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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血成泉(二十八)

    阿兴被戳了痛脚,勃然大怒,举刀便要砍,奈何萧炽身手灵活,哪怕是大病初愈,挤在狭小的屋中,也没叫他碰到一点衣角。

    还不忘腾出手来拉着陆令遥一并躲开。

    陆令遥还未来得及弄清状况,就被迫秦王绕柱似的转了几个圈,继而又被萧炽按在床边坐下,一脸懵地看着眼前几人闹得鸡飞狗跳。

    阿兴气喘吁吁,接连几刀都劈在了地上,气得嘴角横肉直抖,指着萧炽的鼻子“你你你”了好几声,额头青筋一条接一条地鼓起,还没等他再次举刀,就被院外涌进来的人死死摁在了地上。

    几人七嘴八舌地在他耳边劝道:“阿兴!老爷让看好他,可没让你杀他!他若死在这儿,你要我们怎么同老爷交代去?!”

    阿兴双眼猩红,不住地胡乱挣扎,地上的几人好不容易勉强制住他,寻着空子艰难地抬眼,恶狠狠地警告萧炽,示意他说两句软话,最好能赔个不是,好让这个没脑子的炮仗冷静些许。

    却见萧炽只略微皱了皱眉,如看跳梁小丑般,语带嫌弃道:“要闹出去闹,莫要脏了我的屋子。”

    屋内屋外鸦雀无声,如被下了咒般,全成了一动不动的石像,好半天才龟裂开来,惊愕地看向他。

    有人愤愤不平地出声:“果真是个惹人厌的,连好赖都分不清,没瞧他们是在救你么!”

    萧炽连动也未动,面无表情地瞥去一眼,“是救我,还是救你们自己,你们应当比我清楚罢。”

    说罢,他略微俯身,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物件儿般打量着地上趴着的阿兴,感叹道:“毕竟,若是惹怒了老爷,即便是得力的下人,也要被扔进兽笼,啃掉半条腿的,不是么?”

    指责他的人哑口无言,不曾想他竟还敢火上浇油,愣神之际,阿兴怒而暴起,险些将他们全部掀翻在地,又被人眼疾手快地摁下,手脚并用地架了出去。

    直出了院门,还能听到他嘶吼不绝的叫骂声。

    院内剩余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是谁先抬了脚,三三两两地尴尬退场,周遭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几双眼睛还隐在各处的窗缝中,神色复杂地观摩着这场热闹。

    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曾在他少不经事时欺凌过他,与其说他们厌恶萧炽,倒不如忌惮来得贴切。

    瞧那阿兴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么?

    前脚将阿赤这小子悄悄养在外头的小犬掳来煮了,后脚就犯了大错,被主子丢进兽笼里,半条腿都见了骨,撕下来的肉全进了畜生的肚子。

    这天下哪有这般的巧合?

    既欺不得,便离得远些,只愿这小子不要再想起从前的事才好。

    屋中重新燃起了烛火。

    厚重的棕帘牢牢钉在门框上,替了原先门的位置,将冽冽寒风拒之门外。

    陆令遥见他行云流水地将地上的冷羹残饭扫进食盒,又毫不留情地丢进院子里,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们平日里,就给你吃这些东西?”她站在窗边,透过薄薄的油纸,似乎辨认出了几道模糊的人影。

    萧炽重新倒了杯热茶,捧在手中,“也并非日日如此。再者,我有自己的法子,饿不着也冻不了。”

    外头的风越来越大,隐约夹杂着沉沉的脚步声,来人似乎负着什么重物,拖行在地上,声音有些刺耳。

    陆令遥不满地回头,道:“少哄我了,衣食住行虽是小事,可这些细枝末节之处,是最能折辱人的。”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奇异的金属拖垂敲击之声,待那些低低的说话声远去,陆令遥好奇地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外竟被密密地绕了数圈杯口粗的铁链,还坠了只大铜锁。

    头一回见这么锁人的。

    陆令遥想起方才那叠隐隐发馊的蒸菜和干瘪的硬馒头,皱了皱眉道:“你出不去,岂不是任由他们欺负?方才那人还口口声声要取你的性命呢。”

    “我出得去,他们锁不住我。”萧炽面色如常,甚至有几分闲适的自在,仿佛并未身陷囹圄,而是置身于广阔天地之间,任他自由来行。

    “至于阿兴,你不必理会他的话。”他的手指按在茶杯上,蒸腾的热气微微洇润了指腹,仿佛那只从雪地里救起的小狗,在亲热地舔舐,“他自从丢了半条腿,时时刻刻都在叫嚣,逢人便说要取我的性命。”

    陆令遥点点头,也不说话,只含着笑,露出两只浅浅的梨涡,似乎在等待他的下文。

    萧炽垂下眸,“你不问我......做了些什么吗?”

    陆令遥了然一笑,“你们方才虽只有只言片语,可要猜出发生了什么,并不算难吧。”

    “他杀了我从雪地里救下的小狗,我便使计要了他半条腿......我原本,是想要他性命的。” 萧炽无意识地攥紧了袖口,语气平淡地开口,可到底还是多了几分揣揣不安。

    似刑场上等待审判的囚徒。

    “你不觉得我可怕吗,不厌恶我吗?”他问。

    陆令遥疑惑地看向他:“我为何要厌恶你?”

