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第二天一早,陶灼便行色匆匆地推门出来准备前去秋水坊查探逐月的消息。谁知陶煜早已等在门口。

    “灼妹,上哪儿去?被我逮到了吧。”陶煜冷不丁地从门后跳出来问道。

    陶灼愣怔了一下,浅浅道:“秋水坊。”

    陶煜的脸上满是不解,“这个时辰你上那儿做什么?人家还没开市呢。”见陶灼迟疑,陶煜上前拉起陶灼的手,“先去吃早膳,吃完我陪你一起去。”

    陶灼不作声了,她不知该怎样向她解释她这么早去那儿不是为了买一点小玩意儿。因为陶煜对秋水坊与山庄之间的底细毫不知情,只以为是生意上的往来。

    到了饭厅,一家人都已坐好,似乎只在等陶灼。陶灼先向父母问安,挨着陶煜坐下了。她根本没心思吃饭,拿着筷子随便吃几口应付几下。

    方如因见状,招呼贴身丫鬟竹心把药膳端了上来。这些年,方如因听从那道士的叮嘱三五不时就给陶灼准备一些稀奇古怪的药膳,按着方子从四处搜罗药材熬制丹药,说是补身体的。

    陶灼吃了每每恶心呕吐不止,但眼见着陶煜身体越发康健,所以这药也从不曾停过。陶煜不信道士的鬼话,劝母亲停药,没能拗过。

    竹心将药放至陶灼面前,一整碗,黑漆漆的,散发着呛人的味道。陶灼想也没想便端起来一口气喝了下去,只是喝完低转头看了一眼陶煜。

    方如因满意地看着空掉的碗底说道:“灼儿如今对这些药适应地越发好了,到家了是得好好调理调理。”

    不知是药性起来了,还是心里本就不痛快,陶灼滕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里也不自觉带上了冷意:“父亲目前你,我吃好了,先回房间了。”说完便转身走出了饭厅,陶煜也随着陶灼一起出去了。

    看着姐妹俩走出饭厅,方如因脸上的笑意全然消失,沉沉道:“她长大了,是该为她将来打算了。这样青州和里京两头跑究竟不是个法子,在京城为她寻个好人家嫁过去,一来和煜儿在一处好相照应,二来断了她寻仇的念头吧。”

    陶穆也陷入了沉思:“以灼儿的性子,恐怕是不会放弃这个念头的。”

    “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该想法子给她断了这个念想。杀她一家的,必然不是简单的人,不管事成与否,她都难从其中脱身。如果道士的话是真的,到时我们煜儿该如何?也许灼儿她嫁了人,有了别的寄托,便能渐渐放下。”

    陶穆点了点头,“按你说的办吧,先寻摸着。”

    前往秋水坊的马车上除了呼吸声,安静得很。陶煜将一包蜜饯打开,小心翼翼地拾了一枚递到陶灼唇边,“吃一个吧,压压药味。”

    陶灼看向陶煜,清冷沉静的眸子好看,像永远染着雾色叫人猜不透。她浅笑着从陶煜手里接过那枚果子,咽了下去。反正是改变不了的事,徒劳地叫她愧疚有什么意义,陶灼心中明白。

    一下马车,陶灼便径自奔向柜台,希望能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那儿。但是迎接她的是另外的人,说不上陌生,但她们打小就不对付。

    循阳把陶灼和飞星迎进内厅,自己先拉开椅子坐下,懒懒道:“少庄主一到里京就先来秋水坊查帐簿,风雨兼程,不可谓不辛苦啊。”

    “怎么没见逐月?”

    陶灼见她还是老样子,懒得理她那套酸的,开门见山地问道。

    “逐月?她走了。”

    “走了?走去哪儿了?几时走的?她亲口跟你说的吗?”陶灼也拉开椅子坐在循阳对面,一连串问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循阳的表情。

    循阳听了,脸上现出一丝慌乱,但很快调整好,不屑地笑道:“当然是走了不再回来了,前日就走了,大仇得报还留在这吃人的里京做什么?少庄主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吗?毕竟,是你亲手帮她报的。”

    陶灼定定地看着循阳,冷着一张脸,“你前日见到她了吗?”

    循阳似乎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起身从架子上的一个紫檀盒子里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自然,这是她要我交给你的。”

    陶灼拿了信便要起身离开。

    “少庄主,不对,阿灼,你这人哪里都好,就是这少庄主的气势看了着实叫人害怕,”循阳说着指指自己的嘴角,“多笑一笑吧,小时候桃花一样的人,爱玩爱闹,如今怎么越来越生冷?”

    飞星欲反驳,被陶灼拦下,沉默了一阵,大步走出了内厅。

    陶煜在外面已挑了好些东西,见陶灼过来,兴冲冲地给她展示,“灼妹,这玛瑙手串你戴了肯定好看。周掌柜眼光果然是一顶一的,不知他从哪里淘来的。”

    陶灼这才想起来周述千,向伙计询问道:“周掌柜人呢?”

