张终于彻底疏解。她微微扬起唇角,连带着语气也轻快了许多,问道:“那几个故意传播谣言的人现在如何了?”

    “娘子是说,张丞相和白国公?”陆暮知反问道。

    虽然早已不在意,但在听到“白国公”这三个字从陆暮知口中说出时,白霜月的心还是难免刺痛了一下。她叹了口气,摇头道:“我是说那些最开始顺着他们,在宫中传播谣言的人。”

    她思考片刻,还是解释道:“我自然也是希望他们能受到应有的惩罚,但是他们是丞相和国公,背后还有三皇子,想扳倒他们无异于蜉蝣撼树,朝堂局势瞬息万变,若是真的因为此事针锋相对,恐怕对夫君也不好......”

    白霜月声音越说越小,她知道自己不过是读过一些书识得几个字,此刻在这里空谈朝堂之事一定显得颇为可笑,说不定字里行间全是纰漏。

    然而陆暮知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很是认真地听完了,并未表露出半分不满,依旧含笑道:“我知道娘子的担忧,但是这群人并非是因为这件事同我针锋相对,我同张丞相不合已久,就算不是因为娘子,他也会在其他事情上针对我。”

    “那......”白霜月想了许久,终于问了出口,“白国公会和张丞相一起陷害夫君,是因为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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