    萧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因这世上,人人都厌恶我。”

    陆令遥忽然站起身,压髻的长流苏猛地前倾,划出一道星子般的银光,继而绞缠相撞,发出玎铛脆响。

    她一步步靠近,萧炽一步步后退,直到脊背碰到冰冷墙面,退无可退之际,她突然微微仰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她轻笑一声,“萧炽,是人人都厌恶你,还是你在自厌呢?”

    “一群不相干的人,他们的喜恶于你而言,真的重要吗?视你如珍宝的娘亲,拼死护你的汤泉园众人,悉心照顾你的阿吉,哪个不比那些人重要,又有哪个不是真心喜爱你的......”

    陆令遥眼中如燃起了簇簇的火,她捧住他冰凉的脸颊,迫使他看向她。

    “你以为,若我厌恶你,我还会出现在这里吗?”

    屋外风声骤停。

    半燃的残烛爆开一朵灯花,映在萧炽怔然的眼中,好似窥见了她未尽的弦外之音。

    少年半倚在墙边,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本就生得好看,一笑如春山化雪,融了满室冷意。

    “你说的对,历劫的神仙,没有自厌的道理。”

    陆令遥秀眉一挑,在他脸上掐出一道红印,“你这语气,是不信我的话?”

    他脱去病中的郁气,亦不像对着阿兴等人般竖气浑身尖刺,少年心气难得浮现,竟生了要逗她的心思。

    萧炽反问道:“这世上,有我这般不招凡人待见的神仙么?”

    陆令遥理直气壮,“怎么没有,瘟神爷,扫把星,地府一众仙人,哪个不令凡人避之不及,可他们就是货真价实的神仙——你当什么神仙都能同财神爷的香火比呢?”

    萧炽笑得肆意了几分,轻轻点了点头。

    他不如七岁时好骗,亦不信神祇之说,燃香祷告,跪拜祈求皆无用,萧家那帮豺狼依旧活的风生水起,看不到一点颓然败色。

    可他十七岁了,仍然愿意再信一次自己是历劫的神仙转世。

    只因他不信神,但信鬼。

    信一只名叫阿遥的厉鬼。

    ——

    窗上油纸有几点破洞,被白日里的烈风无声地撕大,几簇鹅毛般的流晶飞絮纷纷落下,融在暖暖烛光之间。

    下雪了。

    陆令遥眼前一亮,绕过身前的萧炽,惊喜地望着一隙小窗,想接住簌簌的落雪。

    “我听闻临平县乃京畿重镇,富庶繁华,逢大雪节气必有丰年盛会,极为盛大,连帝京的商贩游人都要冒着雪来凑热闹,可是真的?”

    “是真的,”萧炽随她望着外头的雪,“也正是因为如此,比起京畿旁的地方,临平县的消息总要灵通几分。”

    “是么,那你可有探听到萧家的近况?”陆令遥转头问道。

    萧炽眸色沉沉,“是有一件奇事。”

    “萧家无耻,听闻皇帝要在京郊建个甘泉行宫,就在万寿宴上将我娘的汤泉园子献了上去......不曾想那泉山上似乎出了妖魔,闹得人心惶惶,至今还未动土。”

    陆令遥出口的话一顿,“妖魔?”

    萧炽唇边勾起一抹嘲讽之色,点头道:“说是热泉成魔,要真龙之气去压一压。”

    原来说书人口中的吃人泉刑,是现身在这个时候.......陆令遥不语良久。

    “怎么了?”萧炽问。

    陆令遥沉思半晌,忽而抬头:“我得去泉山一趟。”

    萧炽眉头皱了皱,“现在?为什么?”

    过往之事众说纷纭,又有人刻意遮掩真相,若要弄清泉山血煞的身份,没有比记事珠的往昔幻境更为可靠的记载了。

    可倘若她猜的没错,那血煞极有可能是萧炽的凡人母亲——卢氏璎娘……

    陆令遥暗暗叹了口气,事情尚未明了,还是先瞒着他的好,“泉山的妖魔,或许与我的仇人有几分渊源,我定要去看一眼才安心。”

    萧炽面上隐有忧色,“可我听闻那妖魔很是凶险,我同你......”

    陆令遥忙摇头道:“不用,你且放心吧,厉鬼可没那么容易魂飞魄散。再者,我不是告诉你,凡人之躯,少掺和鬼神的因果,要替我报仇,也等你归了位再说。”

    她按住萧炽急切上前的手,笑道:“很快的。”

    “很快的,我答应你,等这场雪停,我就回来。”

    萧炽掀开棕帘,隔着暗夜大雪和层层冰冷的锁链,遥遥远望。

    天地间乱琼碎玉一片,翾风回雪,飞沙乱舞,陆令遥单薄的身影模糊远去,渐渐消失在一片白茫中。

    他忽然生出个念头。

    这场雪,或许不会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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