    “掌柜他前日出城了,还没回来。”

    陶灼瞧着伙计有些面生,这些年自己一直两头跑,加上山庄里不断收留无家可归之人,有些认不全也是自然的,况且既然能被指派到里京,定然是有能有识之人。陶灼没有多想,只嘱咐道:“他回来了马上到陶府送信告诉我。”

    “是。”

    陶灼帮着陶煜把那些小玩意一一收好,笑意温柔,“阿姐,要不我们再去别的地方逛逛?”

    “回去吧,我看你也累了。”

    一回到房间,陶灼马上打开逐月的信,很短只有一行字:灼,我已决意离开山庄,珍重勿念。

    飞星将信来回看了不下十遍,仍是疑虑重重,“好端端的,逐月怎会突然要离开呢?这几年从未听说她动过这个念头。”

    逐月、飞星和循阳都较陶灼早一些进入山庄,跟陶灼一样也是孤苦的孩子,被山庄收留,一起在山庄长大,之后就照例被分散去各地打理山庄的生意,只是循阳和他们不怎么亲近。

    陶灼也知道这很突然,但眼下信上和胭脂盒里的字迹又骗不了人,“如果她是在路上出事了,城郊那人也许是最后与逐月打过照面的人。”

    等至入夜,出去打探消息的银驹终于回来了。

    “那人是八风司的长史——姚阅川。”

    “八风司?”听了银驹的话,陶灼和飞星异口同声地叹道。

    银驹自己也难以置信,“我赶到王婆婆家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在了。不过他交代王婆婆说如果我们再回来请务必去八风司找他,他要重谢我们。要命的是,他还询问了那个胭脂盒,幸好王婆婆根本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八风司是直属皇家的监察机构,搜罗消息,探查隐秘,手段狠厉,掌握着朝野上下的风吹草动。镜斐山庄一直低调行事也是不想被八风司的眼睛注意到,离这帮人远一点准是没错的。

    可是对方是八风司的人让事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陶灼不得不去思索一种她最不想看到的可能性,那就是山庄已经暴露在八风司的视野之下。只是八风司到底探到哪一步了还不得知。是山庄布在里京的几个铺子都被发现了?还是庄主的旧日底细被扒出来了?甚至山庄和当朝吏部侍郎陶穆牵扯不断的连结也被探查到了?

    “月姐姐不会已经被抓到八风司的大牢里了吧?”银驹哭丧着脸说道。

    飞星立马上去敲了一下银驹的脑袋,气道:“要是她被抓了,那位长史大人怎么还会奄奄一息地躺在那儿?”

    “那月姐姐到底在哪呢?她留下两张这样矛盾的字条,又是什么意思呢?”银驹有些烦闷地挠了挠头发。

    沉默良久,飞星不得已得出一个结论,“现下最坏的情况是逐月发生了点什么意外被八风司盯上了,甚至可能秋水坊和镜斐山庄也逃不开他们的视线,这一点也与逐月留下的纸条对上了,”她顿了一会儿接着说,只是声音越来越低,“最好的情况是逐月和这位八风司的大人在城郊偶遇大打出手,但他们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最后不欢而散。”

    飞星的后一种假设把银驹惊得不小,“月姐姐的功夫的确是我们中最好的,但她要是能把八风司的长史打成那样,那我们镜斐真要变天了。”

    “不管我们作何猜测,如今知道真相的也只有逐月和那个人。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逐月,”陶灼看着银驹和飞星如临大难的样子,先疏解二人,又接着说道:“银驹你先派人看看逐月是不是回乡了,从里京去翠都,两三日也便到了。我和飞星去会会这位姚长史。”

    “八风司是什么龙潭虎穴,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飞星有点忐忑地说道。

    陶灼反而莞尔,“如果他真的已经怀疑上我们了,以八风司的作风,想必掘地三尺都要把我们找到,怎么会等着我们送上门?”说完敛去笑意,眼神冷冽,“倘若他真的对逐月动手了,那么即便是八风司,我也要划它一刀。”

    银驹又振作起来,“灼姐姐说得对!我们一定要找到月姐姐!,”刚说完又泄了气,“可是,灼姐姐……”

    “说。”

    “你戏他以身相许的事……他不会怀恨在心吧?我去打听了,这个姚阅川虽然看着像是风流子弟,但他这么年轻就能执掌八风司,肯定是有一些厉害之处。况且他爹还是拿下南疆的功臣定南侯,啧,真是个棘手的家伙。”银驹将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倒出来。

    陶灼早已忘了这一茬儿,现在猛地想起来心里竟然有点不上不下的。飞星和银驹二人巴巴地看着她,她只好强装镇定,不以为意地说道:“既然是这样的人物,想来,想来不会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也许他根本不会记得呢,他当时半睡不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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